第五十章 風雨3
長長的通道彎彎曲曲，我和小小三人在其中走了大約半刻鐘，就來到一個比較寬闊的石室，而石室再往上，就是一截環繞的階梯。
在這裏滿地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人類頭骨，要不是我及時捂住小小的嘴巴，沒準兒已經傳出一聲尖叫。
我心頭微微升起一股負面情緒，這些頭骨顯然有很強的怨氣，不知道他們身前遭遇了怎樣的待遇才落得如此，不過依所知情況來看，這些人多半就是被劫掠至此殺人取物的受害者。
“我們上去，小心一點。”我從兜里拿出手機，將昏暗的甬道照亮，慢慢往出口走去。
“噓……”我透過甬道盡頭的小門上的縫隙，看見外邊是一個諾大的內宅，幾個身着素衣的僕人正在走動。
和小小她們使了個眼色，我們一前一後的悄悄趁着間檔摸到了內宅的一處偏房中。
屋內裝潢精緻，整潔素雅，案桌后的梅開三度圖為整個房間憑添了幾分生氣。
我走到案桌前，立馬瞧見了桌上幾本書扉上“程立民”三字，我心頭猛跳，忙拉過小小和紫陌二人向屋后的角落退去。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進來吧。”程立民依然是那副平淡的嗓音，只不過比起半年前，多了幾分沉澱。
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畢恭畢敬的站在案桌旁，身體微傾。
“這次的事你辦得不錯，怎麼樣，聯邦那邊還在追嗎？”程立民坐在太師椅上，將桌邊一個文件放在面前觀看起來。
“大人，我在拿到東西后和丁伍仁交過手，順手從他那裏拿到了此次作戰的佈防圖，所以他們下了大力氣要輯拿我……”
郭子沫稟告道。
“你的身份暴露了沒有？”程立民問道。
“沒有，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識破我的身份。”
“嗯，那就好。”程立民點點頭，“你要記住，你是七玄門的人，背後是朱大人，防礙大人的計劃後果你知道，正邪之戰不是你我插手的事，我們只要讓瀟兒她完成蛻變，協助朱大人，到時候我程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便可高枕無憂，至於你也不會虧待……”
“大人，還有一事……”郭子沫開口道。
“何事？”程立民停下動作。
“稟大人，這次我去聯戰，遇到了一個熟人-蘇夜白。”郭子沫看了看程立民，說道，“他現在和朋友在聯戰，我擔心小姐她……”
“不用擔心，既然那小子能死而復生冒出來，就能再次送他下一次地獄，瀟兒和他認識，正好可以利用……”程立民臉上露出笑意，“不管瀟兒願不願意，那小子是朱子虛要的人，如果他攪進這趟渾水，倒是對我們是天大的好事……”
一旁的郭子沫身體不可察的一抖，眼睛睜大：“大人，你的意思是……”
程立民嘿嘿一笑，對着郭子沫擺了擺手：“此事我自有安排……”
郭子沫咽了口唾沫，本想着將那小子的行蹤泄露出來，讓他好好享受一下自己準備的“禮物”，沒想到程立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卻曖昧不明，不禁讓自己心中有些蕭索，可惡，為什麼自己這麼優秀，就是碰不到程瀟的衣角？
郭子沫袖下的拳頭微微握緊，退出了房間。
良久，太師椅上的程立民忽然開口：“幾位，來我的家中許久，可以出來了吧？”
聞言，我和小小三人從屏後走了出來。
“噢，是你……”程立民看到我，神色中稍驚訝。
我顰了一下眉，自己三人難道一進來就被發現了？
“你怎麼發現我們的？”紫陌聲音清冷。
“別這樣，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我也不拒人千里之外，請坐。”程立民對着一旁的排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們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
“哈哈，幾位是外面的人，走進我這房間，就不仔細看看嗎？”程立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後的屋柱。
我和紫陌皆是一驚，往後看去，紅色的房柱上方，赫然一個紅點，正是一個小型攝像頭！
嘎！我和小小几人都是一副吃土的表情，本想來個掩人耳目，沒想到卻是丟人現眼，看着案桌上電腦里折射的畫面，我無語凝噎……
誰特么的會在自己房間裝監控啊啊啊啊！
“呵呵幾位也不必驚訝，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有點防範手段也是正常的，不如我們來談談生意吧？”程立民一副商人的神情。
“呵，”我笑道，“談生意，你怎麼知道我會和你談，你過去對我做的事，你自己清楚吧？”
程立民是一個權謀者，從他以前在紅點雷厲風行的團結一批作者團和如今為程家步步為營，就足以體現其野心和手腕。
於虎謀皮，無異於以身涉險，更何況他為朱子虛辦事，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和他涇渭分明。
“不知道這個有沒有資格跟你做生意？”暮的，程立民忽然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裏靜靜地放着一支散發靈性的荷花。
看到此物，我不淡定了，我日夜都盼着拿到神花替小小治病，沒想到竟出現在他手上。
看見我的反應，程立民似乎早就料到，淡淡的說道：“你是在驚訝我為什麼知道你和身邊這位姑娘在古界的事吧？”
我心中雖然吃驚，但也轉眼想明白了關鍵，程瀟在網上化名“流浪的女孩”和我保持溝通的事，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又怎能逃過同一屋檐下的程立民的耳目？恐怕她在為小小找治病方法的時候，就被程立民知道了，而那手機上發來的照片，恐怕有程立民的功勞在裏面。
我寒聲道：“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奪寶？”
程立民笑了笑，放下盒子，道：“呵呵，我知道你不會，瀟兒就你一個朋友，你不會輕易對我下手，更何況我還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
“噢？”我心頭一動。
“呵呵，我知道你身邊這位姑娘所中是青蓮噬蠱之毒，這神花只能起壓製作用，而真正的解藥，是你要找的陽蟲。”
我默然，的確，小小身上的毒用柳如煙當初的做法已經不好用了，最多在神花和神石的雙重作用下將蠱毒壓制一生，還要隨時防範蠱毒反噬，一旦人生命走到盡頭，屍骨都會在蠱毒的反撲下化為一堆血肉，這是我不想看見的。
“你知道朱子虛手上的陽蟲？”我此時對程立民已信了七分，如果得到解藥的辦法真的在他手上，我也只能和他做生意。
“不，陽蟲是被他掌握，不過不在他那裏。”程立民說道。
小小看了看程立民，又看了看我，神色複雜，她握起我的手，柔聲道：“夜白，你別太擔心了。”
我把手放在她手上，輕輕撫了撫。
紫陌忍不住了，道：“談生意就談，別賣關子。”
程立民一怔，隨即笑起來：“哈哈……這位姑娘說得對，談生意，自然要有準備，不然虧了都不知道，小蘇，你說呢？”
程立民給我倒了一杯茶。
可惡，別叫我小蘇啊！
我面無表情的說道：“看來這就是你的籌碼，好，剛才聽你說你要怎麼對付我，說來聽聽吧……”
“哈哈哈哈……別誤會啊，我對你沒惡意，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我們是合作關係。”程立民正色了一下，接着道，“以前我在紅點，看見的天就這麼大，後來經歷了許多事，才發現我以前是坐井觀天，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去的古界，正被那個朱子虛搞得烏煙瘴氣吧？”
“這和生意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朱子虛的胃口太大，從古界伸到了世俗界，我知道他在做一件危險的事，而你和你的那幫朋友們在阻止他。”停了一下，他接著說，“我們都有各自的目的，我可以幫你們，前提是你答應我的條件。”
“噢？你的目的？”我也一笑，“說來聽聽。”
程立民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姓朱的那種野心，只想讓祖宗傳下來的這份基業枝繁葉茂，開花散葉，當然，如果能為世界貢獻一點力量，有生之年我也無愧於程家的列祖列宗。”
我盯着他風燭殘年的樣子，不像做假。
“你要我做什麼？”我皺眉道。
程立民看了看我身旁的二女，神秘的笑了笑：“此處不宜議事，如果方便，請跟我到內堂一敘。”
紫陌皺了皺眉，道：“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講？”
小小拉住紫陌，看向我：“去吧。”
我點頭，讓她們放心，程立民還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跟着程立民來到一間偏房，我竟看到了不久前把我和小小几人扔在小黑屋的程瀟。
“爹，我已經準備好……”程瀟站在一張鏡子前，正褪去身上的衣衫，此時就穿了一身貼身的衣物，看到跟着程立民後腳進來的我，臉色大變。
“夜白！你怎麼……會在這裏？”
看着程瀟大變的臉，我苦笑，你不讓我摻和，但現在顯然阻止不了了。
程立民看着女兒微變的臉色，一怔：“瀟兒，你說什麼？他怎麼就不能在這裏了？”
看來程瀟綁架我們的事程立民並不知情。
程立民轉而看向我，鄭重道：“蘇夜白，瀟兒是我唯一的女兒，過去我聽命於老古難為於你，現在我不想再為他們賣命了，程家依附在姓朱的手下不會有好結果，瀟兒如今得到了強大的力量，可朱子虛不會任由這股力量發展，瀟兒她還年輕，我不希望她人生掌握在別人手上，所以我希望你幫她。”
我看看程瀟，程瀟看看我，然後程瀟微怒道：“爹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
程立民嘆了口氣，道：“瀟兒，你還小，不能理解我做的事，我知道你私底下在幫那些我和對手博弈殺掉的人，我並不是活菩薩，那些人本該死掉，但我看在你的份上放了他們，你應該知道，這在競爭中是大忌。”
我心裏默認程立民的說法，江湖鬥爭之殘酷，放走一條活口就是留了一個隱患，這點程瀟明白，但她還是選擇了和父親不一樣的態度。
“瀟兒，你要明白，別人對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程瀟沒理他，走到我跟前，急道：“你們怎麼不聽我話，幹嘛出來？”
我無奈道：“總不可能看你水深火熱和外面天翻地覆在旁邊看熱鬧吧？”
程瀟氣憤的跺了跺腳。
程立民笑道：“蘇夜白，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也知道瀟兒一直鍾情於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話嗎，很簡單，我給你提供幫助，你娶瀟兒，在程家住，以後就是程家的人，這個條件怎麼樣？”
程立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
程瀟羞憤得跳腳，破口大罵：“爹！你胡說什麼！我和夜白有什麼關係！”
看着程瀟和程立民的樣子，我大概知道了程立民此舉的用意，既然我難以拿下，目前又面對朱的壓力，目標一致，這麼做又遂了女兒的心意，還對程家在江湖上拉到一個強大的助力，兩個掌握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力量的人結合在一起，程家足以在未來發展中屹立不倒。
我沉默了，看眼前我不得不答應這樁生意了，程立民手上掌握着救治小小的關鍵，如果我不答應小小不知道會怎樣……可我和程瀟是不可能的，怎麼能拿個人的幸福來說事……
這也是我看不慣程立民這種人的原因，太奸，太詐，太利益，連親生女兒都賣……
“我想想……”我揉着眉頭，低聲道。
“好，你想好了就來找我。”程立民見我的模樣，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現，背手走了出去……
“夜白，你怎麼能和爹達成那種條件呢，你和蘇姑娘才是……”程瀟臉上紅暈還未退卻，望着我神色有些慌張……
“程瀟，我問你，你喜歡我么？”我突然上前，湊近她。
“我……我……”程瀟面紅耳赤，眼神躲閃，“怎……怎麼可能啦！”
程瀟氣忽忽的瞪着我：“你這是出軌！我去告訴蘇姑娘……”
我一把拉住她，把她拉進懷裏，緊緊環住，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有多可愛，我還沒答應你爹，你急什麼……”
程瀟臉紅得滴血，支吾道：“我……我沒有……”
我一樂，環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她的嬌軀就貼了上來，和她的臉不到一指距離：“半年前我拒絕了你，你也沒必要弄個假的身份來糊弄我吧，我說得對嗎？流浪的女孩……”
程瀟心猿意馬，雙眼迷離開：“你……你都知道了？”
我堵住了她的嘴巴，輕輕撫弄她的頭髮，柔聲道：“謝謝你做的一切，我現在發現我有一點喜歡你……”
程瀟身體一震，眼裏不可思議：“真……的嗎……”
我又啄了一下她的俏臉，道：“你該不會不喜歡我了吧？”
“哪有……”程瀟立馬嘟起了嘴，隨即又意識到什麼，臉紅得不要不要，小粉拳招呼過來，“臭夜白，死夜白，欺負我……”
我讓程瀟鬧騰了一會兒，直到她臉上的紅霞退去，我才發覺她死死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胸口蹭來蹭去……
“夜白，你對我要是真心的啊……”
“我會忘了她……”
程瀟咬着嘴唇想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你和爹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但你只要對我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看着懷中的程瀟，我嘆了口氣，拉開距離，看着她，緩緩說道：“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一直喜歡你，小小是我的過去，你沒必要委屈……”
程瀟撅起嘴：“心口不一，明明還惦記着她，卻不承認，老實說吧，是不是為了她才答應我父親的？”
看着程瀟的眼睛，我尷尬：“我是不是很渣？”
程瀟踢了我一腳，佯怒道：“你要真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才是真的渣，你對蘇姑娘是真的，這個忙我幫了，不過，記住你剛才的吻，說明你心裏是有我的，要是你敢對我做其他事，我不僅會告訴她，還會閹了你！”
“額……”我頭上一陣冷汗，還好剛才只是吃吃豆腐，這妮子也太彪悍了吧？
我苦笑道：“咱倆的事，能瞞着小小嗎？”
“哼……這回是幫你了，你個風流的大色狼！”程瀟一針見血。
我嘆了口氣，將她的手拉起來放到胸口：“以前我這裏對你是妹妹一樣的感覺，現在多了些感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小小……”
程瀟忽然哭了，淚水忍不住從眼眶滑落：“……都怪我，沒在最好的時候向你坦白，……嗚嗚，夜白，你答應我，心裏一直都不要忘了我……”
“程瀟……”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用力將這個女孩擁進了懷中，緊緊抱住。
程瀟也扣緊了我。
“瀟瀟，我對你和小小，都是一樣的感情……”
“沒事，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