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菱
東陵城位於南梁西南邊陲,雖是地處偏遠卻因為臨近大楚,往來商貿十分繁榮。
甚至於隱隱連整個西南邊陲都隨之變得富庶,不可不稱讚東陵之功。
而東陵所成,十成有八皆在於城中的三大家族,為首的秦家乃是南梁有數的名門,其祖上三代皆是名動一方的豪強俊傑。
只不過到了秦風這一代,稍微算是斷了一個坎兒。
秦風雖是出身名門世家,少年時也備受眾人追捧,人也長得還算俊秀,但是自從十三歲那年檢驗靈根為廢靈根之後,耳邊的褒獎也化作了暗地裏的譏笑和嘲諷。
或許正是這樣的境遇轉變,他成為東陵城有名的紈絝少爺。
醉酒散錢三千萬,一朝名動東陵城,自然是瀟洒至極。
時近黃昏,晚霞似火,連綴着整個天際,一如俏麗仙子的絕美華裳落於東陵。
酒家燈火起,桃花巷裏也傳香。
伴隨着錦繡大轎的輕搖慢晃,金玉珠簾之後秦風探出個腦袋,突然問了一句。
“福伯,事情都辦妥了?”
“雖是答應了初審,但是以後去嶺南還是免不了一番打點。”
頭髮花白的老者應聲拱手,言語之間滿是恭敬,見着他就要放下珠簾,輕聲提醒一句道。
“小二爺,隨行打點只怕花費不少,我們賬上怕是沒這麼多靈石了。”
“沒事,回頭找我爹拿點不就成了。”
說話間,他正打算回到轎子裏歇着,福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算算日子,今日老爺和大少爺也該是時候回來了。老奴的意思,是不是得準備準備?”
“別準備了,他們也是大忙人,問道成仙尚且不及,哪有功夫搭理我。”
“小二爺……”
“別說了,好久沒去桃花溪了。今兒不回去,直接去桃花溪歇一宿。”
“明白。”
秦風是福伯看着長大的,他在秦家的境遇變化,福伯自然也一清二楚。
少年心性一如青蓮,清濁難辨,怎麼也得等到花開之時才算是見分曉。
三月盼不來金橘,冬初也求不來荷花。
這也是為什麼他如今的叛逆任性,對於福伯也好,叔父祖輩也罷從來不會多說一句的原因。
錦繡大轎一路招搖,偶爾見着些路人指指點點,免不了竊竊私語的議論幾句。
沒等他們多說一會兒,轎中卻突然扔出來三五塊靈石,驚得路人先驚后喜,一時也沒心思嚼舌根,反倒是連連高聲稱頌幾句。
而大轎之中,秦風臉上滿是戲謔的笑意。
不笑這路人的卑躬屈膝,多是笑自己這名門世家之後竟然也至於以此搏名。
桃花溪,以七里桃花聞名,恰好其中也繞過半段護城河渠,所以也取個雅名。
只不過這靠名字附庸風雅的地方,一般也不會做什麼風雅的事。
還沒走過那一片桃花林,附近的小樓前,嬌俏姑娘們揚娟弄粉,輕笑招引之間倒是挺襯這燦爛桃花。
“賞~”
轎輦之中秦風一句話,漫天的靈石揮灑如雨,惹得桃花溪的姑娘們又是一陣嬌笑不止,口中少不了幾句奉承。
繞過了這些許的嘈雜的小樓牌坊,遠遠的還真就見着一條水渠。
水渠不算多寬,約摸也就三丈來寬,渠水還算是澄澈。
見着這水渠擋住了去路,秦風徑直掀開車簾走了出來,隨口招呼一句。
“福伯,把東西帶上。其他人在這兒等着。”
兩人一路繞着水渠邊走,不過走了半里路,隱約見着水渠里蕩漾起微微的漣漪。
一塊條石上,一個姑娘正搓洗着幾件衣裳,隔得太遠也看不清正臉,只是見着她包着灰布頭巾,一手掄起一根錘洗衣服的棒槌“砰砰砰”的還砸得怪起勁兒。
若不是相識已久,只怕秦風還真以為這是一個三十好幾的老大娘。
既是見到了人,他照例從福伯手裏接過兩枚紫金靈石,照着水渠里隨手丟了下去。
清脆的“噗通”兩聲,打破了這水渠邊的平靜。
遠遠的只見着那洗衣的姑娘手中掄起的棒槌一緩,隨即好像是負氣一般又“呯呯呯”的錘了兩下。
沒想到這邊秦風也是個有脾氣的主兒,那姑娘錘幾下,他就往水渠裏面扔多少。
一時之間只聽着“噗通~噗通~”的聲響不絕。
尋常修士一年半載都得不到半枚的極品靈石,在他手裏就像是碎石爛瓦一般,扔到水渠里半點不見心疼的。
這紫金靈石不過一指長短,水渠之下連同城外的活水,這樣拋灑下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連撈都撈不起來了。
熬了沒多一會兒,那洗衣姑娘先扛不住了,拎着那二尺來長的棒槌,陰沉着小臉兒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眼看着她過來,秦風嘴角微微一揚,像是刻意捉弄她一般揮了揮手。
一旁的福伯見勢將手中的納物錦囊打開,直接站在水渠邊把靈石“嘩啦嘩啦”一陣倒。
那姑娘一時也急了,三步並作兩步不算,走着走着實在是心疼卻是連跑帶跳的沖了過來,隔着老遠就一掄那棒槌照着秦風面門扔了過去!
一時之間,只聽着“咻”的一聲破空銳響,明明只是一根洗衣服的棒槌竟然好像是什麼獨門暗器一般!
只不過那棒槌聲勢無雙,落在秦風三尺開外卻突然一滯,生生懸於半空。
正巧那姑娘走了過來,秦風一手拿起那棒槌想要掄一下,沒想到這洗衣服的棒槌還挺沉,他一手還輪不動。
“福伯,幫個忙。拿着這棒槌給她那腦門兒上來一下。”
“這……”
“叫你打,你就打。你瞧着她那陰着臉的樣子,不收拾兩下以後不認人。”
他話語之間雖是調侃有餘,倒也沒真捨得給那姑娘來一棒槌。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姑娘長得還算是俏。
布衣黑褲也沒見着遮掩幾分那粉白的俏臉,尤其是那一張紅艷的小嘴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偷吃小孩兒去了,朱赤生艷,生就是個饒不得人的嬌俏模樣。
簡單的打量了一眼,他似乎也頗為滿意,擺手道,“水渠里,自己撿。”
那姑娘俏臉微冷,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好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未盡似的。
“我臉上有花,你這麼盯着看?”,秦風咧嘴一笑,順手拿過兩枚靈石照着她的臉上拍了拍,戲謔道,“撿不撿?我這人不喜歡威脅人,你撿多少,我還加倍給你。”
她還是冷着臉不應聲。
秦風臉上的笑意更盛,“有脾氣~三倍。剛才扔了三萬多枚靈石,這會兒水沖了一半。給三倍,你還能賺一點兒。”
他這麼提醒一句,那姑娘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水渠之下還有暗流,平日裏連人都能捲走,更別說這些一指來長的靈石了。
來不及多說,她轉身就“噗通”一聲跳進水裏,濺起的水花讓一旁的福伯一時還停了手。
眼見着他還要繼續倒靈石,秦風擺了擺手,玩笑道。
“別倒了,我秦家的家底兒也不是這麼揮霍的。”
福伯聞言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應聲。
他反倒是自顧自的探着腦袋看了看水渠里,扎進水裏就沒起身的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