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古仗義一肩擔
太古妖都一場亂戰,最終釀成滔天大禍,當萬界諸天都為了餓鬼之潮,惶恐
不安時,卻有一處地方,宛如世外桃源般平靜。
「肥宅快樂水,一杯入口樂開懷,每日一杯……似神仙仙仙仙仙~」
打登位之後,就時常翹班……或者說,以閑閑放到爛為上班的冥皇小白,今
日一如平時,正癱在躺椅之上,口中哼着粗俗小調,左手用夜光杯盛着黑色氣泡
水,右手凝結水氣,降低溫度,化出一枚枚冰塊,依次落入杯中,準備享用,卻
驚見判官急急沖了進來,面上俱是驚惶。
「又怎麼了啊?不是說了沒事別來打擾我休息……不,是打擾我辦公!看你
這副火燒屁股的樣子,難道天塌了不成?還是姓溫的小畜生,沒事幹又亂開槍超
度了?」
小白揚了揚眉,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會是霸皇真來堵門了?是的話,趕快
幫忙挖個地洞,我要立刻去躲躲,你們替我扛住他……說笑而已,看你這臉慫樣
!慌什麼?人生……不,鬼生到處從容啊!」
一派輕鬆的冥皇,並沒有能安撫手下的不安,陸判官表情大壞,勉強正色道
:「回稟陛下,是太初餓鬼又被放出來了!好像是魔主搞的鬼,聽說還吞了九龍
塔,比之前還要厲害,連永恆者都不敢招惹……如今至少數百世界被毀滅,連魂
魄都沒剩下,所以我們直到剛剛才得了消息……」
「……我靠!」
原本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小白甚至有閑心將杯遞到面前,開始慢慢啜飲杯
中的冰鎮氣泡飲料,但聽見應該已被滅絕的太初餓鬼重出,堂堂永恆者被嚇得失
態,一口將剛吸入的液體盡數噴出,驚愕道:「又來?這便當是可以發了又發,
發完還給退的嗎?」
判官抹去面上的水跡,一臉焦急,「所以,陛下您現在知道事情嚴重了嗎?
如今,餓鬼似乎有意避開冥府,甚至九幽中都不多見,但是後續該如何應變?還
需陛下定奪。」
之前幾次餓鬼肆虐,冥府與冥皇的刑煞之氣,先天克制太初餓鬼,甚至憑此
將之鎮壓數不清的歲月,餓鬼忌憚這股氣息,不願靠近,連九幽都沒怎麼踏入,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誰也都心裏清楚,這種狀況不會維持太久,以太初餓
鬼的進化速度,恐怕不用多久就會克服障礙,踏入九幽。
屆時,很有可能就是冥府的滅頂之災,而唯一能夠力挽狂瀾的,也唯有這位
上任后一直好吃懶做的新冥皇!
陸判的目光投向主君,所接觸到的,卻是一臉厭煩……
「你問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超級英雄,哪有次次都是我出頭的道理?說起來
你們不煩的嗎?我才剛滅掉就又出來,冥皇這工作難道是專業殺蟲的嗎?」
小白扶額嘆息,想了想又問道:「其他幾界又是什麼情況,那幾位大人物還
沒動作?」
判官着實無言,以永恆者的至高神能,小白若想知道這些,還不就是一眼掃
去的事,但這位主君似乎打算把「懶」字發揮到極限,自己也只能服從稟告。
「根據目前的消息來說,仙佛兩界已嘗試過阻止,但萬仙大陣被餓鬼大破於
五行世界,於是很快就放棄,如今正在舉家逃亡,遷往時空的盡頭。」
聽判官答話,小白摸着下巴嘆道:「還真是一點也不出人意料啊,捲起鋪蓋
去流浪,這是仙佛慣用的老招了,每次有事,擋不了就開溜,讓那些跑不掉的去
消耗,然後才回來揀好處……」
「那我等……」
「干!我也有腳,他們能跑,我不會跑前頭嗎?既然都要跑,那隻能一起跑
了,看誰撐到最後!」小白隨手拋去杯子,高抬下巴,「傳我號令,冥府內有名
有姓的,大家都去收拾包袱,跟着老子開溜吧!」
「是!」陸判聞言,如釋重負,轉身就要去傳達冥皇旨意,卻被一個響指重
重敲在後腦。
「干!你還真去啊?連你老闆的反話都不會聽,我下次要你獻美女,你難道
真的去辦選妃?」
小白哂道:「死到臨頭,你老闆我開開玩笑,讓大家輕鬆一下,可別當真啊
!」
陸判打量上司兩眼,遲疑道:「那依陛下之意……」
「滿天神佛可以跑,我卻跑不了,你們想跑就跑吧,但天地大劫,我也不知
哪裏是安全的可以給你們跑,總之……大難散夥,自求多福吧!」
小白笑着說了兩句,面上神情漸漸嚴肅,有了皇者之威,最終在陸判注視下
,下達了冥皇的旨意。
「通傳冥府,想走的就走吧!」
小白站起,一把掀飛了躺椅,威風凜凜,「其餘不想走或走不掉的……全員
備戰,大開冥府之門!」
「大、大開冥府之門?」陸判錯愕,「陛下,這卻是為何?」
「……這還用問?難道是歡迎餓鬼來喝喜酒、拜壽嗎?」
小白微笑道:「橫豎餓鬼一時半會不會殺來這邊,我們就全力以赴,庇佑這
場大災中的一切無主孤魂吧!」
-----------------------------------------------------------------------
「阿筆那傢伙啊……總是這樣,這種事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
坐在聯邦議會的頂樓天台,溫去病看着空中的月亮,回憶已漸模糊的的過往
,從碎星團中的並肩作戰,到妖都之行前最後的會面,時而喃喃自語,時而指天
怒罵,面上時而懷念,時而悲傷,時而忿恨。
「那時,我們一起對戰妖尊,還有那次圍剿天煞魔尊,他都是這麼拚命……
明明是該待在大後方的幕僚人員,卻總是搶**包衝到前頭去。」
「平常搞研究的時候,他其實也是搶前頭的,雖然說喊試藥的時候,他總是
第一個開溜,可真遇到什麼高風險的實驗,他都是搶着去試,瞞過我偷干,有時
連老尚也瞞過,他……是真的很想用死來規避未來……」
「明明還有很多話沒說,明明說好了不把沒做完的工作扔給我,怎麼就這麼
走了?」
長聲慨嘆,孤身在頂樓的溫去病,似乎在對着什麼人說話,而他並不擔心自
己沒有聽眾,因為自己說話的對象,並不需要來到身邊才聽得見。
「……來了啊?」
感應到身後的空間波動和氣息,溫去病轉頭,望向現身出來的司徒小書,想
要擠出一個微笑,最終卻掩不去面上的悲慟。
「給你……」司徒小書看着愛人,遞過一壇酒,露出「懂你」的眼神,叮囑
道:「傷才好,酒就少喝點吧。」
溫去病接過酒罈拍開,直接高高舉起,翻轉倒下。傾落的酒液,宛如飛流而
下的瀑布,散發濃郁異香,被他仰頭張嘴接下,卻順着面龐灑下,打濕了衣襟。
直到一壇酒喝完,溫去病才猛地將酒罈遠遠拋出,坐直身子,看着目光溫柔
的小愛妻,道:「我本來想替他立個墳,好讓人可以紀念他……但,想想他應該
不會喜歡,也不會在意這些……就只好來這裏,用這種方式憑弔……現在想想,
他這一生,真的很不容易。」
司徒小書沉默地看着那隻拋飛出去的酒罈,不着痕迹地補上一指,將之化為
糜粉,省得變成超危險的高空墜物,這才對着自家夫婿開口。
「是啊……不過我想,如果能早點聽到你這樣說,他走的時候,至少不會留
下遺憾……」
「……是嗎?」
溫去病似乎無法接受,避開司徒小書溫柔的目光,抬頭望月,感慨萬千。
「他這輩子,實在很苦……比我們都難……說是得到那個人的真傳,其實卻
也是被坑最慘的那個。除了開始的時候,沒有得到一刻安寧……很多事情,不能
說不是他的意願,當初確實也是他選的路,只是選的時候,不知道後頭會是那樣
,也沒想過這些路一旦選了,原來是不能回頭的……後來,等他發現不對,想要
回頭,卻已經回不去了。」
「所以,其實都是那個人的罪孽……大家都是一樣的受害者……」司徒小書
嘆了口氣,靠了上來,偎依在溫去病懷中。
「話雖如此,但妳說得沒錯,他還在的時候,我們很難接受這個結論,也直
到他不在了,我們才能放下,給他這個一直都想要的機會……」溫去病嘆道:「
他一直覺得是自己走錯路,連累了我們,終其一生都在想彌補……」
想到李昀峰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司徒小書搖了搖頭,苦笑道:「他確實是想
彌補……只是太彎彎繞繞,其實要是肯早點說出來,說不定早就……」
「說來也是我的錯……」溫去病摟着司徒小書,看向遠方,似乎能穿透時光
之隔,看向過往,嘆息一聲。
「他就是那樣的人,一切都自己背起來……就算背不動,也要強撐着,靠着
毅力突破極限,但是這種事情,不會總能成的,總有一天,再也壓榨不出,就徹
底崩了。我知道他身體不好,強行練六道封印留下了隱患……一直想說等到有點
空閑,再幫他找修補身體的方法,卻沒想到只是去一趟九龍塔,他就把生命燃燒
到盡頭。」
話語間,溫去病眼前漆黑的夜空,彷彿模糊扭曲起來,有光芒綻放,顯現出
一幅幅畫面,過去的事情,重現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