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格鬥紀年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烏雲籠罩着斯瓦特王國的首都。
大街之上行人稀少，只有偶爾幾個巡邏兵走過。
居民們緊緊地關上門，冷清的街面上有些狼藉。
盛夏時節的正午，這座原本熱鬧繁華的城市的氣溫卻像是深秋時節的午後，陰冷，乾燥。
這裏，遭受到了黑暗術士和亡靈法師的襲擊，城郊的村鎮已經幾乎無一倖免。
作為王國的守護勢力，魔法學院首當其衝，遭受重創。奇斯克帝國派駐此地的光明神殿也損失慘重。
現在全城心惶惶。
巡邏兵隊伍之中，有一個帶着魔法杖的少年。
這少年一頭金髮，面色悲痛，緊張的注視着街道四周。
遠遠地，另一組巡邏兵走過來，隊伍里一個戴着兜帽的魔法師加快步子跑了過來。
“哈瑞！”那人開口，是個聲音清亮的女孩。
“赫爾敏……”金髮少年見到女孩，心灰意冷的打招呼。
“振作起來！”女孩捏住少年的雙肩搖晃着，“若恩他們在趕過來，我們都在！”
“鄧卜李鐸校長死了……”少年喃喃地說，“連他都不是對手，我怎麼可能戰勝他！”
“你能！”女孩說，“你是唯一從他的攻擊下活下來的人，你一定能！”
兩隊巡邏兵在在一旁等着，也不插嘴。
看得出來，他們很緊張。
“沒用的！”少年搖着頭，沮喪地說，“我不可能戰勝他！”
“啪！”女孩扇了他一巴掌。
少年被打蒙了，捂着臉看着她。
“我喜歡的人，居然是個懦夫！”女孩紅着眼眶說了一句，跑開了。
少年呆愣了半晌，看看幾個巡邏兵，然後大叫了一聲：“赫爾敏！”
接着就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幾個巡邏兵對視幾眼，也跟了上去。
其中一個面容普通到了極點的士兵嘴角帶笑，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感嘆：“齊格林大人，真是無所不知啊……”
……
“深水城前線，經過近一個月的和談，雙方終於確定了一畢隆汗河為界的疆域劃分，畢隆汗東南角的幾座小城，正式和沙漠裏的巨岩城合併，組成了被全大陸承認合法的巨岩城邦。”
“與此同時，巨岩城邦第三任執政官，即第一任女執政官塞瑪塔，正式宣佈改制，設立城邦最高掌權人為總督，並親自擔任第一任總督。”
“隨着女總督的上台，巨岩城邦開始了新一輪的政治和軍事改革，女總督所在的總督府和大地女神教廷聯合紙張巨岩城邦行政司法大權，而大地劍聖斯圖亞特十三世和無色聖劍齊格林作為城邦的守護者，總攬城邦的軍事權力。”
“這種奇怪的政體，引來了大陸各國的關注。”
“當然，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熱鬧，甚至是看笑話的態度。”
“也有很多去過無色聖劍婚禮現場的人清楚其中的內幕，他們知道，巨岩城邦真正的掌控者，就是齊格林。”
“當然，這些已經不太重要。”
“作為畢隆汗帝國東南角的幾座小城，全部加起來，領土面積不到帝國的三十分之一，人口不足三十五分之一，財政收入進展帝國百分之一的的小小角落，對帝國來說，根本就是個累贅，興師動眾去討伐，也只是一個笑話。”
“當然，對方出動了高級鬥氣武者，這一點城裏了國際實力嘲笑巨岩城邦的笑料，對此，畢隆汗帝國還是挽回了一點面子。”
“但是現在，畢隆汗陷入了更為麻煩的局面。”
“皇帝駕崩了。”
“而且，皇帝臨死之前，將皇位傳給了最為懦弱，最心慈手軟的三皇子帕里斯。”
“遠在戰場之上的大皇子克勞爾和逃到普爾城的二皇子威斯頓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當然，這個消息也導致了深水城戰線和談的順利進行。”
“與此同時，在卡瑪爾帝國帝都舉辦的‘阿卡貝拉鈕萊藝術團巡迴表演’也因為異教徒的參與而被迫中斷。”
“藝術團團長、前‘阿卡貝拉藝術團’首席藝術家帕德瑪夏，涉嫌與異端接觸，已被卡瑪爾帝國軍軍方拘押。”
“據傳，此次異端事件與一年前的切爾諾貝爾城邦遭受魔族錦州襲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甚至有傳言說，切爾諾貝爾城中，已經出現了聯通魔界的空間裂縫。”
“與之相比，西海岸，精靈之森邊緣的瓦夏公國，迦南行省總督福爾摩斯肯和瓦夏港總督貝恩親王聯手反叛王都消息，簡直是微不足道。”
這些消息，記錄在一張張的樹皮紙上，被愛絲迪雅用羽葉筆一筆劃過。
近侍小心的走進來，將另一份的新的消息放到桌上，然後小心的退了出去。
近侍退到屋外，看見大祭司，趕緊行禮。
大祭司微微點頭，繼續注視這愛絲迪雅纖弱的背影。
愛絲迪雅打開新的消息，看了起來。
“奇斯克帝國發動了對周邊各個小國的閃電襲擊，但還沒有對三大帝國有所動作。”
“光明教廷此次發動聖戰的口號是‘唯一榮光’，目前已經有十九個城邦和公國，以及兩個王國宣佈併入奇斯克帝國，這些事例原本信仰的就是光明神系的中下等神明，所以並沒有爆發對抗。”
“與此同時，也有二十四個信奉中立神明的小國正在抵抗信仰入侵，但情況都不容樂觀。”
“相對的，龐克斯、桑多、多瓦倫三大帝國已經進入了緊急備戰狀態。”
看完這些消息，愛絲迪雅有些疲憊的揉揉眼角，站了起來。
她走出樹屋，看着空無一人的走廊，扶着欄杆，望着下方的森林。
儘管進入了備戰狀態，但這片名叫精靈皇都的森林還是那麼的寧靜祥和，高聳入雲的巨樹上，若隱若現的樹屋之中，還有林間道路上，來來往往的精靈們一如以往的生活着。
他們或者在研習魔法，練習武技，或者在演奏樂器，譜寫詩歌，或者編織精美的衣物，雕琢精巧的飾品，延續着數萬年來的古老傳統傳統。
古老而強大的精靈並不懼怕任何戰爭，但骨子裏是熱愛和平和藝術，對一切美好的事物永遠保持熱情的種族。
現在，他們是愛絲迪雅的子民。
提前了上百年的，愛絲迪雅已經繼任了精靈女皇的位子。
所以，她是精靈族史上最年輕的、也是唯一一個未成年的女皇。
守護腳下的森林和生活在其中的精靈族，帶領他們面對即將帶來的危機，將種族延續下去，是她神聖的使命。
頭頂的太陽光穿過細細密密的樹葉，落在她頭頂，暖暖的。
她抬頭看看太陽，金黃色光芒染上了淡淡的綠意。
她覺得肩膀上壓着重重的包袱，連落在上面的陽光都有了重量。
壓得她只想蹲下去抱着肩大哭一場。
但她做不到。
望着遠處的天空，她喃喃的說：“齊格林，你是怎麼管理好一座城市的，你才十八歲，你怎麼做到的？為什麼我學不會？”
看着天邊飄過的雲朵，她皺了皺鼻子，低聲說：“你是命運之子，我也是神眷之子，我不會輸給你的！”
說完，她走回屋子，穿戴好自己的輕木盔甲，英氣勃勃的邁着步子走出樹屋，朝着下方走去。
……
夏川在丹布林城轉了一天，見識了一場農夫的孩子被魔法師選中成為學徒，之後全家飛黃騰達搬入法師塔的鬧劇，饒有興趣的在法師塔內部的城區和塔外的郊區看了遍。
感嘆魔法師國度的奇怪風土人情之後，他和亞美尼加家族的人吃了一頓極不舒服的“貴族晚餐”，彆扭了半天，離開了丹布林城。
他的目標，自然是卡瑪爾帝國。
臨走前，亞美尼加家族的老族長給夏川準備了一屋子精良生活用品，要不是夏川從那個魔武雙修的魔法師蕭伯納的空間手鐲不夠大，老族長可能還想拿出更多的東西來。
這些衣食住行無所不包的物資，都不是什麼強大的武者裝備，但經過魔法師的加工，還是有了一部分奇特的特性。
比如，夏川身上穿着一件式樣普通的武者服，其實是加持了清潔魔法，長時間不用清洗的衣服。
還有保暖的、避暑的、防蟲的、防水的，各式各樣的衣物，以及適合野外露營的帳篷、爐灶，方便生火的改良魔晶石，適合爬山的繩索抓鉤，能夠提升挖掘效率的魔力鏟子等等等等……
帶着一屋子的“寶貝”，夏川兩手空空，戴着空間手鐲離開了。
……
“聽說了嗎？”奇力哥哥說，“王都那邊來了一群黑暗術士，魔法學院的院長都被他們殺死了。”
“黑暗勢力？”麥克斯皺皺眉頭，說，“我去問問他們。”
他說的“他們”，正式肥貓為首的一群小混混。
“馬格力山東面有人說出現了殭屍！”奇力妹妹提着一攬子麵包走進來說，“他們說，黑暗魔界又打開了通往人界的通道。”
“奇斯克帝國要侵略四周的國家，”麥克斯說，“難道，整個世界都亂了嗎？”
三個年輕人相互看看，收拾收拾桌子，開始吃午餐。
“真的亂起來，我們就躲到要塞堡壘裏面去吧。”麥克斯吃了一口面貌說，“至少，他們不敢轟我走。”
“我們，應該去維護正義才對吧？”奇力妹妹說，“黑暗勢力入侵，正是我們出手的時候，我看見很多冒險者都去了，分會那裏也有任務呢。”
麥克斯和奇力哥哥對視一眼，低頭不說話。
“喂，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奇力妹妹有些急了，問道，“現在可是危急時刻，很多隊伍都在招人呢！”
“先去森林把上一個的任務完成。”奇力哥哥說。
“嗯，找一隻低級魔獸試試看，”麥克斯說，“如果能挖到魔晶就更好了，反正有莫西幫忙。”
“你們，真的不去嗎？那算了。”奇力妹妹有些鬱悶，但想了想，還是明白了哥哥和麥克斯的意思。
“獸潮剛過，正是賺錢的好時候。”奇力哥哥說。
“知道了。”奇力妹妹有些泄氣的說。
……
馬格力山，半山腰。
採石場邊上，新蓋了兩間茅草房。
房子旁邊開墾出了兩塊貧瘠的菜地，身形佝僂的老人拿着鋤頭，費力的給地里的土豆苗除草。
旁邊，斷了一條手臂和斷了一條腿的史瓦和辛格兄弟倆相互扶持着，艱難的抬來了一桶水。
“長老，我採到一些蘑菇，”史瓦興奮的說，“辛格的陷阱主導兩灰兔，今天又可以吃肉了。”
老人停下鋤頭，看看兩人，木着臉，繼續除草。
史瓦悻悻地放下手裏那一長串蘑菇，辛格放下手裏的兔子，將水桶提了過來。
這塊地本來就不肥沃，又缺少水源，澆水很不方便，但老人還是很固執的要住在這裏。
史瓦和辛格忠心耿耿的陪着心灰意懶的老休斯生活在這裏，都不敢到綠霧鎮離去。
三人就靠着種植一些蔬菜，裝陷阱捕獵一些小野物，或者砍些柴禾，拿到鎮上去換生活物資，生活平窮而困頓。
老人似乎什麼都不關心，每天吃完幹活，下山換東西，日復一日。
史瓦和辛格也不敢說別的，只能儘力做事。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好幾個月，三人倒也安頓下來，沒什麼不適應的。
只是，每日這麼消沉的生活，史瓦和辛格心裏，還是充滿了怨氣。
這股怨氣不是針對老休斯，也不是針對那天的幾名聖域，而是兩個對命運的不公深懷不滿。
兩人都是被老休斯從小撫養長大的孤兒，為了迎接預言之子，復興格鬥家事業付出了所有，走遍了大陸，等待了幾十年，卻在那個晚上親眼看着希望破滅。
如今卻只能像普通人一樣，庸庸碌碌的做一個農夫、樵夫和獵戶，混生活。
這樣的變化，給他們心裏造成的落差，簡直就像是從懸崖頂上一躍而下，跳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所以，在老休斯看不見，或者說不理會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到周邊的山林間去做一些簡單的冒險任務，但他們始終是瞞着老休斯進行的。
就連老休斯拿去買的柴火和野獸毛皮，也都是從東邊的丘陵甚至是南邊鹿泉關一帶打來的，畢竟，馬格力山就這麼大一小片，野獸飛禽已經被人們搜刮的差不多絕跡了。
老休斯不理會他們，拿起水桶里的水瓢，一株一株給土豆苗澆水。
土豆是一種很容易種活的糧食作物，相對於綠霧鎮上普遍種植的小麥和甘藍菜，土豆更適合這片貧瘠的土地，而且，土豆也更能填飽肚子，雖然味道比不上麵包。
老休斯對眼前的生活似乎還挺滿意，每天像個老農夫一樣侍弄菜地，下山交換，回來生火做飯，完全沒有當初那種做大事的威風模樣。
辛格把蘑菇和兔子收進屋子，老休斯也把水澆完了，他又提起木桶，準備再打一桶水。
下一桶水，就是為做午飯準備的了。
老休斯繼續鋤草，雙胞胎兄弟則分頭忙活。
斷臂辛格拎着水桶去北面的水源取水，裝了一截木頭假腿的史瓦則一瘸一拐的朝着屋裏走去，他要開始做午飯。
……
瓦夏公國，迦南行省，省會水蘇城的一間小院。
小胖子卡賓心神不寧的守在門口，在門背後走來走去。
幾個同齡人站在旁邊，眼睛盯着最中央的房間。
房間裏，鐵手傭兵團的幾大負責人圍坐在之前，愁眉不展。
“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女團長桑德拉把一份來自城主府的公文函放在桌上，“如果我們不同意加入起義軍，城衛軍就要把我們列入通緝名單。”
“呼……”白鬍子老者深深地噓出一口氣。
斷手魯納咬着牙，額頭有青筋暴起，緊緊捏着手裏的青銅酒杯，不說話。
“解散的話，也會被強行安插到不同的部隊裏面，不光受到排擠，而且會被嘲笑，”桑德拉說，“如果不解散，我們會被編入一個中隊，還能一起面對困難。”
“但他們是在反叛公國！”魯納說。
“我們還有選擇嗎？”桑德拉苦笑，“現在沒有別的傭兵團欺負我們了，卻要被迫反叛自己的祖國。”
“跟他們拼了！”一個年輕一些的人說。
沒有人理會他。
“這樣吧，”老者說話了，“答應他們，爭取做前線炮灰，然後臨場叛變。”
“那，我們得家人怎麼辦？”年輕人叫了起來。
“就靠你們轉移了，”老者說，“叫他們想盡辦法，把孩子和女人送出去，裝成乞丐或者流浪者都行，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好吧……”桑德拉說，“只能這樣了。”
“要打仗了。”魯納說，“而且還是兄弟相殘。”
“他們說格鬥家即將覆滅，也有人說巨岩城的預言之子會改變着一切。”年輕人說。
“等反叛結束，不管哪邊勝利，我們都要離開這個國家了。”桑德拉說，“我想去巨岩城。”
魯納說：“我們跟你去，團長。”
“我老啦，”老者說，“還是埋在瓦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