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潛涌
“得想辦法出去才行。”穆白掃了一眼將整個宴會廳圍得如同一個銅牆鐵壁的囚牢一般的一百多名羽林軍戰士，低聲對眾人道。
“硬闖！”莫芷若直截了當地出了第一個主意。在場的二十多人，每個人都帶有幾名實力不弱的護衛，比如莫芷若手下的那個青色元力的強者，便已經堪比現場羽林軍的大統領雷軍了，而比莫芷若家世還要強上一籌的慕白，他帶的護衛，自然不可能比前者的弱。還有與莫芷若家世相當的龍陽和霍英……
硬闖出去，或許真不是問題。
“不行。”李靖想也沒想便否決掉，他肅着地臉就連小魔女都懼上一分，心中提醒自己這“笑面虎”的名稱可不是取着玩的。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李靖身上的那股凌人的氣勢，“如果我們硬闖出去的話，禍及你們自己的家族不說，就連郡主殿下也會背上抗旨的罪名，我最怕的，是有人在刻意製造更大的罪名。”
遠非政治白痴的眾人聞言，心中大駭，卻是已經明悟李靖的意思。
“要是瑄瑄妹妹少了跟頭髮，我都要這個狗屁大統領掉腦袋！”小魔女現在也只能惡氣口中出。
“姬少爺，不知您是否有好辦法？”見到姬野遣去了黑虎四人後，李靖低聲問道。
“人少，還好說，人多，我就沒辦法了。”姬野搖了搖頭，老實地答道。
“快說，就我跟你走，其他人全部留在這裏。”小魔女聞言眸子一亮，第一個跳了出來。
“芷若小姐，這裏實力最高的是在下，而且我手中還有五百虎賁軍可調動……”並非是有心炫耀，穆白直接以自己的用處說話。
“你那些笨狗軍還在城北呢，等到你調動他們天都亮了，不行，說什麼我也得出去找瑄瑄妹妹。”不過，穆白還沒說完，便被莫芷若打斷。
“好了，不要吵了，事不宜遲，就我們三個走吧，其他人留在這裏，等待消息。”姬野一拍手掌，打斷了兩人的爭執，決定道。
“好，就按姬兄所言。只是，不知道我們要怎麼出去？”穆白點頭，旋即問道。
姬野卻沒答話，而是身上元力一涌，朝着便是穆白臉上一拳。
穆白臉色一沉，大武師的實力也不是擺設，腳下一點，退着避開了姬野的攻擊範圍。
“姬野，你瘋了！”莫芷若見狀，急得大罵。
“閉嘴，你們兩個白痴，有種一起上。”姬野躍出人群，背對着落地窗，身上的紫色火光升騰到了極致，他張口就罵，如同換了個人。
“你……”面對姬野的莫芷若聞言剛想反駁，卻是被後面的李靖輕輕一推，推進了姬野的戰圈。
雷軍見到上一刻還擠在一起低聲密議的貴族小東西們此刻竟然又打又罵，心中暗嘆一聲果然都是難伺候的主，旋即揮開準備上前阻止的羽林軍，顯然他不想自己的人將臉迎上去挨揍。
“姬野，你會為你的話付出代價的！”此時手握一把利刃的穆白身上的青色氣息已經升騰到了極致，三境大武師的實力全開，而感受到他那突然暴漲的氣勢，雷軍臉色劇變。
“這戲做得有點過火了吧！”李靖嘴角抽搐，一邊連忙將一群一臉驚詫的年輕人朝遠處趕去，顯然是看出穆白是準備動用武技。
“穆白，你！”背對着穆白的莫芷若在前者身上蔓延開的恐怖氣息中回過頭去，卻見他的攻擊已如利箭在弦。剛開口，卻只覺自己的細腰被一支有力的胳膊猛地摟住，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是急退。
而就在姬野一把摟住莫芷若的時候，穆白的武技便醞釀到了極致：“凌天一劍——穿刺！”
穆白暴喝一聲，豎握在胸前、吞吐着青焰的利刃倏地往前直刺而出，一道足足半米粗的青色劍芒便朝着姬野兩人直轟而去。
退無可退的姬野速度遠比不上劍芒，幾乎在撞破身後的落地窗之時，就已被穆白的武技趕上。
轟！
青色劍芒瞬間吞沒了姬野兩人，爆發出了漫天的青色流光。
整個宴會廳在能量的衝擊中震顫不已，一時間更是全然被青色流光籠罩。所幸的是穆白的攻擊沒有受到阻擋，而是穿出宴會廳後方才產生爆炸，不然，在如此強橫的武技之下，這宴會廳怎能還屹立不倒。
“靠，穆白出手也太狠了吧，還好本少爺留有一手。”落在屋頂上的姬野一臉煞白，顯然是被穆白剛才的攻擊給嚇到了。
“放開我。”然而，回應姬野的卻是莫芷若那冰冷的聲音。
“哈？”姬野這才想起手裏還摟着個嬌人，只是，他那隻手卻不知何時已從莫芷若的腰間移到了她豐滿的胸部。
“哈哈，姬兄真是了不得，硬挨我的一擊竟然完好無損，你們……”此時也出現在屋頂上的穆白還沒稱讚完姬野，卻尷尬地看到了兩人如此曖昧的動作，頓時愣在當場。
“咳，快走吧，事不宜遲。”姬野連忙放開莫芷若，臉色一正，率先朝王宮方向飛奔而去。
“是，郡主殿下的安危要緊。”穆白忍住笑，佯裝出沉重的神情，急追姬野而去。
“你們兩個，給老娘站住！”見到兩人開溜，莫芷若那個惱羞成怒，不顧處境便暴走了起來。
……
原本入夜後仍然繁華熱鬧的天下第一商城雲城今晚的燈火卻格外闌珊，一路上，除了數以千計舉着火把四處搜查的武衛軍之外，一個平民的身影都沒有。
姬野和莫芷若與北去虎賁軍軍營的穆白分開后，約莫過了兩刻鐘，就回到了國都驛邸。這裏剛被禁衛軍搜查過。前腳姬野剛跨入驛邸，後腳孫揚四人便也出現。
“怎麼樣？”姬野喝了口茶，問剛剛先去打探了王宮情況的四人道。
“王宮外圍至少圍了兩千武衛軍，再加上在附近巡邏的，還有王宮內的一千羽林軍，雖然沒有看到龍驤軍的身影，不過，黑麟衛極其隱晦地穿插其中。”一路趕得非常之急的孫揚也喝了口茶，方才開口道。
“有沒有虎賁軍的身影？”姬野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再次問道。虎賁軍是現在唯一掌握在楚瑄芸陣營的穆家手中的禁衛軍，如果要解開這個死結，相信唯有這支軍隊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孫揚搖頭道。
“好，那大家先去休息一下吧，待會可能會有很麻煩的事要做。”姬野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姬野，還說那麼多幹什麼，到底什麼時候進宮？”一旁的小魔女早就聽得不耐煩了，見到眾人離去，立刻問道。
“等。”姬野也不看她，只是道。
“等什麼？難道等穆白那五百隻笨狗？”莫芷若極度不爽地反問。她實在想不明白，以對方這麼多的兵力，穆白那區區五百人的虎賁軍獨立營，就算再強，也絕對沒辦法打破現在的局面的啊。
“就是等穆白，不要只是帶了五百人的獨立營來。”姬野全然不怒，而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一直焦躁不安的莫芷若。這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對郡主的關心卻遠比愛慕她的穆白還要多上不知多少倍。
“你……你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莫芷若被看得尷尬不已，臉色一紅，連忙摸起自己精緻的臉蛋。
“你跟楚軒——呃，是郡主殿下，你們是什麼關係？”姬野有些心虛地問。
“哦！原來，你也喜歡瑄瑄妹妹，哼哼，不巧，那我們現在就是情敵了。”莫芷若聞言，恍然大悟，旋即揶揄道。
“可是……你們，不是……”姬野有些啞然。
“哼，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看我們。”莫芷若自然知道姬野想說什麼，立馬佯怒。
“你的意思是……郡主殿下也是……”姬野突然有些失落。
“哈哈哈，被本姑娘騙到了吧。怪不得瑄瑄妹妹整天都說你又黑又笨。”莫芷若摸了摸姬野不由低下的腦袋，絲毫不顧矜持地大笑道。不過，她馬上便被自己這種親昵的動作給嚇了一跳，立刻將手縮了回去。
“姬野，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瑄瑄妹妹？是不是，一定會將她追到手！”莫芷若目視姬野，聲音中卻帶着一點沉腔。
“我……”姬野突然被問得啞口無言，心中卻是再想，自己對楚瑄芸的態度到底是如何。
“你不用回答我，你自己知道就行。”不過，莫芷若沒有讓他思考的機會，而是自己說道。她從一直坐着的桌子上跳了下來，突然幽幽地道：“我曾發過誓，無論瑄瑄妹妹日後嫁給何人，我也會嫁給她。姬野，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我去找一間房休息一下，出發時記得叫醒我。千萬不要丟下我，不然，你會後悔的。”這一次，同樣未等姬野回答，莫芷若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后，便直接出了大廳。
坐在位置上的姬野，看着莫芷若消失的身影，突然有些頭痛。說實話，這麼一個大美人，投懷送抱，還硬說自己不在乎那是扯淡。自己好歹也是十六歲的大少年了，普通人這個年紀，就算還未結婚生子，至少有些事情還是經歷過了的，再不濟，拖拖手談談戀愛總是刻意有的吧？
但是，姬野不一樣。
他是一個浪子。自從離開姬家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一個沒有根的人。甚至，手握龍魂的他，早已不知被多少被潛在的大勢力列入黑名單，以他現在的實力，他只能有多遠躲多遠。但是，總有一天，除非是死，否則他還是要面對的。
只是，對於一個連命都朝不保夕的人而言，愛情，總是奢侈的。
“唉……”姬野長長地吁了口氣，然後也跨出大廳，行到了前院。
今晚的月光倒是明亮，絲毫不像是一個醞釀著如此大事的夜晚。
無論姬野心中對楚瑄芸的感覺是什麼，他都知道，即便是要他一人獨闖萬人、乃至是十萬人之軍救楚瑄芸，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咚、咚、咚！”不知什麼時候，前院大門突然想起來三聲沉重的敲門聲，將姬野從沉思之中拉了回來。
緊緊抱着自己的身子倚在一隅的椅子上的守夜老僕一個激靈，站起身時還不忘在口中低罵幾句，顯然外面無論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在他的眼裏，都不過把自己從睡夢中叫醒——雖然這是守夜的大忌。
老人打開大門上的觀察孔洞，一張溝壑的老臉瞬間被火光照得通亮。
“姬少爺，原來您在這裏？外面有人找您，說是虎賁軍獨立營的。”老人剛想回頭叫人去喊姬野，卻沒想到差點撞上了這個瘦削的少年，愣是被嚇得不輕，看清原來正是外面要找的人，也就將不滿吞了回去。
“謝謝。麻煩您叫人幫忙把我的朋友叫醒。”一夜未休的姬野嗓子有些沙啞，他將一顆金銖塞在了老僕的手中，謝了一句后道。
“應該的，應該的。”掂着手中的金銖，老僕的臉笑得如同一朵乾癟的菊花，他連忙邊點頭邊退去。
“是了，老人家，那個女孩那裏，就不要打擾她了。”姬野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對緩緩離去的老僕提高了聲量道。
“是。少爺真是細心，一定很討女孩子歡心。”老僕回身應了一句，然後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刻意討好姬野，老邁的聲音在安靜的前院中回蕩，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後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