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客

三房客

兩件怪事

我是一個大學生,今天,我想講講關於我的故事。

首先,我要說,最近我遇上了兩件怪事:

第一件事跟我與人合租的出租屋有關,這間出租屋一共有三個房間,我住其中一間。另外兩間,一間有人住,一間是空的。有人住的那間屋子,白天通常不開門,據我了解,裏面住了一個女孩。我們素未謀面,她很安靜,只是偶爾能聽見她看電視的聲音。

空房間的門總是處於關閉狀態,我經常能聽見從房間裏傳來的敲門聲。是的,你沒看錯,敲門聲的確是從房間裏面傳出來的——“咚、咚、咚……”白天敲擊聲不急不慢,到了夜裏,敲擊聲就會變得急促起來,像是有人被關在房間裏,並急切地想被放出來。聽到這種聲音,我總會感到心煩意亂。

一般來說,只有人在門外敲門,哪有人在門裏敲門的?再說我問過房東,房東很堅定地告訴我那個房間沒人住。那會是誰在敲門呢?

這件怪事成為了我心頭的一個疙瘩,然而另一件怪事更讓我感到毛骨悚然:這段時間,我的微信通訊錄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徐麗。徐麗總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那些話直叫我頭皮發麻。

“今天收到了朋友送給我的花圈,那些花圈好美啊,有紅的、有綠的,而且扎花圈用的紙質量可好了。”

“今天的晚飯沒有昨晚的好吃,昨晚我吃的是冷水泡飯,飯里有燒鵝、有菜心,今天的晚飯卻只有兩根白蠟燭而已。”

什麼樣的人會收到別人送的紙紮花圈,什麼樣的人晚飯是水飯和蠟燭?答案是沒有人。鬼才會收到花圈,鬼才會吃水飯和蠟燭!

難道我的微信里加了一個鬼友?我不知道,我只是默默地傾聽她的訴說,很少回應她的信息。

此外,微信里這個徐麗還經常在朋友圈裏發一些古怪的圖片,圖片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這些照片搭配的文字是:“我的室友。”

這個徐麗有點怪,但我始終沒有屏蔽她的消息,也一直觀察着她的動態。而且我知道,我必須這麼做,因為了解與她相關的一切對我來說很重要。原因是什麼?我目前還不想說。

三個徐麗

忘了說,我身體不太好,所以休息時間不太喜歡出門,最大的愛好就是上網。我給自己起了一個普通的網名,叫蜜兒,我的原則是決不告訴網友我的真名。

半個月前,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女孩的網名很可愛,叫喵喵兔。

隨着交流的深入,我了解到喵喵兔和我一樣,也是一個在這座城市裏念書的大學生,而且我倆都不願意住校,都住在校外的出租屋裏。我和喵喵兔互相留了電話號碼,這個周末我們還通了電話。

喵喵兔問我住在哪兒,我把自己的詳細住址告訴她了。她的反應很大。

喵喵兔說:“蜜兒,你知道嗎?你住的那間出租屋裏面死過人!”

“怎麼回事?”我問。

“半年前,有個叫徐麗的女孩在你所住的那間出租屋裏自殺了。這事還上過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你怎麼會租這種房子住呢?”喵喵兔的口氣很嚴肅,不像是開玩笑。

我一聽到“徐麗”這個名字,頭皮都要奓開了,腦子裏立刻聯想到隔壁房間裏傳出的敲門聲。

恍恍惚惚地掛掉喵喵兔的電話,手機提示收到微信新消息。打開微信一看,我的神經綳得更緊了。是徐麗發來的微信,她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發現有個十分兇殘的女孩,她名字也叫徐麗,她就和你租住在同一間出租屋裏。那女孩是惡靈轉世,她生性殘暴,你的處境十分危險!”

又是徐麗!

微信里的女孩名叫徐麗,死在這間出租屋裏的女孩也叫徐麗,跟我同住的那個白天不出門的女孩也叫徐麗。我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三個徐麗,這件事有點詭異,不是嗎?當天晚上,我很晚都沒睡,我想等與我合租的那個徐麗從房間裏出來,我要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

夜裏一點多,門外傳來貓慘叫的聲音,像是在經受毒打。是什麼人在虐貓?跟我同住的只有一個人,她是那個名叫徐麗的女孩,除了她還會有誰?

貓的叫聲十分凄慘,叫得我心慌意亂,但我卻不敢開門去查看情況,我覺得能這樣虐待貓的人一定就是惡靈轉世,微信上的徐麗沒有騙我。我把頭埋在枕頭裏,漸漸地,貓的聲音越來越小,又過了許久,門外歸於平靜。我鼓起勇氣打開了房門。

廚房的燈亮着,看來我的室友——徐麗正在廚房獃著。

我走到徐麗身邊初次搭訕,找不到開場白,恰巧看見徐麗正在煮湯,於是問道:“你在煮什麼湯啊?”

“我在煮貓,這隻貓掙扎得太厲害,你看,湯濺得到處都是,煩死了!”

徐麗的話音一落,我就看到一個貓頭在沸水裏翻滾,她說貓掙扎得太厲害,莫非……莫非她把一隻活貓硬生生地按進了沸水裏?

我嚇得步步後退,她卻很自然地轉過身對我一笑:“你好,我叫徐麗,你呢?”

我沒回答她的話,轉身迅速回房,並將房門死死地鎖上了。

初次會面

一夜無眠。

我打開了微信,把微信中徐麗發在朋友圈的那些配字為“我的室友”的圖片全都導到了電腦上。

我用PS工具為圖片補光,黑漆漆的圖片全部顯現出影像來,圖片上的人就是我!而且都是我熟睡時的模樣,從拍攝的角度來看,拍攝者應該是站在我的床邊,俯視着我!

微信徐麗的室友就是我。我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房門上,每天睡覺,我都把門牢牢地反鎖住,怎麼可能有人進得來?還站到了我床邊,為我拍了照,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想到這些我毛骨悚然。

這些照片的配字是“我的室友”。給我拍照的人就跟我住在同一套出租屋裏,她是那個死了的徐麗,還是那個煮貓的徐麗?

接着,微信徐麗跟我說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像電影裏的字幕一樣,在我的腦海里回放。我不禁一陣哆嗦。

最終,我做出了一個決定:約微信徐麗見一面。我和微信徐麗約定了見面的時間,我約她第二天晚上八點在出租屋相見。

白天我沒去上課,躺在出租屋裏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天。晚上七點半,我做好了見面的準備,眼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點兒一點兒改變,情緒越來越緊張。沒想到的是,七點五十五的時候,忽然停電了!

八點整,出租屋的大門被人打開了,進來一個人。我一驚,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衝到客廳,藉著微弱的月光,隱約能看見來人的輪廓,是一個女孩,身材和煮貓的那個徐麗很相近。

“誰?”我沒多想,脫口就問。

“徐麗。”對方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任何情緒。

“哪個徐麗?”

“嘻嘻。”她忽然發出很尖利的笑聲,“你猜?”

我說不出話來,內心被恐懼填滿,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幾秒鐘的遲疑后,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間。

徐麗的聲音從門縫裏鑽了進來:“我是讓你猜猜我是幹什麼的。”不等我回答,立刻自己回答道,“我是開鎖公司的嘛。”

開鎖公司?她是開鎖公司的!那關上的房門根本鎖不上她!

蹲在牆角的人

房間裏漆黑一片,徐麗還在門外。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我問徐麗:“你在哪兒?”

徐麗竟然回答我:“我和你在一起啊。”

看到這樣的答案,我立刻警覺起來,環顧四周,漆黑一片,我什麼也看不見。我試圖藉著手機的光走到窗邊拉開窗帘,但當我舉着手機四處探照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慌不擇路地進了無人租住的那個房間!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仔細一看,我發現牆邊竟然站着一個人,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爬上我的心頭。直覺告訴我,當我看到那個人的面孔時,我會被更深的恐懼擊中。但若是不去弄清楚那個人是誰,我就永遠逃不出恐懼的陰影。

我慢慢地走近那個人,直到與她面對面。我舉起手機,把它放在那個人的臉面前,我看到了她的臉。那一瞬間,我幾乎驚叫起來——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臉!

隨後,我便不省人事了。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在醫院裏。

喵喵兔告訴我,我給她打過電話,但在電話里我一句話也沒說。隨後,她就聽到手機掉到地板上的聲音,她怕我出事,於是到出租屋找我。她找到我的時候,我正躺在空房間的地板上,於是,她立刻把我送到了醫院。

我不記得我給喵喵兔打過電話,我什麼也沒對她說。

住了兩天院,我很快復原了。隨後我搬出了那間出租屋,重新找了一處新的住所。新住所只有我一個人住,從以前那間出租屋搬出來后,我的身體逐漸強壯了起來,臉色也好了很多。

某天,我洗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心長出了一枚紅色的痣,過去我的手心並沒有痣。

定魂痣

後來,我把自己在無人租住的房間裏看到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喵喵兔。喵喵兔笑了一下,說:“你看到的是一面鏡子。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躺在那面鏡子前。那間屋子裏什麼傢具都沒有,只是牆上鑲了一面碩大的鏡子,你那天一定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才嚇暈的。”

聽到喵喵兔的解釋,我也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過得無比輕鬆,再沒有收到微信徐麗的消息。只是,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仍然心有餘悸。

微信里的徐麗是人是鬼?對於這個問題,我依舊很想弄清楚答案。

我仔細地翻看了徐麗的朋友圈,並在她的朋友圈裏找到一個微博的地址。打開那個微博,我看到了喵喵兔所說的那條新聞——關於徐麗自殺的新聞。

徐麗和我們一樣,是一名大學生,她受到過感情上的傷害,竟然想到用自殺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逃避問題。自殺前,她發了很多條微博,並打算直播自己的自殺過程。這件事引起網友的熱議:有人對她進行耐心的勸說,勸她珍惜生命;有人覺得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在作秀,說她想走紅都想瘋了,不該用這種無聊的方式來吸引網友的注意;有人罵她是懦夫,遇事只會用死來逃避問題;也有人起鬨叫她不要磨蹭,要自殺就快點行動……

最後徐麗真的自殺了,正是死在我先前租住的出租屋裏。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徐麗的微博,我看到了她的照片,她長得很清秀,下巴上有一粒顯眼的紅痣。

午休時間,我打了個電話給喵喵兔,對喵喵兔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

喵喵兔在電話里告訴我,死了的徐麗,下巴上的那顆痣並不是一顆普通的痣,那是一顆定魂痣,是老家的長輩教會她如何識別定魂痣的。

喵喵兔還說,定魂痣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請陰陽師點上的。徐麗一定命很短,早就該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了。家裏人捨不得,花了不少錢請了陰陽師來給徐麗點定魂痣。普通陰陽師不願意幫人點定魂痣,因為取定魂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取定魂痣,實際上是移取死於非命的人的余命,也就是收取孤魂野鬼。一般死於非命的人,靈魂過不了奈何橋,只能一直逗留在事發地。陰陽師把這種遊盪在出事地的死魂靈抓來,與需要壽命的人合體,這一段移來的命就化為一顆痣,寄存在被續命的人身上。

尾聲

“徐麗,別再講電話了,走去打飯了,晚了就沒好菜了哦。”是同桌的聲音,她聲音挺大。

電話還沒掛,喵喵兔聽到了同學的喊聲,她表現得十分驚訝:“你!你也叫徐麗……”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電話就被掛斷了,聽筒里傳來“嘟嘟”的響聲……

是的,故事到了這裏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不妨告訴大家,我的真實姓名的確也叫徐麗。

微信里的那個徐麗正是在出租屋裏自殺的徐麗,我之所以要租住在那間屋子裏,目的就是奔着自殺者徐麗的靈魂去的。所以,對於我來說,徐麗帶來的並非是恐懼,而是希望。

其實,我當然知道徐麗下巴上的那粒痣是定魂痣。我見過定魂痣長什麼樣,雖然無法形容出定魂痣與普通紅痣的區別,但只要看一眼,我就能立刻分辨出徐麗臉上的痣是定魂痣。

我說過,我身體虛弱,而且我患有嚴重的心臟病,隨時可能喪命。我家沒錢給我請陰陽師,自從聽說了定魂痣能為人續命的事情,我就一直在尋找目標。直到網絡上出現一個直播自殺的徐麗,那一刻,我知道希望來了。

定魂痣不是隨便能取的,想續命的人必須捕捉到與自己同名同姓的死者靈魂,才能成功為自己續命。老實說在網上看到徐麗要自殺那一刻我有點兒興奮,但我沒有在她的微博里做出任何評論,我不想為了自己去慫恿他人自殺。我的內心十分矛盾,我雖然很想為自己續命,但我也希望那個直播自殺的徐麗能堅強地活下去,她下巴上的定魂痣告訴我,她的性命來之不易,她的父母一定很疼愛她,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可是!徐麗的微博里有一個人極力鼓動徐麗自殺,後來我查到那個人的名字也叫徐麗。我猜測,鼓動她的徐麗很可能目的也是為了得到她的靈魂。

最後,沒想到的是,在微博直播自殺的傻徐麗最後真的自殺了。為了取得她的性命我去租了那間出租屋。

死了的徐麗恨透了鼓動她自殺的人,於是她在微信里告訴我,跟我同住的徐麗是惡靈轉世,她說的沒錯,普通人又怎會勸別人自殺呢?

室友徐麗八字太硬,打不開死者徐麗的門,她一直住在死者徐麗的隔壁,卻拿不走她的魂。而我八字很弱,輕輕鬆鬆就打開了死者徐麗的門,但我知道我進去與死者徐麗的靈魂合體后,要是沒有八字硬的人幫我開門,我也會被困在裏面。所以我故意引室友徐麗來幫忙,我一定要選一個她在場的時候去打開死者徐麗的房門。停電那晚,她一出現我就知道她是室友徐麗。

最終,我成功拿到了徐麗的靈魂,並讓它化為我掌心的一顆定魂痣。我成功地為自己續命了。

事到如今,我覺得這條命屬於我是最適合的,輕易放棄生命的徐麗並不知道她不珍惜的生命,也許對很多即將失去生命而又渴望活下去的人來說是很珍貴的東西,既然她不想要就讓我來擁有吧。而鼓動他人自殺的徐麗心術不正,也不配得到定魂痣。

低頭看了看手心的定魂痣,我想,我一定會珍惜生命,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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