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後一面
“為什麼不是？”陳浩一副冷酷的表情看着沈馥君。
顯然，他們倆對這個問題的理解是不一致的，沈馥君並沒有得到她真正想要得到的答案，她又頓了頓，說：“那……考完試以後，我還能去你家嗎？”
“假期我不在家。”陳浩回答。
“你是要去打工嗎？在哪裏？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沈馥君一聽見陳浩拒絕的回答就有些着急了。
“考完試以後，我會去AM國找我的父母。”陳浩說。
沈馥君一聽就更急了，不自覺地上前一步，緊緊地拽住了陳浩的手說：“你不是說不會出國嗎？”
“這是我跟我父母的約定，如果我能考上第一志願，他們就會讓我回國，而且從此不會再逼我出國，讓我按照自己的意願在國內學習和發展。”
“如果沒能考上呢？”沈馥君急着問。
“如果沒能考上，那麼就只能一直留在AM國了。”陳浩回答，表情異常地冷靜。
沈馥君知道，陳浩一直很努力也很認真，他的第一志願就是那所讓所有人都爭得頭破血流的學校。雖然明知道自己的成績並沒有多大的把握，但為了能跟陳浩在一起，沈馥君還是硬着頭皮跟陳浩填了相同的志願。她以為，陳浩只是因為上進，外加一點點私心才報的這所學校，沒想到，他居然為了能夠堂堂正正毫無顧慮地留在國內，竟然拿這個來跟父母打賭。可想而知，這場考試，陳浩志在必得。
沈馥君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沿着臉頰一滴滴地滑落，那是對陳浩付出的心疼，更是對自己付出的不甘。世間最痛，莫過於我眼裏只有你，而你眼裏只有她。
“值得嗎？”沈馥君努力壓制着情緒，儘管眼淚已經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你原本可以去到AM國最優秀的學校，接受最專業的籃球訓練，也可以輕輕鬆鬆地去到國內最知名的體校，繼續你的籃球夢想。可你卻偏偏選擇了這條最艱難的道路，把自己逼到了絕境，還不得已放棄了自己最愛的籃球。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我只知道自己必須要這麼做。”陳浩把沈馥君緊抓着自己的手輕輕地挪開，轉身離開了圖書館。
沈馥君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就像壞掉了水龍頭，怎麼都止不住。她高高地昂起頭，盡情地宣洩着自己的難過與不甘。以前是自己膽小懦弱，不敢去爭取，她恨自己。現在她努力了，爭取了，為什麼結果還不是她，她恨凌天愛。越努力越幸運，不過就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罷了，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不是說，抬頭望向星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嗎？現在看來，真是諷刺，諷刺着那個既可憐又可笑的自己。
離開后的陳浩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他選擇了車上最後一排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看着車水馬龍的城市，在霓虹燈的映照之下展現着夜裏的紙醉金迷，陳浩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跟凌天愛在一起的畫面。
他懷念小時候天天跟凌天愛一起上學放學的日子；他懷念那個明明愛穿裙子卻為了要裝出一副狠勁來保護他而總是穿着褲子的凌天愛的模樣；他懷念每天晚上在電話里聽着凌天愛說八卦、發牢騷；他懷念凌天愛吃雪糕、玩寵物時滿足的笑容……
“小愛，你最近還好嗎？”陳浩不禁對着窗外一個個酷似凌天愛的身影問道。
不知不覺，陳浩竟提前下了車，靠着身體的記憶，走到了凌天愛家樓下。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個熟悉的轉角處，抬頭望着二樓那扇還亮着枱燈微弱燈光的窗戶。在燈光的映照之下，凌天愛來回走動的身影被投射在了天花板之上。
由於白天裏一直處於低沉的狀態，中考前的最後一天，凌天愛什麼都沒有做，拖拖踏踏的就一直拖到了現在。此時的她才開始收拾着明天考試需要用到的東西，檢查着簽字筆是否流暢，證件是否帶齊全。因為最近的不在狀態，凌天愛足足把東西點數了三五遍，才肯確信自己已經準備完畢，就等明天回校赴考了。
收拾好書包以後，凌天愛看了看鬧鐘，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她調好明天起床的鬧鐘之後走到了窗戶前面，準備拉上窗帘上床睡覺。就在她走到窗邊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窗前的吊鈴“叮叮噹噹”地響了幾下，她伏在窗前，向樓下的小路看去。
夏日裏夜深的小路靜寂得有點凄涼，沒有春天的細雨滋潤，沒有秋天的落葉陪伴，也沒有冬天的白雪環抱，只有自己一個孤清地呆在那裏。樹上一直沒有停歇的蟬鳴似乎是在安撫着這條孤寂的小路，好讓它不那麼孤單。遠處亮起的一點微弱的白光，似乎也在呼應着小路的寂寞。凌天愛望着空蕩蕩的小路發獃了一小會兒。
“奇怪，怎麼今天總感覺陳浩會站在那裏。”凌天愛望着那個曾經出現在她的“幻覺”里的轉角處，拍了一下自己那個又在胡思亂想的腦袋，自言自語道：“不想了，還是早點睡覺吧，明天還得考試呢！”說罷，她把窗帘一拉，枱燈熄滅了。
看見凌天愛房間的燈光熄滅，陳浩才從轉角處牆壁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凌天愛送給自己的幸運星，心裏默默對她說：小愛，見到你，真好！我們明天一起加油！
帶着心滿意足和信心鼓勵，陳浩轉身離開了。這一面，是陳浩和凌天愛中考放榜前的最後一次見面，還可能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次見面。最後的判決，不僅屬於沈馥君，還屬於陳浩和凌天愛。
陳浩沒有把自己的中考志願告訴凌天愛，凌天愛也沒有把自己的中考志願告訴陳浩，兩人都對彼此的默契和了解充滿了信心，相信着結果會向著自己期望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