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下的是債
一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正在睡夢中的啊凡給吵醒了。“誰啊!吵死人了。”睡夢中的啊凡一把扯過來旁邊的枕頭,蒙在腦袋上繼續睡覺。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還是在一直不停的吵着。“媽的!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啊凡咒罵了一聲,扔開頭頂的枕頭,打開床頭櫃邊上的燈開關。
把床頭柜上的手機抓過來一看,是宏宇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打什麼電話。“喂!我說你他媽的大半夜的吃錯藥了?打什麼電話?有啥事不能明天說啊?”
“不是,凡哥你聽我說。出事了!楊明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宏宇驚慌焦急的聲音。“什麼?楊明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啊凡頓時睜大了眼睛,困意全無。
“哎呀!凡哥,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趕快過來看看吧!小岩還有何陽我們都在楊明家裏呢!你快來吧!”聽着電話那頭宏宇有點顫抖的聲音,啊凡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要不然一向遇事冷靜的宏宇,不會說話這麼驚慌沒條理的。
撂下電話,啊凡火速的穿了一身外套,拿着車鑰匙就跑了出來。看看錶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啊凡開着車奔馳在午夜裏冷清的大路上。
啊凡,宏宇,小岩,何陽,還有就是電話里說出了事情的楊明,幾個人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發小。
這幾個人從小長到大,感情一直都很好。想着昨天還在一起吃飯,好好的楊明能出什麼大事情?以至於幾個人,半夜三更的都跑到楊明家裏去了。
想歸想,這啊凡腳下緊踩油門,車快速的向楊明家駛去。楊明居住在一個公寓式的出租樓里,由於還沒有女朋友,所以平時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居住。
來到楊明租住的樓前,遠遠就看見幾輛警車停在那裏。樓下好多人圍着,人影綽綽,好多警察在來來回回忙活着什麼。
啊凡停好車,快步的跑了過來。剛要推開人群看看出了什麼事情,一個人一把拉住了他。“啊凡,你可來了!”啊凡一看是宏宇。還沒等啊凡說話,宏宇拉着啊凡就擠進了人群,指着地上“凡哥,你看看這是楊明,楊明死的好慘!”
地上一大灘鮮血,裏面仰面躺着一個人,渾身上下血肉模糊。腦袋被摔爛了,白花花粉嘟嘟的**噴濺在地上,面部已經看不清摸樣了!
啊凡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宏宇“這是楊明?”宏宇用力的點了點頭,不停的用手擦拭眼角的淚水。
楊明死了,死的很慘,是從七層高的樓頂跳下來摔死的。幾個人誰都無法相信,一向性格開朗樂觀的楊明會選擇跳樓自殺。昨天還好好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喝酒吹牛皮,今天人就沒了!
哥幾個忍住悲痛,幫着楊明的父母辦理了楊明的後事。在陪楊明父母到楊明出租屋裏,整理楊明遺物的時候,一件東西的出現,讓一向冷靜的有大哥風範的啊凡,嚇得蹦了起來。
一枚戒指,一枚老虎圖案的銀光閃閃的戒指。啊凡太熟悉這枚戒指了,因為這枚戒指,就是啊凡親手在街邊上首飾匠那裏,為一個屬虎的女孩子定做的。
幾個人都看見了這枚戒指,不約而同的倒退幾步,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凡顫抖着拿起了那枚閃着銀光的戒指。
“啊凡,慧慧的,是你送給慧慧的戒指。它…它不是隨着慧慧走了嗎?怎麼…怎麼會在楊明這裏?”小岩肯定的認出了這就是慧慧的戒指,是啊凡給慧慧的定情戒指,這個誰都知道的。
“不…”啊凡突然像觸電一樣,扔下手中的戒指,瘋了似的跑了出去。啊凡在大路上瘋狂的跑着,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飄灑了一路。
“慧慧,慧慧我對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慧慧…慧慧…”一路跑着,啊凡歇斯底里的喊着慧慧的名字,那往日的回憶漸漸浮現在眼前。
二
慧慧是和這五個男孩子一個村子,一起長大的一個女孩。從小身體比較羸弱,再加上慧慧父母比較重男輕女,所以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
所以瘦小羸弱的慧慧膽子特別的小,看人都不敢直視,說話都不敢大聲,在她脆弱的內心裏總怕什麼不對又會給自己帶來一頓毒打。
隨着慢慢的長大,瘦小羸弱的慧慧竟然出落的嬌小可愛,像一顆出水的水蓮,清麗脫俗!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水嫩羊脂一樣的肌膚,嬌小的身材比例勻稱,成了方圓百里出了名的美人。
小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過慧慧的這群小夥子可是坐不住了。紛紛行動起來,一時托媒的都快把慧慧家的門檻給踩碎了。
挑來選去,慧慧的父母相中了啊凡。啊凡不但人長得帥氣,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國字型的方臉,濃眉大眼,很是標準。而且啊凡家境在村子裏來說,也是很富裕,而且啊凡家的人緣在村子裏也是不錯。
就這樣,兩家人一合計就給兩個孩子定了親。定親后啊凡和慧慧很是情投意合,能夠擁有慧慧,啊凡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啊凡特意向母親要了姥爺留下來的大銀圓,跑到城裏打了兩個銀戒指,一個上面是老虎的圖案,一個是老牛的圖案。
慧慧是屬虎的,啊凡是屬牛的。還記得給慧慧帶上戒指的那一刻,慧慧激動的淚水連連,嘴裏一直念叨着“你真好!你真好!”
山盟海誓,溫存細語,啊凡絞盡腦汁把能想出來的情話都對慧慧說過。村子裏到處都留下了兩個人卿卿我我的身影,羨煞了啊凡身邊的小夥伴。
就這樣一年過去了,啊凡決定和小夥伴們到城裏去闖一闖,見見世面,另外看看有沒有啥乾的。
還記得那個早晨,慧慧前來給啊凡送別,兩個人揮着淚依依不捨的分開了。進了城的啊凡帶着哥幾個,沒黑夜沒白天的在建築工地,承攬了室內刮大白的活。
雖然苦點,累點,但一年下來,哥幾個開始獨自單幹,錢倒也是賺了不少。哥幾個兜里有錢了,人也活的滋潤了。
在一次給一個局長裝修房子的過程中,啊凡認識了局長的千金,一個濃妝艷抹,滿身香水味道的嬌滴滴的女孩,女孩一眼就看中了啊凡的帥氣,開始熱烈的向啊凡展開了攻勢。
漸漸的,啊凡回到村子裏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漸漸的疏遠了慧慧。一邊是局長的千金,雖然長相一般,但嬌滴滴的又會打扮又會撒嬌,最主要的是將來能給啊凡一個好的前程。
一邊是單純的傻乎乎的慧慧,不會打扮,光有長相又有什麼用。慢慢的啊凡心裏的天平開始傾斜了。
家裏的慧慧慢慢感覺到了啊凡的變化,沒進過幾次城的慧慧,好容易在城裏找到啊凡的時候,慧慧看見的是,啊凡正和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摟摟抱抱的在一起嬉戲着。
慧慧傻了,啊凡愣了一下,隨即假裝不認識慧慧,摟着那個女人轉身離開了。留下了呆立在原地的慧慧。
沒辦法慧慧找到了啊凡的那幾個好哥們,也就是宏宇,楊明,小岩,何陽他們幾個。慧慧哭泣着求他們幾個好好勸勸啊凡,讓啊凡回心轉意。
沒想到幾個人竟然很冷漠的對慧慧的哭泣呲之以鼻,並且諷刺慧慧要識大體“你能給凡哥什麼!人家是局長的千金,能給凡哥一個好前程。你要是真愛凡哥,你就該哪去哪去吧!別再來煩擾他。”
慧慧猶豫了好久,小聲的說:“可是…可是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慧慧跪在了幾個人面前。楊明一把拉起慧慧“不是我說你慧慧,還你是他的人了!你就是結婚了還有離婚的呢,這算什麼事啊!
聽着幾個人說的話,慧慧臉色蒼白的轉身離開了。第二天早晨,在啊凡和哥幾個的租住處,慧慧跳樓自殺了,手裏緊緊攥着那枚老虎圖案的銀戒指。
啊凡沒有到現場去,只聽見楊明回來說,慧慧死的很慘!腦袋都摔碎了,那張美麗的臉都看不出摸樣來了。
慧慧的屍體被慧慧的父母火化了,由於沒有成家不能入祖墳,所以可憐的慧慧就一直被寄存在火化場,孤零零的擺放在裝骨灰盒的大廳里。
三
慧慧的死確實是讓啊凡內疚了一陣子,但沒多久,在局長的千金給啊凡買了一部小轎車的時候,所有的內疚和不安都煙消雲散了。
再次看到這枚戒指,楊明死了,死的和慧慧一樣一樣的場景。難道是慧慧冤魂回來找他們幾個報仇來了?
幾個人不安的聚集在啊凡家裏,那枚鑲嵌老虎圖案的戒指就擺在幾個人的面前。“你佔有了慧慧的身體?”宏宇小聲的問啊凡。
啊凡沒有做聲,思緒一下子又把他拉回了那個冬天。他和慧慧兩個晚上相約一起出來踏雪,兩個人在雪地里奔跑嬉鬧着,啊凡看見慧慧那張由於奔跑而紅潮滿面的桃花臉,忍不住一把把慧慧壓在了身底下。
任憑慧慧怎樣掙扎,啊凡還是粗暴的佔有了慧慧。伴隨着慧慧的哭泣,雪地里留下了斑斑血跡。
“是的,我佔有了慧慧的身體,然後又甩了她。都是我做的,慧慧要報仇就找我一個人好了,我真不是人!”說著啊凡掄起巴掌,啪啪的不停的打着自己的嘴巴子,沒有人勸阻,沒有人說話,幾個人都轉身默默離開了。
楊明死了,可是活還得幹下去。這一日,幾個人正在業主室內搞着裝修,由於裝修頂棚,需要用射釘槍打釘子。
何陽舉起射釘槍,嘭的一聲,啊!旁邊跳板上正在幹活的宏宇一頭就栽了下去。所有人都嚇壞了,下到地面扶起宏宇一看,幾個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根鋼釘深深的扎在宏宇的右眼睛上,血順着眼窩放着流的往出淌。再一看宏宇的腦袋,已經摔得完全變了形,白花花粉嫩嫩的**,從後腦的大窟窿里緩緩的溢了出來。
“慧慧來了,是慧慧來了,慧慧回來找咱們來了!”小岩舉起手中的東西讓大家看。是那枚戒指,那枚鑲嵌着老虎圖案的銀戒指。
啊凡明明記得,自己把那枚戒指放進了家裏的抽屜里,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裏?“我們都得死,都會不得好死!哈哈哈…啊凡你個畜生,都是你惹的禍,你糟蹋了慧慧然後又像扔垃圾一樣扔了她。”
“你害的她沒臉見人,走投無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被你害死了。”何陽有點瘋狂的站起身來四處轉着“慧慧,你聽見了嗎?要報仇你就來吧!我們欠你的。你來呀!哈哈哈…”
何陽瘋了,被接連的死亡恐懼嚇瘋了。“哈哈哈…啊凡,你等着慧慧會回來找你的,哈哈你會比我們死的更慘的!你等着吧!你好好的等…..”啪的一聲巨響,何陽轉身從樓上跳了下去。
啊凡和小岩跑到樓下的時候,何陽已經沒有了呼吸。一樣的仰卧在那裏,瞪得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啊凡。
臉上掛着一種詭異的笑容,啊凡心裏一激靈,這笑容就好像在召喚啊凡要和他一起去。後腦一個大大的窟窿,緩緩的流淌出紅白相間的液體…
小岩當場就被嚇哭了,他沒有說話,只是覺得現在只要離那啊凡遠一點,有可能自己會安全一點。
想到這裏小岩轉身跑到宿舍,慌亂的拿了幾件衣服,坐上大巴車就回到了村子裏。回到村子裏的小岩就像丟了魂一樣,人傻呵呵的就知道笑,那是見誰都笑。
嘴裏不停的嘟囔着都得死,都得死,啊凡會死的更慘!就這樣不停的嘟囔了三天,不吃不喝,人都憔悴的變了形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小岩人似乎清醒了。來到院子裏,把上房用的梯子搬過來,順着梯子就爬到了房頂上,正在家裏人驚異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時候,小岩哈哈大笑着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沒摔死!小岩骨碌一下爬起來,再接着爬梯子上房,然後再大笑着從房頂上往下跳。就這樣,誰攔着小岩就把誰摔到一邊,那小岩身上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力氣大的嚇人。
就這樣反反覆復的跳下來,爬上去,一個時辰折騰過去了。再一看那小岩,整個人就像血葫蘆似得,晃晃悠悠的還是順着梯子往上爬。
誰也不敢上前攔着了,因為誰攔着誰被摔出多遠,小岩的爸爸媽媽都被小岩摔的暈死過去了。就這樣村民們眼睜睜的看着小岩,在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候,終於倒在那裏不動了。
渾身血肉模糊,像一堆肉餡攤在那裏。腦袋摔碎了,留着粘稠的紅白相間的液體…一枚閃亮的銀戒指靜靜的躺在小岩的身邊…
城裏的啊凡聽到了小岩的死訊,知道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啊凡喝了很多的酒,靜靜的躺在床上等着慧慧的前來…
慢慢的啊凡睡著了,他一直在做夢,夢見死去的慧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揮着手召喚着自己,召喚自己前去陪伴。
又夢見那四個死去的兄弟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再向自己揮手,彷彿在叫着自己“你來呀!來呀!就差你了!我們都很想你!你來呀!”
睡夢中,啊凡閉着眼光着腳慢慢的站起身來,緩緩的向陽台走去…
第二天一早,小區樓下的情景,嚇壞了小區里晨練的居民。地上一個大字型,應該說是碎肉組成的大字型,一個被重物碾壓成肉餅的人,骨**碎,看不清哪裏是哪裏…
七零八落的碎肉旁邊擺放着一枚銀光閃閃的,鑲嵌有老虎圖案的銀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