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弓術基礎
焱麟城西邊的古老街區，一棟古舊的小樓頑強的屹立在日光下，已近腐朽的黑色木板一片一片的拼湊出小樓的輪廓，木板間寬大的縫隙用灰色粘土填補。
小樓后黃土鋪就的院子裏，一棵高大的楓樹頑強的屹立在日光下，楓葉蒼翠。
有些燥熱的午風順着破敗的老街涌動，小樓門頭懸挂的青銅風鈴叮噹作響，風流裹挾着飯菜的香味飄出很遠。老街盡頭的地方，穿着灰色戰衣的少年疲憊的朝家裏趕去。他迎着午風小跑，鼻翼輕動，飯菜的香味讓得他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
他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古舊的小樓便在他的視線里完全清晰。他跑跳起來撥動青銅風鈴，落地后徑直奔向客廳，身後清脆的鈴聲像是鳥雀嘰嘰喳喳。
“少爺，您回來啦。”滿臉笑容的白髮老人連忙端着盛滿乳白色湯汁的灰色瓷碗迎上去，“來，先把這葯湯喝了。”
“九爺爺，我都快餓死了，能不能先吃飯啊。”南宮軒璘抗議。
“不行，這葯湯對剛剛經過高強度修鍊的人大有好處，你快喝了，喝了我們就吃飯。”老人笑着勸道。
“好好好，我喝。”南宮軒璘妥協，接過灰瓷大碗一飲而盡。頓時一股熱氣從胃裏升起，隨後散入四肢百骸，將那些宛如附骨之蛆的酸痛疲憊驅散。
“好，我們吃飯。”老人笑着和南宮軒璘走到桌邊相對而坐，不停朝南宮軒璘碗裏夾菜。
“九爺爺，你也吃啊，不要光看着我吃嘛。”南宮軒璘朝老人碗裏夾菜。
“好好，我也吃。”
老人不露痕迹的朝門外看了一眼。老街不遠處的一條小巷裏，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從牆角露出半張臉，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小樓破舊的木門看。
吃完飯後南宮軒璘只是短暫的休息了一下，便出門朝焱麟城東面走去。按着七年來走過無數次的路線，繞過南宮家府邸，穿過數條老街後來到火麟衛聚集修鍊的神秘府邸。
一如既往的，這座守衛森嚴的府邸對他開放，諸多巡邏的守衛和明哨暗哨完全將他無視，任由他走向對這座城池裏絕大部分人而言相當于禁地的府邸深處。
供初學者練習箭術的小型靶場，南宮軒璘自顧自的舉弓射箭，練習准心。
他微微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一天之前南宮木對於射箭的描述，不知不覺沉入了那種奇秒的狀態。呼吸隨着心跳規律而又緩慢，感知里空氣流動清晰得像是溪水潺潺。
咻，他輕輕鬆手，黑色羽箭激射而出，準確無誤的命中五十米外的藤靶紅心。
“呼。”南宮軒璘緩慢的吐氣。
“不錯，不錯，看來在弓箭之術上你真的很有天賦。”一身赤紅戰衣的南宮青眼露驚奇的走進靶場，看着南宮軒璘說，“昨天南宮木跟我彙報，說你僅用一天時間就觸碰到了心眼之境的邊緣時，我還心存懷疑，不過現在，我卻信了。”他拍了拍南宮軒璘的肩膀，“你小子，很不錯，不愧是家主的兒子。”
“我的天賦如何，與他沒有關係。”南宮軒璘語氣冷淡，“他只是給了生命，沒有給我天賦。”
他在心裏喃喃。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努力換來的。
南宮軒璘眼神冰冷，七年來他堅持着那個男人制定的修鍊計劃，忍受那些可以摧毀任何一個同齡人的恐怖傷痛，一次又一次的與死神擦肩而過。
那個男人把他當成鋼鐵鍛打，要把他錘鍊成殺人的劍。可他是那個男人的兒子啊，這一點似乎完全被那個男人忘卻了，所以十二年來那個男人從未對他笑過，而他也從未叫過那個男人一聲父親。
真是譏諷啊，人們都說家主是個慈祥善良的長輩呢。南宮軒璘冷笑。可他對自己的孩子，卻那麼的冷酷無情，無情得像是在折磨生死仇敵。
“有一天，你會明白他的苦心。”南宮青嘆氣。
“你不是說要一個月後才會教我弓箭之術嗎？”南宮軒璘轉移話題。
“那是在不了解你對於弓箭之術的天賦前，才劃出一個月的基礎學習期。”南宮青眼中再度泛起驚奇之色，“但現在我知道了你對於弓箭之術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所以只能提前教你弓箭之術的精髓了。”
這樣的話，三個月的時間讓這小子達到一般意義上的精通弓箭倒也不是不可能。南宮青看着南宮軒璘不懷好意的笑。
“嗯，我先和你說一下修習弓箭之術的要訣吧。”南宮青臉上帶笑的說，“弓箭雖為遠程攻擊武器，但他和所有的近戰兵器一樣，同樣分為端、控、意三個修鍊階段。”
“你之前修習過數種兵器，那些教你的人想必也告訴過你何為端、控、意吧。”
“嗯。”南宮軒璘回答。
“那你是否理解端、控、意的精髓？”南宮青笑着問。
沉吟了片刻，南宮軒璘低聲開口。
“端，指端兵，意思是說手握兵器，要穩如磐石，不動如山，不論遭受何種打擊，絕對不可輕易讓兵器脫手。”
“控，指控兵，意為控制兵器，指招式的諸多變化，控兵要結合身法，做到兵器隨身而動。”
“至於意，是指意境，即為天地法則，束縛萬物眾生的天道秩序。”
南宮青點點頭，然後臉色嚴肅的補充說。
“端、控、意雖然都是武器修鍊的三個階段，但其中端和控都只是基礎，即便是天資普通的元師，努力修鍊的話有生之年也能有所成就。可意卻是其中最為困難的部分，能夠領悟的人在整個萬靈大陸也是寥寥無幾。”
“意，不只是意境，它可以獨立的自成一體。意的修鍊仔細分的話，可以劃分為共鳴、凝勢、意境、法則四個部分。”
“所謂共鳴，即是天人合一。兵器只是充當產生共鳴的介質，人作為兵器的掌控者，想要做到天人合一，就必須先達到人器合一。這就要求修鍊者對兵器有足夠的理解。”
“凝勢，可以簡單理解為借勢，借天地之勢加於己身，增強自己的氣勢壓迫對手。雖然氣勢並無強大的攻擊力，但卻是強大的輔助手段。氣勢的壓迫，往往能直觀的削弱對手的實力，讓得原本比你強的對手實力弱化到與你平級，甚至比你更低。這便是凝勢的好處。”
“而後的意境，它是天地法則的雛形，具備真實而強大的攻擊力，對元師實力的提升可以說十分恐怖。一個領悟意境的元師，論戰力要比同級元師強數倍以上。”
“至於法則，它是天地的本真，至理，是孕育世界的規則，構築世界的神力，它的存在，不僅僅是穩固大千世界，也是對萬物生靈的約束。只要能領悟天地法則，就能擁有毀滅天地的力量，也能擁有創造天地的力量。”
南宮青臉上流露出不由自主的嚮往之色，他笑着看向南宮軒璘，卻見南宮軒璘一臉的冷淡漠然，即不嚮往也不驚嘆。
這小子還真是……難道他一點也不想擁有至強的力量嗎？南宮青自嘲的輕笑一聲，暗道自己多管閑事。
“從今天起，我開始教你端弓和控弓。”南宮青右手一揮，掛着數十張大小不一弓箭的弓架出現在南宮軒璘眼前。他從弓架上取下一張銀色金屬質地的大弓扔個南宮軒璘。
“試試看，能不能拉動這張玄銀弓。”
南宮軒璘一言不發的握着手裏極其沉重的玄銀弓，輕輕掂了掂。大概兩米長的玄銀弓居然有上百斤重，端着這樣的弓就好比一個人站在伸直的手臂上，別說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是大部分的火麟衛預備軍也不見得能使用這樣的大弓。
可南宮軒璘握着這張大弓，臉色平靜的像是一塵不變的冰山。他左手握着玄銀弓的弓身，雙腳分開尺許的距離站定，緩緩舉起大弓。雖然動作十分緩慢，但是卻看不出絲毫的吃力，可見這張超過百斤重的大弓對他而言並未造成什麼負擔。
南宮青仔細的觀察着南宮軒璘的動作，在心裏對其身體力量做出評估。
南宮軒璘舉着玄銀弓默默感受弓身的力量，而後他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右手一點點用力。銀色弦絲扯動弓臂，刻着精美花紋的弓身慢慢彎曲，最後化為一輪滿月。
他靜靜的維持着弓如滿月的狀態，雙手肌肉緊繃，玄銀弓巨大的張力讓得他難以保持平穩的呼吸。他全神貫注的注視着正前方的箭靶，漆黑的瞳孔光芒閃亮。
突然間一種奇異的變化在他身上發生，他的腦海里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異常，那感覺就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從各個角度剖析身體以外的空間。
他黑色的瞳孔里慢慢亮起一層銀光，那銀光透出一種洞徹萬物的神秘。
咻，南宮軒璘毫不猶豫的放箭，黑色羽箭如閃電般撕裂無形的空氣帷幕，越過數十米的空間正中靶心，隨後轟的一聲第一個箭靶爆裂，而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最後黑色羽箭洞穿第五個箭靶，力量耗盡，直直的穿插在箭靶中心，箭尾震顫嗡鳴。
南宮青滿臉難以置信的看了看爆裂的箭靶，又看了看舉着銀色大弓的南宮軒璘。
“我靠，這怎麼可能？”南宮青忍不住爆了粗口，“小子，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弓箭之術？”
“沒有。”南宮軒璘面無表情。
“真的沒有？
“沒有。”
“確定沒有？”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