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無法理解
眾人頓時遭到潰敗,除了諾婭和諾嵐外幾乎全軍覆沒,他們都以各種姿勢,狼狽地蜷縮在地上痛苦掙扎着,每個人的身上都受到了難以治癒的慘烈傷勢。
注視着洛婭冰冷的眼神,兩人吸了口涼氣,表情再次變得極為蒼白。
不過,洛婭並沒有向他們出手的打算,因為在剛才這場稱不上是戰鬥的過程中,她唯獨沒有對他們出手,除了他們對自己造不成威脅外,洛婭始終心有旁騖。
洛婭眨了眨眼睛,用那雙蒼涼地幾乎不能反射任何東西的昏暗雙瞳冷冷地盯着他們看了數秒,然後便心不在焉地轉過身,呢喃着發出一聲長長地嘆息。
“……結束了!”
“給我等一下!!”
諾嵐怒吼了起來,然後急忙向前衝去,快洛婭一步擋在她的面前,臉色陰沉地盯着洛婭“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對我們出手?你瞧不起我們嗎?”
洛婭站住腳,隨着一輪輕風拂起額前凌亂的髮絲,雙眼對上那隻紅色右眼后,諾嵐的身子一僵,感覺到身心正被一種灼熱的窺探緊緊鎖住。
“你……你快回答我啊!”
只見洛婭搖了搖頭,嘴角凝滯出冰冷地笑容“我不想要傷害你們,僅此而已,別再跟過來了,也別跟我對抗,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回去吧!!”
“這種事,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不用試,因為這即是事實,這即是真理!”
洛婭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然後她又搖了頭,凝視着諾嵐堅毅倔犟的臉,洛婭不屑地冷笑道:“你如果執意如此,那就……隨你吧!”
說完,洛婭便不再看諾嵐,迅速從她身旁經過,然後走向遠處。
“喂!你給我等等……真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嗎!?”
連續叫了幾聲沒有回應,諾嵐的臉色扭曲了,憤怒地朝向洛婭攻去。
洛婭沒有回頭,而是下意識的將視線轉移到了上方,天空格外陰沉,但因為缺少水汽,所以也無法形成雲,只是周圍的空氣明顯變得濃重而粘稠。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着諾嵐的怒吼聲,腳步聲越踏越重,附着的金剛力的拳頭全力朝着洛婭轟去。
聲音沒有傳出,或許那股衝擊力在接觸的瞬間就被吸收了,覆蓋在洛婭體表的金色薄膜,完全阻擋了諾嵐的攻擊,並且吸收攻擊的力道以數倍還擊。
下一刻,諾嵐毫無意外的朝反方向彈飛了出去,鮮血從嘴角溢出。
“這招……是共振?威力是我的好幾倍!?”
諾嵐極為不甘心咬着牙,然後又一鼓作氣地連續朝洛婭傾瀉着攻勢,但其結果就是威力被完全化解,攻擊不是被彈開,就是攻擊本身被天元力所消除了。
“可惡可惡可……惡啊啊!!”
諾嵐飽含憤怒的一拳砸向地面,但那份無力感卻令她漸漸失落。
“——還有我!”少女凌厲的聲音突然傳來。
諾婭急馳而來,宛如一顆流星般飛逝,剎那間接近了洛婭的身前。
兩名相貌完全相同的少女瞬間對峙,諾婭緊張咬着牙,然後伸出手,手上頓時浮現出透明的光芒,然後所有的光芒收縮,逐漸匯聚成了一點。
釋放到極限的絕緣力發出無比尖銳的噪音,宛如一柄長矛般試圖將天元力那堅不可摧的防禦擊破,但由於天元力本身是絕緣力的上位,所以消耗的原力比平時多好幾倍,而且當兩者相互抹消的同時,其消耗的比例大概要高十倍。
“……呃,反向消除?!”
諾婭流露出無比吃力的表情,但還是不顧一切地釋放着絕緣力。
隨着時間在推移,周圍的風、空氣徹底凝滯了下來,變成了真空,彷彿有虛無縹緲的物質在受到牽引似的從遠處飄蕩過來,但又好像迷離的幻影漸漸消散。
諾婭額頭溢出汗水,不安的看着眼前的洛婭,接着,又過了一段時間,在持續不斷的原力釋放下,身體像是流盡的老井般在沒法得到新鮮源泉這樣乾涸下去。
洛婭面無表情地看着諾婭,她的原力已經過度消耗幾近枯竭了,連維持意識所必要的氣力都耗盡了,不過,洛婭也感覺到天元力逐漸變薄。
“……”
洛婭露出了異樣,她連忙伸出手,對準諾婭額頭輕輕一彈,一道淡淡的直線瞬間從洛婭手指的地方延伸出去,諾婭的身體彷彿炮彈般疾射,遠遠地飛了出去。
洛婭吐出一口濁氣,就在她以為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諾嵐又朝着自己衝來,她全身纏繞着洶湧的黑色氣流飛盪,拳間瀰漫起一股恐怖的威能,猛烈向她襲來。
“真是糾纏不休,到底有完沒完?你們根本傷不了我……”
話還沒說完,洛婭臉龐抽搐,雙目驚恐圓睜,嘴裏湧出了鮮血。
只見諾嵐的攻擊摧拉枯朽的破開了天元力,然後轟中了洛婭的腹部,狂暴肆虐的衝擊力爆發出來,隨着骨骼清脆的斷裂聲響起,洛婭面容一緊,身體也隨之彎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着諾嵐憤怒地咆哮聲,洛婭頓時毫無反抗地被這強有力的一擊打飛,身體筆直地砸向遠處的山峰,身體深深鑲嵌在岩石之中,樣子看起來十分狼狽。
“這是怎麼回事,不可能會傷到我的?”
洛婭扒開砸在身旁的石塊,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原來如此,過去的我一開始的攻擊意圖消除天元力,雖然沒能成功但卻令天元力的防禦力變弱,而趁着這個時機,諾嵐再發動全力一擊,得以打破天元力進而傷到我的身體!”
說完,洛婭情不自禁地冷笑起來,她抹掉嘴邊的血跡,然後身體霍然加速,瞬間回到了諾婭和諾嵐的身邊“今天是我第一次受傷,沒想到會是在你們身上?”
“這不算什麼,你要是不怕死,我會給你受更多傷的!”諾嵐依舊不依不撓。
聽完,洛婭笑了,如刀削的薄唇牽起一絲無奈地冷笑。
“你笑什麼?”
“希望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不然……我會很為難!”
“……你!”諾嵐的臉色一沉。
這時候,諾婭拖着疲憊的身軀跑了過來,目光顫抖地盯住洛婭“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明明還有其他選擇的餘地啊,為什麼非這樣不可?”
“那我也要反過來問你,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呢?”
“我當然沒辦法理解,因為你做的事都是我想像不到也絕對不可能去做的!你活得很痛苦,我能夠體會,但你就要為了一己私慾而肆意改變世界嗎,這會影響到很多無辜的人,這不符合我的價值觀,這對我來說太瘋狂了!”
“所以呢,我要像以前那樣,為了別人瞻前馬後,把自己給犧牲掉?”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諾婭苦惱地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意思,你想你和我不一樣!”洛婭遺憾地搖着頭,目光頹然地看着諾婭道:“或許吧,因為未來是不斷分支出去的,我所經歷的只是最糟糕的一條未來,但是,你如果經歷了與我相同的事,難保就不會變成我這樣?”
“……這!?”
諾婭頓時沉默了,或許她說的沒錯,在一百個平行未來中,就有一百個不同的洛婭,她們或許因為做出不同的選擇,而迎來了截然不同的命運,有圓滿,也有缺憾,或許有的洛婭能夠堅強地挺過來,但也有的洛婭會從此一蹶不振。
想着這些,諾婭複雜地皺着眉頭,然後眼中忽然抹起一絲堅決。
“我沒辦法否認,但是我依然要說……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
諾婭艱難地咬着牙“因為你說過,我是你,但我……又不是你!”
聽完,洛婭的表情凝固,她獃滯地盯着諾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渾身顫抖起來,她身形不穩地向後連退了好幾步,然後無比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啊!!”
笑聲凄厲,就宛如絕望的哀嚎一般。
過了一會兒,笑聲停止,洛婭的臉龐依舊扭曲,並泛起一絲病態般的潮紅,她癲狂地笑道“因為這就是命運,這就是命運啊,令人作嘔的命運!”
說完,洛婭的聲音突然又變得低沉,她抬起手,沿着脖頸爬上臉頰,然後捂住了自己的右眼“都是拜它所賜,都是拜它所賜啊啊啊啊!”
洛婭悲涼地搖着頭,無比痛恨地咬牙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的,自從得到【賢者之眼】的那天開始,就一件好事都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不幸都撲擁而來,我不應該奔赴戰場的,更不該和那個人見面,那是他傢伙留給我的詛咒!”
看着眼前的諾婭和諾嵐顫抖的眼神,洛婭又流露出扭曲地微笑。
“怎麼樣,想要嗎?我這就拿下來給你!”
“什麼?”
只見洛婭的笑容愈加擴大,手指微微顫抖,她做出了一樣異常驚人的舉動,竟然將手指伸進眼眶,然後將眼珠活活地給挖了出來,頓時鮮血直流。
“你瘋了,你在幹什麼!!”諾婭被嚇得臉色蒼白地捂住了嘴。
“所以說……這是詛咒啊!”
洛婭悲涼地搖頭,她將挖出來的右眼攤在手心裏,它就像心臟般隱隱震動着,然後猛地用力將眼珠捏碎成一灘血沫,而緊接着,異變突然發生了。
原本已經被洛婭挖出來的右眼,眼眶的血紅窟窿中竟然閃爍着奇異的光芒,無數的紋路在臉上擴散開來,而那已經被毀掉的右眼已經完成了修復。
“怎麼會……?”
洛婭擦着臉頰上的血跡,說:“我的確擁有了能夠支配他人命運的力量,但賢者之眼也一點點的蠶食着我自己的命運,所以,這樣的我……是永遠不會有未來的!”
“那你……為什麼?”
諾婭咬着嘴唇,眼中滿是不解“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強求改變呢,既然你認為自己不會有未來,那麼你為什麼還要與迪亞波羅聯手改變世界呢?”
“……你覺得呢?”
洛婭目光頹廢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長嘆了口氣,眼神再次變得冰冷“我的話似乎說得有些多了,你們既然不願意退讓,那我就徹底將你們擊垮吧!”
“……你!”
諾婭無力地低下了頭,終究無法理解未來的自己,心裏好恨,但又很想哭,看到洛婭那副悲傷的樣子,自己的心裏也佈滿了悲傷,悲痛欲絕的心情蔓延開來。
此時的洛婭帶着目空一切的表情,彷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心中卻只是充斥着無比的憤怒和悲傷,不斷擴散着的絕望幾乎要將她完全吞沒。
洛婭又扭頭向諾嵐“機會是沒有第二次的!”
“你真是讓我噁心!!”
諾嵐瞪着快要裂開的眼角,怒目斜揚,朝向一旁的諾婭看去。
“喂!沒時間了!”
“我知道!”
兩人相視着點頭,然後眼神凝起,湧起了無比強烈的覺悟。
只見她們身上不約而同的爆發出黑色和白色的強大原力,這股原力宛如風暴般環繞着,伴隨着雙手的揮動,原力化作了一黑一白的兩頭洶湧的巨龍。
“——蒼龍破!”
“——獄龍破!”
轟!黑白雙龍帶着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勢,夾雜着毀天滅地的力量,怒吼着撕碎沿途遇到的一切,此時,大地不安定地震動起來,紛亂的岩石四處迸射。
“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擊了,把剩餘的原力全部擠出來了嗎”
洛婭的臉色不變,絲毫沒有被他們的招式嚇到,因為不管蒼龍破原本也是自己的招式,而且以他們的層級來說,原力凝而不實,根本沒有機會傷到自己。
於是,洛婭將雙手緩緩張開,黑白雙龍頓時遭受到不可抗力被定在空中,不管兩人如何發力也無法再向前半步,然後雙龍的體積不斷變小,只有巴掌那麼大。
原本聲勢浩大的雙龍如今就像兩條小魚般在洛婭的手心艱難遊動,而下一刻,洛婭將雙手一拍,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兩股遭到抑制的原力瞬間灰飛煙滅。
“……差距太大了”
諾婭和諾嵐不甘心咬着牙,想要再度反抗,可惜身體已經完全耗儘力氣。
洛婭冷淡地看着她們,嘴角忽然凝滯出一絲笑意。
“威力太分散了,你們剛才應該對我使用的……是這一招!”
洛婭表情一凝,雙手毅然合攏,從手心中匯聚起原力。
“……蒼之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