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下）
“甜點很不錯，我喜歡蘋果撻。”吉兒用小勺子舀起了一瓢蘋果撻熱烘烘的餡料，停在了半空中，她微笑地看着伊安，像是在施展魔法一般搖晃着小勺子。
“你是想把你的勺子送到進我的嘴巴里嗎？”伊安同樣微笑着，用一種長者看着小孩淘氣的眼神盯着吉兒，直到她放下了勺子。
“你又多想了。”吉兒顯得不是那麼高興，“我們還沒到能用一個勺子的地步。”
“聽你這麼說我實在感到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能和我用一個勺子那是種榮幸不是嗎？你不是很想親我嗎？”
“我們非得在飯桌上說這個嗎？”
“啊～”林吉兒輕輕地感嘆着，將身子挨近了桌子，用手肘支撐住身子的重量，另一隻手撐住了臉蛋兒，像陽光下的洛麗塔般閃着睫毛調笑道，“可以不說。”
“你很漂亮。”
“謝謝。”
“我是做為旁觀者這麼說的。”
那種充滿了魅力的笑容僵在了吉兒的面孔上，她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伊安。
“旁觀者？”
這一次，換作伊安將身子向前挨近了，他湊到了吉兒的耳邊，溫暖的氣息吹拂在了吉兒的耳垂上，讓她不自覺渾身一顫。
“也許我是個打網球的，但這不代表我頭腦簡單，你打扮的很漂亮，眼神也的確勾人，但這都不是衝著我來的是吧。”他的手指背輕柔地劃過了吉兒的面頰，似乎要撫平她因驚訝而皺起的線條，“放鬆，親愛的，你要騙他你和我親密那你就得微笑，是的，再甜蜜一點。”
“你不向我大吼我是個騙子？”
“我可以嗎？”
“也許可以，不過得等一下。”
吉兒扭過了頭，這讓伊安意識到，她那微微撅翹着的惡毒小嘴唇離他是那麼近，似乎在生氣，又似乎是在引誘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不，她不知道，也許在她活着的這25年裏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在做什麼，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笑來哭來生氣。好在她還有些聰明，不然就真是讓人覺得乏味了。
吉兒瞧着伊安·桑頓的眼睛，灰藍色的深處是否也會有火焰呢？他看上去很壞，那種壞笑掛在他的臉上，迷人但是又讓人心生恨意。他看得透她，但她卻不了解他，不過這不要緊，林吉兒知道，在另一個方面，他一定會輸給她的。
“也許我們的戲應該做得更真。”
她輕柔地說著將嘴唇挨上了他的，那是個蜻蜓點水的吻，但是僅僅是這樣的觸碰就會激發起吉兒想要更多的慾望，她睨着眼看着伊安漸漸混濁的雙眼，從那裏她似乎也找到了同樣的渴求。在肉體上，他們永遠是互相吸引的。她離開了他的唇，但沒有離得太遠，而伊安·桑頓沒有讓她失望，他在她徹底向後靠去之前又一次吻了她。
“他來了。”他貼着她的嘴唇告訴她，他可以用餘光看見馬特的身影。於是他放開了吉兒，那女孩迷茫地看着他，幾乎將馬特的到來都忽略了。
“跳舞嗎，吉兒？”
樂隊已經奏起了舒緩的舊式舞曲，幾對情侶滑進了舞池，而林吉兒顯得並不那麼有興緻。她看着伊安，彷彿要等到他點頭她才會離開座位。
“可以嗎？”
“當然。”伊安面帶笑容看着馬特拉起了吉兒的手，有些急躁地將她帶進了舞池。
“你不要又做傻事。”
“你說什麼？”
“上次你和他在一起之後後悔了那麼久，這次又這樣？”
“噢，我發現他挺好的。”
“你不能因為要個人來排解就隨便找個人。”
吉兒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嘲笑。“隨便找個人？他一點也不隨便。”
“但你並不喜歡他？”
“噢，是嗎？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吉兒冷冷地盯着馬特，他張口結舌的樣子讓她心中湧起了一種報復的喜悅，“說啊？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因為我還喜歡你？”
“吉兒！”
“噢，原來你知道。讓我想想，你好像一直都知道。”
“吉兒，別這樣，我很抱歉。我並不想傷害你。”
“我相信你是這麼想的，但你的行為顯然不受你的大腦控制。”
“我的確應該先和你說清楚的，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不能說‘噢，吉兒我們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不能。”
“那會傷害你的。”
“怎麼樣才不會傷害我呢？同情我？給我個擁抱？再給我點時間？然後再離開我？別假惺惺了，馬特！在你愛上芙羅的時候就已經傷害我了。”吉兒毫不顧忌地笑出了聲，“就像我和伊安上床會傷害你一樣。”她突然頓了頓，刻薄地哼了一聲，“噢，也許不會。”
氣氛突然陷入了一種尷尬怪異的沉默當中，他們離得遠遠的，像音樂盒裏的人偶一樣僵硬地跟着音樂旋轉着。吉兒注意到伊安·桑頓也離開了位置走向了不遠處的芙羅。噢，該死，他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坐着嗎？
“我很抱歉我傷害了你，吉兒。這是真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有多難過。”馬特的聲音有些突兀地從吉兒的頭頂傳來，他似乎有些激動，不管不顧地將吉兒拉近了些，“你就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和你在一起了那麼久，那種感情我無法解釋的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很肯定，那就是我在乎你。吉兒，你就像是我的妹妹……”
“你一直是在以親吻妹妹的方式在親吻我嗎？”吉兒突然憤怒地推開了馬特，但是馬特拉住了她，他們僵持着，完全不在乎周圍客人奇怪的目光。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呢？馬特！”吉兒咄咄逼人，目光中充滿了輕蔑以，她確定自己已經感覺不到對眼前這個人的愛了，她厭惡他，他說的每句話都那麼蒼白無恥，有那麼一刻她突然希望他只是簡簡單單地只說一句他不愛她，那會更好，那樣她也許會真的釋然了。但馬特並不了解她，而他也跟本也不想要了解她，她只是吉兒，一個符號，一個陪伴者，一個證明他不孤單的標誌，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愛她，也從來沒有把這個字同她聯繫在一起過。
“我不會原諒你的。”林吉兒看着馬特的眼睛，緩慢而堅決地發誓道，“你有太多機會向我解釋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但你跟本不在乎。你只是良心上的過意不去，對嗎？馬特。”
“這和良心無關，我只是關心你！”
“是這樣嗎？”吉兒掙脫了馬特的手，但同時又靠近了一些，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這一瞬間柔和了下來，“你關心我？是嗎？”
“是的，你不該懷疑這點。”
林吉兒的目光游移開來，飄向了正在和芙羅說話的伊安·桑頓。
“這我的確不懷疑。”
“那就好好生活，不要和你不愛的人在一起。”
“就像你說的，我不喜歡他，可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你瘋了嗎？”
馬特試圖再次抓住吉兒，但她躲開了，他突然發現她的眼睛淚盈盈的。
“我還能怎麼辦呢，我總得找個人來讓我忘記你呀。”她說得很輕鬆，但那種及絕望的無助讓馬特無法忽視，“也許他就是個開始，會有更多的男人，我總會有人真心實意的喜歡我的，不是嗎？”
“這真是瘋了，吉兒！”馬特衝著她大喊道，但林吉兒在淚水滑落之前已經離開了他。
“你真大方。”伊安·桑頓真心的讚揚着，他看見舞池中馬特·瑞恩和林吉兒正激烈的爭吵着，雖然他聽不見，但看得出來，瑞恩先生並不站上風。
芙羅同樣在注視着這一幕，她微笑了一下，扭頭回答道，“你也一樣。桑頓先生”
“這完全不一樣。”伊安看見吉兒甩開了馬特的手，一切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他是你的男友，但她不是我的女友。”
“她是我朋友。”
“她已經不再是你朋友了。”
“我知道。我以前誰也不敢選，所以我失去了馬特，也失去了吉兒，所以我最終決定選一個，而失去另外一個。這不是個容易的選擇。”
“我是你也會這麼做的。”
“我和他一開始就錯了，所以索性錯下去。”
“林小姐可不是個容易原諒別人的人。”
“我知道。她太喜歡他了。”
“喜歡？那是迷戀。一種孩子氣的迷戀。”伊安準確的對他所看見的一切下了個定義，“她就像個有戀物癖的小孩，對馬特着了魔。”
“你不應該在我的背後說我的壞話。”林吉兒不知道是何時已經走到了伊安的身後，她在他的側頰上親密地印下了一個吻。“看來你和芙羅很有共同語言呀，她和很多人都很有共同語言。”
芙羅沒有理會林吉兒的諷刺，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了吉兒的眼睛。
“你哭了？”
“噢，是的。”林吉兒似乎這才想起臉上還掛着隱約的淚水，她斜着嘴笑了起來，滿不在乎地用手指小心地擦掉了淚痕，“眼淚，這是件好武器。”
伊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着林吉兒，林吉兒一邊將手放進了他的手中，一邊俯身貼在芙羅的耳邊，小聲說道：
“你也許得到了他，但是你會發現，他並不完全是你的。他總會想起我，覺得對不起我。只要我在一天，就會讓他的這種感覺持續下去。你會覺得煩惱，如果你把你的煩惱說給他聽，他會討厭你，會覺得你殘酷；如果不說，你會覺得難以忍受，會恨他，和他爭吵。但願你的氣量足夠大。我會不斷不斷的提醒馬特。我有多愛他，他有多對不起我。而你，我親愛的朋友。你就留在幸福的天堂里忍受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