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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何必做了道菜送去。

他把對蝦的頭用調料攪拌烤熟后,擺放出鬼怪臉的形狀,名曰“鬼怪烤蝦頭”。

福五先開始還覺得舅舅絕對不會看上。不曾想,舅舅竟然接過去了,不過,一口沒嘗就是。後來福五才知道,這“鬼怪烤蝦頭”還大有名堂咧,它是日本“懷石料理”里的一道非常著名的前菜。福五到嘗了一口,味道實在不咋地,也許是何必做的不好,不過看舅舅算是接受了他這番心意。

今天還好,舅舅雖然對何必還是那樣冷漠不大搭理的模樣,起碼沒再出言刁難,好容易三個人坐下來吃一頓飯。

“福五,最近胖了,”

福砑淡淡瞟了一眼她,福五立馬低下頭。完了,舅舅嫌棄了。

此時福砑正在慢條斯理用他那銅壺沏茶。好看修長的手,銅壺,——對了,這個銅壺可頗有講究,福砑說,一定不能用銅粉擦得很亮,被火焰熏得有些發黑的壺底,配上被手握得鋥亮的把手,歲月的滄桑感就油然而生,材質的厚重感會讓人覺得自己也很厚重。這樣精緻的人,這樣追求精緻生活的人————福五頭低的更低了。

福砑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外甥女先天不報有期望了,可後天,嚴格要求。

他小時侯就這樣“教育”福五:你發現沒有,不管是舞台、銀幕或者海報、漫畫及連環畫裏,“一號反派”角色普遍偏胖,而二號反派角色通常偏瘦,如果劇情里只設定了一個壞人,則一概偏胖。很顯然,這意味着一切反動派都是飲食不正常的人。而且在大部分情況下,包括地主、資本家、軍閥、西藏或雲南的奴隸主以及反動頭人在內,胖人大都是壞人,或者是那些立場不穩、容易受騙上當的中間人物。

這樣一說,嚇壞了小五,她覺得自己一胖就是壞人了!

待到福五稍大些,也懂事了,福砑又開始這樣“教育”她:你也知道“肉食者鄙”這四個字吧,你的老師一定會加上若干註解,指出這裏的所謂“肉食者”並不是泛指一切食肉之人,而專指在某種特定歷史條件下享有饕餮肉食特權的反動統治階級。但是不管怎麼說,肉食者胖,肥胖者鄙,已經成為當代社會的一般性共識。即使是一個天生麗質、怎麼吃也吃不胖的嗜肉者,其行為在旁人看來亦覺俗氣,始終未能脫離低級趣味。

這時福五已經深諳舅舅的“言外之意”了,無非就是想讓自己成為跟他一樣的“半素食主義者”,何謂“半素食主義者”,即豬、牛、羊、狗、雞、鴨不要沾,少量吃魚。

這樣,福五在福砑“統治時期”可以說,是在減肥的迫切感、吃肉的快感以及內疚和犯罪感的複雜交集之中度過的。

如今,福五齣嫁了,雖然何必好像對肉食也不大感冒,家裏吃飯依然難見葷,可,何必放開了福五的“零食防線”。福五極嗜甜,所以此段兒稍有“反彈”可想而知。不過,這下,舅舅要生氣了。

福五知道舅舅生氣了,他自己保養得非常好,本來把她這個小累贅保養得也非常好,沒想到,不監管才短短几個月,一個水靈靈纖細合度的丫頭就長胖了?舅舅越這樣不慍不火說明氣越大。

“我減。”福五咬着牙說,

福五想起何必曾跟她說,他數學一向差,曾經考試數學卷只做對了一道四則運算,總計得了17分,與他當時的年齡相似。因此,跟他談數學,切勿超越加減乘除的範疇。不過加減乘除裏面,他又最不擅長減法,不擅長,是因為不喜歡,因為減法總是給他帶來某種不祥的預感,是悲哀、空洞以及恐慌的象徵———如今,福五覺得自己也恐懼減法了,因為這正是減肥給她帶來的感受。

此時,何必坐在一旁也不插嘴,就是似笑非笑盯着他那盤還擺在桌上“鬼怪烤蝦頭”,到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福五生氣地想,他和自己一樣嗜甜,怎麼就不見胖?老天真不公平,給男人這樣一個好身體———

“我給你提個建議。”福砑開口了,福五趕忙集中注意力。

“你要早晚各打坐一次,每日三餐之前,急速抽動腹部,目的是把當時胃裏分泌出來的胃液排到腸子裏去,這樣一來,人的飢餓感就會大大減弱,可以少吃甚至完全不吃。”

福五看見何必微微抽動的唇角了,讓你幸災樂禍!

但她可沒膽子當場發作,只得乖乖在舅舅面前點頭,“哦,我一定試試。”

直到從舅舅家裏出來,福五都悶不做聲,其實,心裏狂叫:別人家裏都這樣嗎?!不能吃肉!不能長胖!我已經出嫁了,是個女人了!連長胖點兒都要挨訓?!

何必摟着她的肩膀默默陪着她,許久,“小五,舅舅要我每天監督你。”

“滾!!”

路上只有女人的大吼,男人的大笑———驚起暗夜情人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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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五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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