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逐一排除
於是,偵查員就去公安分局找出了陳某的照片,那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大高個兒,一看便知跟河下谷清完全是兩個人。這樣,這條線索也就此打住了。
與此同時,對於賈賢珠的調查也在進行之中。賈賢珠不做舞女之後,在一個親戚開的工廠搞管理工作,後來公私合營時就作為正式員工留了下來,做後勤總務方面的工作。
這是一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說話聲音透着一股甜美。偵查員考慮到,如果直接去單位找她可能會使她感到難堪,所以就請派出所戶籍警陪同,在一個雨夜悄然登門訪問。
這一次是趙繼統帶了兩個偵查員去的,他先向派出所了解賈賢珠那個已經分手的丈夫是否確實姓曾,派出所民警對此表示遺憾,因為賈賢珠是不久前剛從盧灣區打浦橋那裏搬過來居住的,她的戶口本上只有她一個人,打浦橋派出所轉過來的戶籍資料上也只有她一個人,因此無從了解。
這樣,趙繼統就只好當面問賈賢珠了。賈賢珠見幾個民警雨夜突然登門,顯得有點吃驚,趙繼統甚至還捕捉到她眼睛裏飛掠而過的一絲驚慌,心中不禁一動,難道這真應了“蒼天不負苦心人”這句老話了?
這時,賈賢珠已經恢復了鎮定,向偵查員說明了她那已經分手的丈夫的簡況。雖然是簡況,但還是使偵查員的精神為之一振:那人名叫曾福山,出生於日本福岡,其父是清朝派赴日本的留學生,留學后就定居在日本,娶了一個日本妻子,生下的兒子有兩個名字,中國名字叫曾福山,日本名字叫山田太郎。
曾福山17歲來到中國,在北平讀過大學,後來就做生意了。由於他在日本待了那麼些年頭,頗有些日本同學和朋友,還有日本媽媽方面的許多親友,這些人中的一部分參加了侵略中國的罪惡戰爭,佔領上海后,他跟其中一些軍人就有了來往,以方便他做生意。這中間曾福山是否參與過日本特務機關的活動,那就不清楚了。
抗戰勝利后,曾福山還是留在上海做生意,一直到上海解放,他感到在共產黨統治下有點不自由,於是決定去日本定居。因為曾福山具有中國和日本的雙重國籍,所以人民**也就同意他出境了。
當時賈賢珠還在當舞女,要跟曾福山一起去日本,遭到了拒絕,於是跟他大吵了一場,最後憤而離婚。當時也沒有辦理什麼手續,就找了個律師,寫了一份協議書算是離婚了。
賈賢珠離婚後,沒有再找對象,單身過日子一直到現在。偵查員聽完這一番陳述,正要開口詢問賈賢珠是否還保存着曾福山的照片,她自己已經起身從五斗櫥里取出一本照相簿給偵查員看了。
偵查員一看之下,暗自竊喜:曾福山的外形看上去活脫是一個日本人的樣子,而且跟徐永卿所說的河下谷清頗有些相似!
接着,賈賢珠又取出當初律師作為見證人所寫的那份離婚協議書給偵查員過目。對於偵查員來說,由於對照片已經有了那份印象,所以離婚協議書的作用自然要打折扣了。
再加上先前進門時賈賢珠所表現出的那一絲沒來由的驚慌,偵查員就決定把賈賢珠帶往派出所進行進一步審查。
臨走時,趙繼統把照相簿也帶上了。賈賢珠聽說民警要把她帶往派出所,頗有些驚慌失措,她跟戶籍警有些熟,便用那種嬌滴滴的聲音可憐巴巴地詢問這是為什麼。
戶籍警自然不會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倒是吳一竹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這是為了弄清楚一樁事情,只要她能夠予以配合,她應該是不會牽連進來的,這點請她放心。這樣一說,賈賢珠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接着她又問要不要帶東西,顯然是指是否會被留置在派出所,趙繼統搖頭說不必。到了派出所,賈賢珠用看上去很老實很配合的那副模樣回答着偵查員的提問。
偵查員的問題當然是圍繞着曾福山展開的,問得很細,她回答得也很詳細。這樣一直進行到下半夜三四點鐘,偵查員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突破口。這樣,就只好把她放走了。不過,那本照相簿沒有還給她。
趙繼統等人進行了討論,對於照片的懷疑自是難以放棄,還有偵查員登門時對方的驚慌神色也得不到合理的解釋。於是決定先對照片進行辨認后再說,同時,讓戶籍警立刻通知居委會治保幹部對賈賢珠進行秘密監控。
幾小時后,趙繼統帶着一名偵查員登上了開往福州的列車,他們的公文包里放着賈賢珠的那本照相簿。只要徐永卿確認曾福山即是河下谷清,那就立刻電話通知上海方面對賈賢珠重新進行審查。
他們經過三十來小時的長途旅行抵達福州時,徐永卿已經在站台上等候了。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旅館裏,徐永卿對偵查員帶去的曾福山的照片作了辨認,起初也認為很像河下谷清,但是在對多張不同角度的照片反覆進行仔細辨認后,終於搖頭:“這不是河下谷清!”
趙繼統失望而返。儘管徐永卿已經作了否定,可是賈賢珠所表現出的那份反常驚慌還是牢牢地留在他的頭腦中,趙繼統認為需要往下追查。
這樣,賈賢珠第二次被請至派出所。這個漂亮女人不知是否經過了哪個高人指點,在偵查員還沒有正式涉及這一話題時,就已經對先前的反常表現作了說明:原來,賈賢珠在跟曾福山分手后,曾經和一個被人稱為“劉小開”的富家子弟廝混過一陣,並且在去年還懷孕打過胎。
本來,她是準備嫁給劉小開的,可是,就在她打胎后,劉小開卻捲入了一樁現行反革命案件被逮捕了。那是大約八九個月前的事情了,當時承辦那個案子的警察三天兩頭來找她調查情況,回答稍有遲疑,就說是“包庇”,使她受驚不小。
如此一段時間后總算平靜下來了。於是趕緊搬家,想開始過一種新日子。此番突然見戶籍警又領着幾個警察登門,心裏馬上下意識地尋思那件事又來了,當時就露出了怯相。
賈賢珠這樣一說,偵查員自然又得去調查。一打聽,劉小開那案件就是市局辦理的,現在已經偵查結束,一應材料都已經送往檢察院了,劉小開和他的七八個同夥現關押於上海市第二看守所。
到看守所去提審,回答得跟賈賢珠一模一樣。吳一竹想想還覺得不踏實,又去廣慈醫院查看了賈賢珠去年打胎的原始醫療記錄,這才確認無疑。這樣,一番調查就全部泡湯了,全部線索都排除了,調查工作還原到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