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何為悲傷
新紀元九百九十九年的冬天很冷，比每一年都更冷，帝都的人們已經習慣了看到空中飛舞的雪花，然後向手掌上呵一口氣，再用力的揉搓幾下。
貴族們紛紛穿出了他們皮襖，毛茸茸的獸皮似乎可以展示他們的地位，若是換做別的冬天，這些人一定會在這個本就應該空閑的季節相約出遊，或是一家家的光顧帝都那數不勝數的銷金窟。
可這個冬日不同，或許是寒冷的天氣，又或許是因為帝都的混亂，他們選擇了躲在家裏，靠在溫暖的壁爐旁，拿出一本書或是一套茶具附庸風雅一番。
洛維同樣沒有離開府邸，十字星是洛維親手建造的，至少他還記得，建造這裏的時候，他是和她拉着手漂浮在空中。
而現在向身旁再看，佳人已無從找尋，心中凄苦自不必多言，洛維現在窗戶前面，看着外面的大雪，奢侈的雙層玻璃將寒風擋在外面。
洛維卻伸手將窗子打開，讓那清冷的風吹在自己的臉上，彷彿這樣可以讓他的心情好一些，彷彿只有感受着臉上那刀鋒一般的刺痛，才能讓他忘卻掉那逝去的人兒。
他的夥伴們無數次來安慰過他，圖非拿着酒瓶子過來砸過門，娜娜說要自己帶她出去逛街，還說給自己準備了驚喜，艾可坐在自己面前說了一整天的話。
就連斯蓋睿那個悶葫蘆都來找自己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傢伙和自己對面坐着，坐了一個時辰，然後走了……
沫兒也來過，洛維能看出她的表情很複雜，不過洛維能猜出她的想法，所以洛維覺得她是一個好孩子。
洛維在她走進來是，看到了她眼中流露出一絲內疚，這些便足夠洛維猜到很多了，以沫兒對他的感情，沒有幻想過取代周子怡的位置是不可能的，也表示因為有過這樣的想法，眼神中才會有內疚。
洛維並不生氣，同樣和對待每個人一樣，客氣而心平氣和的和沫兒聊了一會兒，然後看着她離開。
其實距離王位戰結束還不到兩天，可洛維卻覺得好像過了兩個月一般，時間的流逝好像變得慢了無數倍，他現在發現，原來大腦的速度太快是一件這樣痛苦的事情。
他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此時這些片段便如同電影般放映出來，讓洛維覺得每一秒都變得異常緩慢。
就在洛維準備把窗子關上的時候，門有一次打開了，洛維並不驚訝，可以直接進入他房間的人很多，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也許又是一個來勸慰自己的人呢！
洛維清楚，自己不能因為周子怡不在了就將現實中的一切都放棄，快速的將腦海中那些往日的回憶拋到一邊，回頭看向來人。
看到這人洛維也有些驚訝，來的不是別人，便是帝都中的第一智者。
塵慧饒有興趣的看着洛維，然後不急不緩的說了一句：“真的還是太年輕啊！”
洛維本也想知道，塵慧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情，聽到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聽出了很多的滋味。
他是在說我不識大體？又或者是因為年輕而建立了錯誤的價值觀，還是說在嘲諷我胸無大志，不知道為什麼洛維的心中沒來由的一股怒氣便升騰起來。
“生氣了啊！”塵慧一邊說，一邊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小孩子就是麻煩啊！為什麼每次你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都要我來教訓你一通呢！
很苦惱啊！不論怎麼說你現在的樣子都太難看了啊！這樣惰怠的樣子，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愚蠢更加貼切吧！”
洛維的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塵慧上來就給他來了一頓嘲諷，不過好在洛維不是那種容易因為一點刺激就變得衝動的人。
反而是用平淡的語氣反駁道：“如果你認為我的表現是愚蠢的話，我並不反駁，因為至少目前為止，我們的價值觀不同，所以我所珍視的東西，在你的眼中一錢不值這並不奇怪。
至於說沒有時間悲傷這種論調，說實話我一直對說這種話的人很是鄙視，如果真的認為情緒是一種多餘的存在，那人這種存在還是趁早消失來的容易一點。”
聽到洛維的反駁，塵慧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了，這樣的笑容，看在洛維的眼中莫名的就讓他很是火大，然後就聽到塵慧淡淡的說了一句：“那麼現在你覺得你在上一刻，心中究竟是悲傷更多還是憤怒更多呢？”
若是旁人聽了這樣的話，絕對會更加憤怒，這分明就是專門上門來氣人的。
可洛維不同，他的思維足夠敏捷，也捕捉到了這話中的關鍵，的確剛剛的瞬間，自己的心中的確是因為憤怒而短暫的忘記了悲傷。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讓洛維有些困惑，只是塵慧沒有給他機會思考更多，而是直接說了出來：“我只用了幾句話，和幾個表情，便讓你產生了比你小情人去世更加強烈的情緒。
不要反駁我，我知道你可以找到很多理由，不過你自己心裏清楚，那些到底是理由還是借口。
你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無情的人，所以我的話讓你憤怒了，就這麼簡單。
你覺得你應該悲傷，所以你便越來越悲傷，你覺得這個時候不悲傷的話，反而是對不起你的小情人，不得不說像你一樣的色越來越少了。
但是你要知道，想要在高處生存下去，這樣的想法會害死你，你有能力自己擺脫悲傷，不是嗎？只是你不想而已，所以我並不打算勸你，只是告訴你一下最近有什麼需要你去做。”
洛維沉思，他發現塵慧說的是對的，可這種發現讓洛維很內疚，他在懷疑自己對周子怡的感情是假的，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
悲傷並不意味着她對他有多重要，這只是一種誤解，洛維感受着腦海中多出來的那個靈魂的輕微波動，心中若醍醐灌頂般，想到自己還有復活她的任務。
並不是他之前沒有想過，只是人便是這樣奇怪的動物，想起同樣的事情，不同時候的感受卻是相差甚遠。
洛維依然心中絞痛，可腦海卻可以保持清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洛維用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提醒我什麼而過來了。我想我現在已經可以正確的處理了。”
這次到是塵慧有些驚訝了，“我到是想聽聽你覺得我打算提醒你什麼！”
……
與此同時皇宮中，星雲坐在書案前，看着一張帝國的版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霍克啊霍克！你真的讓我很是為難啊！
欠了你這麼多要我怎麼還你呢？帝國已經千瘡百孔成如今的樣子，帝國還能拿出些什麼來給你啊！”星雲看着地圖上帝國的沒一塊領土。
說出那句領地隨他挑選的話，那也是無奈的事情，洛維可不是簡單的幫他登上皇位，那種救命之恩如果得不到相應的封賞，恐怕就算是自己的嫡系也很難接受，更別說文武百官了。
……
“我猜你是打算提醒我選擇領土和與星雲相處的事情！”洛維不急不緩的道：“其實並不難猜測，星雲當初不得不那樣說。
否則文武百官都會認為他是一個小氣甚至是無情的君王，其他人也會想，霍克那傢伙救了皇帝的命才得到那樣的封賞，我們為皇帝賣命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所以他才必須做出那種讓我挑選一個行省作為領地這種事情，不然的話他還能封賞我些什麼，難不成還要裂土封王？
帝國本來就已經疲弱了，教廷本來就是一個國中之國了，難道還要繼續在帝國的心頭上割肉？
星雲其實是捨不得把一個行省都交給我的，這可和總督不一樣，我可以有我的稅收我的軍隊，在我的領地里我就幾乎和皇帝沒什麼區別。
至於和星雲的相處，嘿嘿嘿！說實話這一點我也很無奈，我恐怕必須快點離開帝都了，如果皇帝一看見我就會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恐怕就算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會喜歡多與我想見的吧！”
洛維說完，塵慧便笑了，滿意的笑了……
……
星雲的書房中，盯着地圖看了好久，星雲突然笑了，笑的很開心，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就忘了那是一個聰明的小子！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會頭腦發昏呢！”
說到這裏星雲抬高了聲音道：“來人啊！傳我的命令，發下邀請，三天後舉行霍克·歐洛因的封爵儀式！請文武百官全部到皇宮中觀禮！”
吩咐過之後，星雲撇了一眼地圖道：“欠你的，只能之後慢慢還給你了！”
……
“星雲會把我的封爵儀式辦的越隆重越好，而且恐怕就在最近的幾天，他一定會讓全所有有頭有臉的傢伙全都能看到我親自挑選領地。
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他知道我會給他一個滿意的選擇，這樣急匆匆的舉行儀式也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以防有人認為是星雲在恐嚇我。
我當著全帝都選的領地，不論是哪裏都不會有人敢嚼舌頭，這便是星雲的目的……”洛維說完摸了摸下巴，最後說了一句：“但願他記得以後慢慢補償我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