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原來如此

……對未知的恐懼讓代亦抓緊了穆子揚的手，而穆子揚同樣對於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在這個不停旋轉的空間的核心裏有某種黑色的東西正在成形，穆子揚只知道那裏的信息密度遠遠超越了人類網絡空間的數據層，萬花筒般的模糊圖案匯聚到一個銀黑色的焦點之上，令人眩暈……接着它消失不見了，取代的是孩提時代各種代表邪惡與厄運的符號沿着透明的數據層飛出……納粹黨徽，閃着蛇眼的骷髏圖案骰子，還有一隻白頭海雕……白頭海雕的雙翅展開，左右鷹爪分別抓着象徵和平和武力的橄欖枝和箭……兩個人凝神直視，那焦點是虛空的，彷彿並無邊緣，再多掃視幾眼，才看出那裏面閃着黑曜石的光澤，一個黑色無名生物的身體反射出遙遠的燈光……這個生物也消失了，穆子揚和代亦驚訝的看到了兩個孩童，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這是我們的童年？！”……代亦認出了童年的自己，她還從那個男孩兒的眉眼上依稀看到了穆子揚的影子

“如果說在這裏遇到神靈，我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代亦注視着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現在出現的是更加宏大的戰爭場面，不能說是景象，因為她甚至覺察到了子彈飛過身邊的那種呼嘯聲，那些身穿二戰軍服的士兵正在浴血奮戰，讓剛剛經歷戰鬥的兩個人都為之側目……但是，這一切的感覺就是無聊……是的，兩個人一直覺得無聊……越來越強烈的無聊感，所有的生活和人生！這裏有像是要把人曬死的強烈陽光，有沙塵瀰漫的天空，有熱鬧而有活力的巿集，還有熙熙攘攘的人們，這一切都無法讓兩個人安心……我不喜歡這些無法預測的事情，更不喜歡不能用計算去衡量的東西……穆子揚說道……我雖然沒有一顆總是洞悉先機的頭腦……但是，在這個無法預知的世界，我的心臟都懶得跳動……這裏的風總是會在沙地上吹出不同的紋路，水滴的形狀，無法形容的咖啡味道，包括哪種豆子和哪種豆子混合、或增減幾分便會更添美味……然後是無盡的沙漠……代亦深深的嘆息着，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到沙漠……當然，這是指她的“這一生”，但她已經覺得不必來第二次了，沙子動不動就鑽進她的鞋裏，陽光熱得燙人，熱風吹得人昏昏沉沉……對在叢林裏出生、也在那兒長大的她來說，這裏的環境太嚴苛了……她想……再怎麼洗手，就是洗不去細沙黏黏的那種臟污感，空氣中飄散的粉塵還會飛進嘴裏，連牙齒咬起來都有感覺，想躲進山石的陰影里避暑，小蟲子還會在口鼻四周飛來飛去想吸取水分，怎麼趕都趕不完……各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在兩個人的大腦里紛至沓來，無論如何都驅趕不走

……終於，這一切結束了，他們的眼前出現了剛才的那個小鎮，可是，怎麼看也像是一副巨大的照片，或者是一個3D的場景，所有的物體都是靜止的，那些怪物張着嘴，發出無聲的**，子彈“懸挂”在空中，汽車上燃燒的火焰似乎是被凍住了，火苗獃獃的向空中噴吐着熱量，他們的那些同伴，端着武器，靜靜的或站或卧，保持着戰鬥的姿勢，空氣中竟然充滿了鮮花和糕餅的香氣

……“原來如此……”穆子揚心中無聊和空虛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他抽出長刀，衝著那大堆的怪物揮去……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阻力……怪物們的軀體瞬間變成了粉末，代亦也學着他的樣子拿起步槍，扣動了板機……沒有子彈從槍**出，甚至沒有槍聲響起，但是，怪物們的軀體被無形的力量擊中，灰飛煙滅了……“這倒是不錯……”代亦檢查着手裏的槍支，**里還有子彈，機件運轉也沒有故障，她還想再試試的時候，穆子揚拉住了她……“不用了”

以他兩個人為中心，似乎有某種無形的風暴向周圍蔓延開來，怪物們的身體在無聲無息的崩解……從近及遠……只剩下漫天飛舞的粉末……這些不是粉末，穆子揚伸出手，他的掌心有一些閃閃發光的物質……“它們是最基本的粒子團”穆子揚的聲音有些顫抖“代亦……這些是靈魂”

“靈魂？”

“或者說是變成怪物之前的人類的靈魂……”那些東西在穆子揚的掌心慢慢消失不見了，就像是雪花被瞬間的高溫所氣化“是靈魂，也是意識，在這裏我們竟然可以看到組成腦電波的信號，竟然可以看到這些人類的情感”

時空停止了運轉，剛才發生的一切又在兩個人面前重新上演着，不過這一次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倒着上演，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見了，重新出現了一個“明亮”的黑點，黑色竟然如此耀眼，它旋轉着，並且帶動着周圍的一切，似乎有巨大的離心力開始發揮作用，穆子揚拉緊代亦，伴隨着眩暈感，兩個人被拋到了半空中……

霍爾總統向後靠，閉上眼睛……新的“董事會”的軍事指揮架構是：要偏離計劃，即使一位戰區指揮官也必須先獲得許可，至於他這位名義上的美軍最高統帥現在跟他的那些司令部一樣，毫無決定權，那些在“董事會”的‘天才參謀’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來檢視地圖，隸屬於國民警衛部隊的一個營終於奉命加入整個行動去進行第二波攻擊，但是太遲了……這次攻擊足足延誤了九十分鐘……泰瑞·邁克少尉……跟總統處於同一輛指揮車裏的前線最高指揮官已經累得無法顧及他軍階的改變……他現在已經被“董事會”認命為中校了……他心裏想不明白，指揮部對這次小小的裝甲戰役為何抱着這麼嚴肅的態度？何況他們還有那些可怕的生物武器助陣？何況他們要面對的不過是一些嘩變的烏合之眾？

泰瑞·麥克上尉……現在已經是麥克中校了……他偷偷看了一眼霍爾總統，而後者自從坐進這輛指揮車之後就很少說話，電視裏總是神采奕奕的形象早已經蕩然無存了，他經常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更是像一蓬亂糟糟的茅草……“總統先生……”麥克中校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到底要達成什麼目的？我總該向我的部下解釋一下吧……”

“這是一次戰略行動”不等霍爾總統說話，他身邊的一個來自董事會的人……一個被稱作希爾先生的粗魯的中年人說道“士兵只要去消滅那些嘩變者就夠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的寵物去完成”

希爾先生沒有進一步解釋，他覺得那沒有必要，董事會的目標很明確:儘可能的製造混亂，把試圖反抗的人鎮壓下去，抓捕所有的政治家，特別是那個一直不放棄選舉的貝瑞卡，然後是全美的緊急狀態……這個似乎是已經宣佈了……希爾有些不確定，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紛至沓來的各種信息讓整個董事會進入了無法做出判斷的局面，所以這才會把他派到這裏……當然，還有其他人，被派到了董事會能控制的所有強力部門，各地的反抗都是零星的，至多不過是一些警察和某些士兵的個人行為，唯一稱得上有組織抵抗的只有這支小部隊，相比較這樣的讓人安心的消息，希爾更加擔心貝瑞卡的下一步行動

……“總統先生，去說服貝瑞卡的人怎麼樣了？”

“那個可惡的女人……”霍爾總統突然火冒三丈，把對董事會的不滿也順便發泄出來了“她在媒體上公佈了跟我通話的錄音……幸虧我沒有說什麼出格的話，他媽的……兩位議員早就去跟她談判了，但是一直沒有消息，不過沒關係，她是一個沒有根基的人”

“不，總統先生，你錯了”希爾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面前的冷冰冰的防彈鋼板“FBI和CIA的人都站在她的那一邊，而且，我們懷疑這個女人還有其他的支持者”

“真糟糕……”其實霍爾總統還是在心裏暗暗的爽了一下“那麼……我們海外的軍隊呢？”

“已經給他們分配了足夠的‘種子’，它們隨時會發芽”

希爾的話讓總統從內心湧起一陣寒意，這些人不僅僅只是想控制或者毀掉這個國家，他們還想要控制或者毀掉這個世界……

一個營的正規軍乘着履帶車抵達，使得已精疲力盡的地面作戰人員鬆了一口氣，他們被調回去，在公路沿線村莊的裏面和四周準備防衛位置，一連履帶式戰車和兩個排M—1加強了防衛位置的力量，一位年青的少校負責指揮，他是搭乘直升機抵達的，並且也巡視了所有的防衛位置，霍爾總統看着這個有着一張撲克臉的小混蛋，他臉上有着一些繃帶和一張不會笑的嘴，總統知道，他們沒有經驗豐富的高級軍官了，那些人不是駐紮在海外，就是因為有不同意見被董事會清除了，他深深的懷疑這些年輕的軍官能否承擔起這麼重大的任務……雖然從目前看還很輕鬆，但是……以後呢？只有上帝知道……霍爾根據他粗淺的戰爭藝術，也能感覺到，如果敵人在這裏突破他們的防線，他們只可能有能力在臨近的城市的外圍替那些怪物們支撐很短的時間，或者去掩護怪物群的側翼，這樣一來，這一場戰役對他們而言就越發顯得重要了……幸運的是，他們沒有敵人……霍爾總統輕輕吐出一口氣，誰能想到呢？他透過打開的裝甲車艙門，看着那個年青的軍官向部下發佈着命令……如此強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現在就掌握在幾個校級軍官手裏，就掌握在幾個營級部隊手裏，這麼看來，貌似強大的美國把層層“裝甲”放到了最外面，用來保護的卻是一顆玻璃心……霍爾總統悲哀的繼續想……那些在墳墓里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先賢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按照上帝的旨意，按照基督教教義，精心設計的美國制度和憲法會如此不堪一擊

……由於新的部隊到來，“前線”現在終於是完整的一個部隊了，戰車的數目回復到十四輛，部隊指揮官將兵力分成兩部分，邁克指揮南面的一組，那裏有一條匝道，就在一個市鎮的東南邊，麥克中校小心地排列他的新指定任務，一步一步地檢查每一個防衛位置，並且與每輛戰車的車長商量，他需要手下做到一絲不苟……幾乎所有居住在此地的平民已經疏散走了，但是有一小部分人不願意放棄他們親手建立的家園，這是麥克中校目前的任務……不能讓這些看到真實情況的平民離開，那樣的話，他們會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必須抓住所有人，麥克中校給部下的命令只有這些，至於部下會如何處置那些平民，他可管不了許多了

增援的部隊送來了一些熱食品，但邁克的屬下沒有時間吃，炮手修復了兩個鬆掉的連接頭，並且重新設定好受損的射擊控制電腦，裝填手和駕駛員處理一個鬆掉的側裙板，他們尚未完成之前，一陣零落的炮擊已經落在他們的周圍……是幾枚火箭助推**，大概是嘩變的士兵或者幾個“暴徒”乾的，麥克中校的部下立刻乘車去檢查**的發射位置，這幾枚**沒有造成什麼傷害，但是，擊中指揮車的彈片在車內引起了一陣不安，幾個大人物正在喝着熱咖啡，這幾聲巨響讓他們手中紙杯里的咖啡或多或少的撒出來，於是，幾個大人物覺得還是回到更安全的地方比較合適，這時候，前面接替麥克中校的那個營長要求一項偵查敵人陣線的任務，其中一架偵察機失蹤，另一架的飛行員報告了一些活動，大部分都是逃難的平民，無法提供敵人的軍力評估，因為他忙於對付地對空飛彈……竟然會有飛彈？這讓指揮車裏陷入了一陣沉默，不管那些是什麼人，至少說明他們的力量已經增強，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可容許進一步的延誤，或是更進一步的增援……這時候，“前線”傳來消息，正在沿公路推進的部隊受到了猛烈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