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恐懼的束縛

這個渾身灰黑色的東西，突然的啼哭號叫就像一陣掃蕩一切的風暴猝然撲下，衝擊着這片殺戮的戰場，讓原本血腥的畫面突然添加進詭異的元素，混亂的灰和煙充斥到整個地區，一剎那所有的東西變得無比晦暗……當火光再次照亮現場時，挨近戰車的那個東西已經停止了嚎叫，不管是哪個方面的人，原本敵對的雙方都面如土色的注視着這一切，原本威力無比的現代化殺人武器全部黯然失色的停止了轟鳴……那個東西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後果，它從身軀上扯下被癒合傷口阻止進入體內的鮮紅色的內臟，用不成樣子的手臂舉着那一串還在滴着鮮血的內臟組織送到眼前看了看，然後將它們扔在旁邊，現在它的眼睛已經完全跟剛才不一樣了，已經變成了血紅色，而且看不到瞳仁，就像是瘦骨嶙峋的骷髏上面的兩個血紅色孔洞，它那玻璃質般獃滯的眼珠向上翻着，用無法形容的渴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穆子揚，穆子揚強忍着想用手遮住眼睛的衝動，握緊了手中的長刀抬頭看着面前的這個東西……一陣濃烈的惡臭瀰漫在周圍，這個東西得意的擺動着長滿膿瘡和瘤子的軀體……穆子揚還注意到它的軀體上面還長滿了灰暗的黴菌，似乎它剛剛從陰暗的墓穴里爬出來，它慢慢的上移，好像由一個螺旋形的源泉推進，它的下身像沒有形狀的軟體組織平鋪在地面，當它的膝蓋和地面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時候，突然極快地向上一衝，就像火焰靜靜的跳躍，它用雙手抓住自己稀疏紛亂的毛髮，把自己的軀體向上拉，用毛骨悚然的黃牙咬住毛髮的末梢，神情暴怒地就這樣抓牢它，獰笑着可怖的，慢慢起伏着，並且瘋狂的從戰場的一邊盪向另一邊，經過一個個魂不附體的人類面前，去“檢閱”這些呆若木雞的人類，當它做着這奇怪的舉動的時候，周圍絕對沒有聲響，似乎是時間完全靜止了，就連伊賀望月駕駛的飛機都靜止在空中，她和代亦驚恐的注視着下面正在“上演”的鬼片……它像一具屍體被猛烈地抽打而不自然地痙攣着，相對於它神靈般的敏捷，它寂靜中的所作所為的醜陋並未減輕多少

一股無形的邪惡力量讓近在咫尺的穆子揚後退了幾步，他注意到距離這個東西幾十米之內的人全都臉色死灰般慘白，一個剛才衝到近處的士兵朝前邁了一步，又邁出一步時踩在一具屍體上，他被絆倒在地，這人痛得**……一副奇怪的景象出現在他的思維里……一條大蛇死寂無聲，一動不動，但它的雙眼象眩耀的無數個太陽，完全地將它整個身軀掩藏在其中，放射出色彩斑斕的耀眼光環，光環連續地擴張到極限，象肥皂泡樣忽地消逝而去，光環似乎離他的臉很近，但這厭煩的距離卻似深不可測，他聽見某個地方，一面大鼓連續擂響着，伴着雜亂的遙遠樂聲，這樂聲無可言傳的甜美動聽，象風神的豎琴正在演奏，他知道這是古埃及王梅良的巨像日出時發出的音樂聲，他正佇立在尼羅河畔的蘆葦叢中聆聽，以讚頌的情感，不朽的聖歌穿過無數個世紀的寂靜。樂聲停止了，頗似遠方雷雨行將告退的轟鳴聲，一幅場景，映照着陽光和雨滴的熠熠光輝，在他眼前徐徐展開，伴着一道鮮艷的彩虹，架在它巨大的彎曲的一百個隱現的城市之上，在景色正中一條巨大的蟒蛇，頭頂王冠，從它龐大的震撼中立起頭來，直勾勾地望着他，象他死去母親的眼神，突然！這蠱惑的景色似乎迅速升起，象劇場的帷幕一樣消失在空白中，他的臉上和胸膛深感某個東西的劇烈喘息，他跌倒在山坡上，鮮血從他撞傷的鼻子和瘀腫的嘴唇流淌出來，一會兒他變得暈眩和遲鈍，躺着睜不開雙眼，他的臉貼着地面……終於這個士兵蘇醒過來，定定眼神，然後意識到這摔跌打破了束縛他的咒語……他的眼睛迴避着那東西，他感到現在能夠逃避了，他抬起頭看着周圍那些發獃的人類……但是，馬上他就又遇到了那致命的眼神，他又被束縛住了……這一次頗為華麗的幻覺未能再現，這個士兵的意識已經渙散，直到播撒到空氣中……穆子揚晃了晃頭，排除腦子裏的幻覺，他看到了這個剛剛死去的士兵……他的身體上部墊在肘部上，頭垂伏着，雙腿伸得挺直，他的臉慘白的浸泡在一淌血中，他的雙眼已經睜到最大，他的唇邊沾着唾沫，雙唇象飄落的薄薄雪片，這個士兵死亡之前被強烈的驚懼貫穿了他的全身

……“混蛋！”穆子揚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喚醒了周圍的所有人，伴隨着他的怒吼，長刀幻化成一道炫目的彩虹向怪物的脖子砍去，怪物在煙塵中輕飄飄的後退一步，躲避開穆子揚的攻擊，它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剎那間，周圍的寂靜被打破了，那些因為時間靜止而停止運轉的機器重新轟鳴起來，一串長長的機槍掃射擊中了怪物的身體，它那像大鍋爐一樣粗壯的上身被彈雨撕裂開

穆子揚的這聲大喝，將周圍陷入幻覺的人喚醒了，蘇顏首先用戰車的機槍開始攻擊這個能影響人類思維的怪物……密集的彈雨瞬間撕裂了怪物龐大的軀體，它支離破碎的軀體在惡臭的空氣中扭動着，它的大嘴發出奇怪的笑聲，它的那些四處飛舞的殘肢和破碎的組織，似乎是知道它們的主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重新聚合在一起，不等它完全復原，穆子揚的刀鋒已經劈開了它的軀體……剛稍稍明亮的天空又陰晦起來……這一次是徹底的昏暗，伴隨而來的狂風將伊賀望月駕駛的直升機變成了一片落葉，它急劇的旋轉着，螺旋槳瘋狂的抵禦着大風的襲擊，伊賀望月和代亦被旋轉的直升機搞得暈頭轉向，伊賀只是憑藉著本能儘力操控着幾乎失控的飛機向地面墜落……直升機依靠着主旋翼自旋做着可控墜落，但是，一陣狂風扯掉了它的尾槳，讓它徹底失去了平衡主旋翼的旋轉力矩，直升機不可抑制的開始自旋……“關掉發動機……”代亦大聲提醒伊賀，她如果不是繫着安全帶，差點要被甩出機艙，伊賀關閉了發動機，直升機終於停止了可怕的自旋，但是它馬上就陷入了無動力的墜落……直升機重重的砸在那個怪物的頭頂，它的起落架和座椅吸收了大部分的衝擊力，飛機變成了一堆支離破碎的金屬架子，徹底將那個怪物掩埋在了下面……代亦最先跳出飛機，然後她將手臂受傷的伊賀望月從座椅上拽了出來……“這回它應該完蛋了……”這時候，托尼和上校也從翻到的戰車裏爬了出來，蘇顏指揮的戰車也衝到了距離飛機殘骸幾十米的地方，她從指揮塔探出頭來，得意洋洋的看着那堆破爛，就像是這一切都是她做到的似得……“它還在動……”代亦突然看到殘骸在慢慢晃動着……“小妞！躲開那裏”蘇顏大聲喊到……“沃克……”

一道藍白色的光柱擊中了飛機的殘骸，爆發出電弧明亮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避開視線躲避那刺目的亮光……光柱瞬間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堆飛機的殘骸……至少是絕大部分消失了，剩下的金屬部件還在猛烈的燃燒着，其他部分連同怪物都被氣化了

“乾的好！沃克！”蘇顏興高采烈的從戰車裏鑽出來……“我的新武器怎麼樣？”

蘇顏並沒有高興多長時間，因為戰爭並沒有結束，五顏六色的彈道重新在依舊灰暗的天空穿梭，怪物的嚎叫聲重新響起……敵人越來越多，墨綠色的身影和墨綠色的戰車充滿了整個視野

……“沃克……沃克……那兒有一輛格特林防炮車”來不及進入戰車的蘇顏大聲命令着，一輛敵人的防炮車越過山脊，五秒鐘之後，一枚成型裝葯彈將它炸個粉碎，就像炸毀一個塑膠玩具一樣，緊接着第二個目標出現了，它發射了一枚高爆彈，幸運的是它沒有擊中眼鏡男駕駛的戰車，但是這足以讓他心臟狂跳，那是一輛相同型號的戰車，正從他們剛才離開的山頭下來……“抬頭看那裏，他們的飛機來了”突然出現的飛機讓代亦畏縮了一下，心中希望那飛行員還不至於攻擊敵我交錯在一起的戰線，穆子揚看着那架雙引擎戰機沿着山脊線上空直飛向山谷，當那名飛行員發射出一連串的反坦克空用機炮炮彈時，機頭隱沒在一片火海的後面……“所有人下車，到後面的小鎮去”上校招呼着驚慌失措的人員，他明白，現在他們的威風凜凜的戰車將是飛機的最好的目標……果不其然，剩下的兩輛M1A1戰車裏的人剛出來，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爆炸了，然後這架“霹靂”向西轉，一枚上校匆忙射出的飛彈在後面追擊着它，但是那枚毒刺的射程太近了，它錯過了目標

“那就是你們所說的A10？”蘇顏向上校問道……“是的，雖然它很老舊但是對付我們綽綽有餘”上校一邊回答蘇顏，一邊指揮着這支三四十人的小部隊向鎮子裏撤退

從某個角度看去，那種美軍戰機有點兒像東正教的十字架標誌，現在它在烏雲上空轉了一圈，跟另外一架戰機匯合……“那個狗日的又來了……”走在後面的托尼大聲提醒着眾人“兩架……”

狂風暴雨般的火流打斷了托尼的聲音，子彈射進土地發出奇怪的聲音，它們像昆蟲般的追逐着這一小群人，立刻就有四個士兵被擊中了，鮮血騰飛到半空，他們失去生命的身體像被砍倒的木頭，沿着山坡滾了下去，有人向空中射出了兩枚毒刺飛彈，跟上次一樣，雖然飛機近在咫尺，卻還是沒有擊中

雙方之間的空檔中騰起新的煙幕，兩架飛機笨拙的在空中轉着身，這種被稱作猶豬的飛機缺點就是像豬一樣笨拙……這時候，沃克用他的電磁激光武器擊中了一架猶豬，它當空炸成了一個煙火團，另外一架匆忙的放棄攻擊向高空逃去

“老闆……我看我們需要支援”因為奔跑而上氣不接下氣的眼鏡男衝著前面的蘇顏說道

“沒有後備軍……”蘇顏惱火的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的部下“我說過，那些人有其他用處”

一片混亂之中，穆子揚撿到一個士兵丟棄的便攜式**，他和上校幾乎是同時向敵人逐漸接近的戰線發射出去，這兩枚反戰車飛彈發射到敵人的陣線里，一枚錯過，一枚則擊中目標

當他們再後退了五百公尺左右的時候，雙方陣線中都升起更多煙霧，他們正在撤退去的那個小鎮，現在已出現在視線之內，上校計算了一下，他們一共擊毀了敵人的六輛戰車，他們自己則損失了所有的三輛戰車，這次戰鬥將不會持續太久，他們將會在那個小鎮被包圍，如果沒有奇迹發生，他們將凶多吉少

……敵人的步兵數目比剛才看見時似乎少了很多，而他們的履帶車排在後面跟着，試圖用飛彈盯住這小群撤退的人，公路上的那些怪物還在搖搖晃晃的遠遠跟隨着……“敵人的直升機從北面迫近！”穆子揚大聲提醒着眾人……五架或者更多的攻擊型直升機來得很慢，但是抵達之後也許用不了一分鐘就能將他們全部幹掉……幸運的是，他們終於到達了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