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末日景象

穆子揚現在所感所知與從前截然不同……整個北美大陸上氣息的一絲流動，哪怕麻雀振翅，都逃不過他的知覺……銀行網絡中任何一張支票都躲不開他的眼睛，在他現在的意識中，三億多人的生活徐徐展開，在他身體四周，在他意識內部，他感知到另一個巨人的存在……托馬斯……跟他相似但又絕不相同的“巨人”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到一秒鐘，這一瞬似乎長得無盡無涯……他們不需要語言，他們的交流可以純憑知覺……終於托馬斯笑了，笑容中寓意無窮，他從前的那些形象絕對傳達不出如此深意……“你果然不同凡響……”托馬斯的映像依舊在虛空搖晃着“你已經有進入到了四維空間的能力了”

穆子揚還沒辦法從自己龐雜的數據庫里檢索出有關“四維空間”的含義，因為目前有更多需要關心的事情

托馬斯繼續說道……”那些混蛋又開始檢索了……這一次是窮盡一切數據庫，如此威力常人只能在夢中空想……在那兒！”

不需要托馬斯提醒，穆子揚早已經注意到了軍方的動作，它們隱身在尋常罪犯和破壞活動之後，是一系列幾乎難以覺察的小活動，有人在北美這一端操縱委內瑞拉的系統，線索很難跟蹤，看來對手的能量與他們目前的威力至少有些接近，但他們還是盯住了這條線索，跟着它折回聯邦**的迷宮，看它的一切隱蔽勾當……轉移資源……提拔調動某人……只與**自動化下發的命令稍有偏差，變化之小，普通僱員永遠也猜不出真相，連警察也沒有絲毫察覺，但是經過許多個月之後，一系列變化的後果累加起來，形成不穩定因素，這種因素就是目前的局勢的成因，它是被人蓄意安排的……“托馬斯，它太鬼了，逮不住它的尾巴，只發現了一個董事會的名字，咱們已經把民用網絡和部分軍用網絡搜了個遍，還是發現不了他，只知道他在地面和低軌道衛星上搞了不少密集運算”

“看樣子他要不就是離開了北美，要不就是……改變了軍方網絡”

“我相信兩種事它都做過，而且正在做，現在的關鍵是，我們必須跟蹤追擊”

“是你……那些不是我的目的”托馬斯冷淡的回答……“至少它們部分接管了美利堅合眾國的軍隊系統……你們好自為之吧……不過，我不看好你們，就算你們能做到這也等於把**和這個國家面臨的危險擴大了三倍，你們應該注意到，穿軍裝的高官們和他們的上司正躲在蘭利某個深深的地堡里，緊張的注視着一整面牆的監視器，試圖確認你們的意圖”

“隨你便吧，而我們別無選擇，只有接過控制權……”穆子揚說道“我們知道盯着我們的不止聯邦**，如果這一次不阻止董事會，它百分之百會找到我們頭上……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想方設法躲開兩個對頭，一個合法的**，和一個代表這個合法**背後的混蛋”

“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是嗎？好吧，我不奉陪了，祝你們玩的愉快”

說完這句話，托馬斯的映像向虛空墜落下去，逐漸消失不見了，穆子揚繼續他的工作，這一次行動熟練多了，跟剛才一樣，仍是攫取越來越多的計算資源，但這一次連歐洲和亞洲也一併包括了進來……這同時着手克服更大的難關……切入各種北美軍事網絡，這都是常人或任何一般團體所無法想像的，但他現在手握的力量遠遠大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平民組織，不出幾分鐘，國外數據中心便繳械投降……易如反掌……但軍隊卻是另外一回事，**為了保障軍隊指揮與控制系統的安全，多年苦心經營，投入了數千億美元的資金，但卻從未想到會遇現在這種來自四面八方的狂轟濫炸，十分鐘之後，穆子揚已經發現自己置身於負責國家安全的控制系統內部……這同時也置身外來攻擊之下！穆子揚突然覺察出十多個滑膩膩、具有致命威脅的形體向他發動了攻擊，這讓它們一下子便損失了許多支撐自身系統的處理器，穆子揚只是憑藉著本能發瘋般狂揮亂打一氣……這樣子就像一個洪荒巨人在砍殺迅捷的鷹群，這裏的形象與另一層面一樣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來者是防禦程序，或許還有網絡的管理者，它們運用着科學家們開發出來的某些戰鬥技巧……而且更具威力，但這畢竟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穆子揚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又有巨大的計算威力支持……一個接一個，防禦程序被打散成一片白光，它們雖然力道不足，技巧卻很精湛，穆子揚估計自己遭遇的也許是董事會的一支秘密隊伍，專們用於保衛軍事與控制系統的，至於那些公務員系統則更加固步自封，抱着落伍的數據機和老式數據處理語言不放，而軍隊的尖端部門卻更富於創新精神……它們同樣開發出了某種類似於終極系統的東西，也許沒有像另一層面用模擬術語描述自己的人機共生體，但技術手段、觀點看法卻與另一層面沒什麼兩樣……那些動作迅疾的“飛鷹”搏殺其間的環境就像是國防部的另一層面……不過和他現在的力量相比，它們就不值一提了，甚至就在他打發那批守衛者的同時，他的系統仍在不斷將越來越多的軍事系統包容進來，他的意識進一步擴張了，蔓延至百萬公里，在這個範圍內，任何一點動靜都清清楚楚浮現在他的意識裏面，不到一秒鐘時間，他已經完成分類窮舉，遍歷一切與董事會有關的線索……讓他失望的還沒有董事會的蹤跡，他的意識洞察燭照五十年間全部軍事外交通訊交流，在審查衛星數據的同時，還橫掃了整個軍政機關通訊記錄，事無巨細……從申請廁紙到秘密宣戰，從一張張旅行單據到推動國家機器前行的數以億計的“文件”每一份都詳加審核，速度快如閃電，在這裏，“董事會”的痕迹明顯多了：大塊大塊的數據被巧妙的動了手腳，其效果好像人眼的盲區……外表不覺得有什麼模糊之處，一切都清清楚楚，其實有些東西就在眼皮底下不見了，有些地方改變很小，另外有些地方，政策的扭曲程度達到驚人的地步，在他燭照萬物洞見秋毫的意識觀察下，真相正一步步暴露……委內瑞拉全國……阿拉斯加的大部分和極大部分低軌道衛星網絡已經落入某個利益集團之手，這個利益集團本身又與它名義上的擁有者幾乎毫無關係……還有這樣一條命令：一隊武裝直升飛機被派往北加州某座城市，然後釋放出“幽靈”……就是他們現在身處的城市……穆子揚猜測着，而幽靈也許就是指那些混蛋製造出來的怪物，它們在一個城市製造混亂，然後接管這座城市，實行軍事管制，接着是下一座城市……穆子揚對發往直升飛機的加密命令稍作調整，讓剛剛釋放出怪物的飛機轉而將死亡之火盡數傾瀉在怪物頭頂……仍然只憑極小一點意識，穆子揚注意到那些突擊直升機的舉動……準確的說，是它們向自己上司彙報的舉動……大量的機載火箭投射向怪物的身上，被殺死怪物的數量源源不斷的向它們的指揮所匯總，穆子揚完全可以想像的到那些身穿筆挺軍服的人的表情該有多震驚

……其實，更加震驚的要算代亦和蘇顏她們了，現在所有的人已經聚集到了城市的一座**大樓里，他們一共有五十多人，包括上校托尼蘇顏，代亦伊賀望月，剩下的就是蘇顏的人和伊賀望月帶來的幾個手下……本來他們已經被洶湧而來的怪物圍困在大樓里了，關鍵時刻，一大對阿帕奇直升機到了，它們的武器短翼上噴吐着火焰，火箭和**拖曳着明亮的尾跡劃破黑沉沉的天空，特別是那些縱橫交錯的***，飛行時發出一種死神的嚎叫聲……這些彈藥里有一半帶有燃燒劑彈頭，白亮的火光不時撕扯開天幕，聚集在街道上的怪物和行屍走肉們被炸的支離破碎，有些甚至變成了行走的火炬，高溫讓它們的肢體動作更加奇怪，燃燒肉體的臭味四處瀰漫，空中不停落下的大雪不等接觸地面就被蒸發了，一些緊貼着大樓玻璃窗的怪物的軀體因為高溫而膨脹，它們一邊瘋狂的敲打着玻璃，另一邊自己的肚子就爆炸開來，黑色的汁液裹着墨綠色的內臟將窗子塗抹成了骯髒的顏色，可是，這些東西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有些只剩下一條腿還繼續向它們眼睛裏的食物跌跌撞撞的走來，直到被高溫化成灰燼為止

大樓里的人基本上都停止了射擊，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正在上演的這場現實版的恐怖電影，能夠看的出來，那些怪物還殘留着他們作為人類時的衣着，也許一分鐘之前他們還是人類，都有着自己的夢想和生活，可是，現在，幾乎是轉眼之間他們的生命就被奪走了，他們的軀體還被當成武器，然後灰飛煙滅了……“簡直是末日景象……我們離開這裏吧……離開吧……”托尼不停的咕噥着，看的出來，他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一些“沒見過世面”的人覺得，自己的神經快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搞得崩潰了

“很正確”蘇顏覺得自己也看夠了窗子外面的情景，她命令部下“去尋找一個我們可以安全離開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