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稱呼
第二天辰時，夢秋水沒有起程，仍舊呆坐在閨房，看着滿床衣裳怔怔出神，良久，隨手挑了一件素白衣裙，不緊不慢打扮起來。
史臨風推掉手頭所有事情，特地起個早，到練功場打了一趟拳法，立時精神抖擻，看起來年青許多。用完早餐，史臨風又吩咐下人準備新鮮糕點，以防不時不需。
亭外艷陽高照，史臨風陰沉着臉，抬頭望望了天，巳時已至，可是夢秋水的芳駕依舊未到，再也沉不住氣，停止來回踱步，沒好氣喝道：“如果夢姑娘來了，就帶她到書房見我。”
“是！”管家史旺財恭聲應道，心想：“這個夢姑娘真把自己當天仙了，擺老大架子，居然讓老爺足足等上一個時辰，若是換作另外一人，只怕休想在清風城混了。”
就在這時，衣着光鮮整齊的青衣小廝快步跑來，急聲道：“啟稟老爺，夢姑娘來了，她……她……”一時喘息，上氣接不上下氣。
史臨風慍怒道：“她到底怎麼啦，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話都說不清楚。”
青衣小廝乾咽一口，繼續道：“夢姑娘她進府後，根本不聽小僕們勸導，自個在府內閑逛起來。”
史臨風不禁莞爾，追問道：“她現在哪裏，快說！”
青衣小廝吭吭哧哧道：“夢姑娘她……她正往後院花圓闖去，我們攔都攔不住。”
史臨風又氣又好笑，丟下一句：“一群廢物，連個人都伺候不來，養你們何用！”說完大袖一甩，大步流星，急匆匆往後院趕去。
管家史旺財連忙追了上前，路過青衣小斯身旁，綳起老臉，輕喝道：“真是個廢物！”
不一會兒，史臨風還未跨入垂花門，就聽見後院一片嘈雜。
一位中年僕人雙手大張，一邊後退，一邊擋路，苦着臉道：“我的姑奶奶，您就饒了奴才吧，老爺在聽雨軒等您，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心焦火旺，老奴剛才已經被訓斥，若還沒把您引過去，只怕老奴要領罰了。”
“老奴？”夢秋水眨了眨眼，道：“喂，你叫什麼名字，難道姓老名奴嗎？”
中年僕人只覺面前少女美得讓人無法逼視，伸手擋路只是做個樣子，根本不敢靠近，生怕褻瀆天仙般人物，聽到天籟般悅耳的聲音，骨頭酥了一半，諂媚道：“老奴史福來，請夢姑娘隨便呼喚，如有需要，老奴一定儘力辦妥。”
“史福來？”夢秋水偏頭對右邊小廝道：“你叫史祿來對吧，難道你們都姓史？”
史福來點頭應道：“夢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一說即中。”
夢秋水見他後退踉蹌身姿好笑，眼角瞥見石道旁豎擋的矮磚，眼珠一轉，一個念頭浮現，於是玉軀一挺，快步上前，嗔惱道：“好你個史福來，膽敢擋住本姑娘的去路，不知本姑娘是你們史城主請來的貴賓嗎？”
一陣淡雅的少女幽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史福來好似飲了一壺瓊漿玉液，老臉微紅，想起她將來的身份，急忙後退，可是腳踝卻似繫上鐵球，沉重難移，一個趔趄，被兩寸高的磚沿拌個正着，“撲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噗哧！”夢秋水掩袖“咯咯”而笑，花枝亂顫，一時間，所有史府奴僕都看呆了。
“嗯哼！”史臨風重重咳了一聲，不苟言笑走了過來，輕喝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奴僕們齊齊躬身應道，史福來滿臉羞愧，慌裏慌張爬起身，不敢多言，低垂腦袋綴在眾人身後。
夢秋水如遭電擊，身子倏地僵硬，隨即柔和下來，自顧自往前走去。史臨風快步追上前，並肩而行，側臉看着她，柔聲道：“秋水怎麼想起一個人閑逛。”
夢秋水眨了眨眼，把視線投到遠處，淡淡道：“以後我就是這裏的主人，難道沒有權利到處走走？”
史臨風微笑道：“當然可以，秋水隨便逛，我給你當嚮導。”忽然，史臨風覺得這種見面方式非常之美好，頗有才子佳人幽會浪漫感覺，霎時，苦等一個時辰的焦躁無影無蹤，當然也就不會去問她下嫁的條件，那可是大煞風景。
“嗯！”夢秋水一縷細聲從鼻翼飄出，接着不再言語，默默而行，時而駐足花叢前，裊娜彎腰摘采鮮花，捏在指間把玩；時而快步上前，揮手驅趕聞香而來的斑斕蝴蝶。
史臨風負手踱步，沒有說話刻意去打破這份寧靜，靜靜凝視身旁絕色佳人，她一抬足，一拂手，皆散發自然美感，清新怡人，漸漸眼神迷離，萬丈雄心氣焰頓消，只想這樣脈脈看着她，陪着她，然後擁着她……
跨過一道圓形拱門，一棟氣派的樓宇呈現眼前，夢秋水清聲問道：“這個院子作什麼用？”
“哦”史臨風回過神來，應道：“這裏就是我起居之所，將來我們就住這個院子。”
夢秋水沒有應答，隨意掃了兩眼，轉身退出，一個右拐向別處行去。史臨風無奈地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一路亭台樓閣，假山噴泉應接不暇，不一會兒，又見一道圓形拱門，史臨風微微蹙眉，柔聲道：“還是別進去了，秋水，裏面沒什麼好看的。”
夢秋水置若罔聞，彷彿是這裏至高無上的主人，巡視領地般跨過門洞。院子很大，樓宇同樣氣派，只見史良腳上綁着厚厚木夾繃帶，雙手撐着拐杖，單腳吃力地學走。
夢秋水蛾眉一皺，隨即鬆開，道：“他住這兒？”
沒等史臨風回答，柳昌恭聲道：“老爺安好，夢姑娘安好。”史臨風微微一笑，點點頭，避開回答之前問題。
夢秋水眼眸倏亮，抬手指着史良道：“如果我嫁給你，他要怎麼稱呼我？”
霎時，整個院子悄無聲息，史良呆愣當場，隨即又羞又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不能尋個地洞鑽進去，俄而，面色稍復，怨恨思道：“爹爹真是老來不知羞恥，竟然和自己兒子爭搶同一個女子。唉，從今往後，我史良在清風城是顏面掃地，再也抬不起頭。”
“可惡，都是夢秋水這個妖媚無比的狐狸精害的，勾引我，又誘惑了爹，害得我被其他公子恥笑。”心中不甘，史良一肚子怨氣，抬頭朝夢秋水瞥去。
當夢秋水清麗脫塵的綽約風姿映入眼帘，心中無限美好，怦然心動，心中恚忿轉嫁對象：“爹爹真是恬不知恥，老牛吃嫩草，她這般年輕貌美，若嫁給我，那才叫才子佳人天造地設一對。”
見沒有人應答，夢秋水轉身對史旺財道：“若我成為這的女主人，你怎麼稱呼我？”
史旺財恭聲應道：“夫人，旺財心中尊貴的夫人。”
夢秋水滿意地點點頭，再次指着史良問道：“那他呢，他應該稱呼我什麼？”
“這個……這個……”史旺財一邊拖延，一邊眼觀六路，察顏觀色起來，見老爺和少爺臉色皆不好看，忽地腦海靈光一現，機智應道：“等夢姑娘成為史府高貴的女主人，屆時自然一切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