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捨身衛道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長安無事,安心睡覺!”
隨着更夫那悠長的喊聲,長安城城西大道上緩步走來兩人,一人身着粗布寬衫,左手提着燈籠,右手打着梆子。另一人中年光景,身着一副道袍,凝眉蹙目。
兩人走到大道旁的一個破舊的寺廟前,駐足而談。
“這位道長,”打更夫指指後面的寺廟,“這便是靈朝寺,寺廟雖破舊些,倒也能遮風擋雨,道長如不願寄住客棧,也不妨在此安身幾日。”
道士作了一輯:“如此便多謝了。”
更夫回了一禮:“道長客氣了。”隨後轉過身,繼續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緩步向前走去。
“吱呀”一聲,那道長推開寺廟大門,跨步邁進門去,待走到寺廟殿中,那道長環顧四周,只見這寺廟雖久遭冷落,卻並無衰敗之氣,房椽、佛像、地磚,均似常被人打掃一般,清凈無塵。道長心中暗嘆一聲:如此還要謝謝那更夫,為貧道找到這麼一個好去處。
道士坐下身來,忽又眉頭一皺,暗自言語到:“我追尋那妖跡,直到這長安城裏,妖氣忽又隱遁,恐有事生。我須得加強戒備,絕不能讓那妖怪若做下姦邪之事。
想到此處,那道士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精神。之後又平放雙手,微閉雙目,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默念道法心決。
月黑風高,斗轉星移,三更夜裏,整個長安城都陷入了熟睡中,只聽得遠遠近近的幾聲狗吠。
“啊”一聲慘叫聲暮然響起,在這靜謐的夜裏,顯得尤為凄慘。
道士雙眼一睜,立時起身,打開廟門衝出屋外。只見城北一角緩緩騰起一朵紅雲,悠悠然向城外飄去。
道士低吼一聲:妖孽。隨後拔出劍來,騰身而上,直竄到兩丈多高,越過層層房屋,如大鷹撲兔般向那朵紅雲飛去。
那紅雲似有所忌憚,見那道士飛來,忽地轉向,左避右閃,迅速向城外飛去。
道士一邊追一邊大喊:“幾日來我追你不着,今日休想再逃我手”。
紅雲也不答話,只是“喇喇喇”地陰笑着,迅速竄入一片小樹林中。
道士緊跟其後,落入那樹林。此時但見一襲紅布,包裹着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軀體,兀自立於一排松樹前。
那道士默念法訣,手指微光閃爍,又伸手在那寶劍上一點,那寶劍有了法術附於其上,登時光芒四射。道士冷哼道:“妖孽,現形吧。”說罷手腕微旋,挽了一個劍花,正欲飛身而上,卻不料突然從那紅布里伸出一個血紅色的鉤子,直衝道士面門而來。
道士閃避不及,硬將寶劍收勢回擋,改攻勢為守勢。
“叮”地一聲,那血色鉤子打在寶劍上,寶劍似有靈動,光芒更盛。那血色鉤子似是頗為忌憚,左右舞動,避過那寶劍鋒芒,同時尋找破綻,意欲攻其空隙。卻無奈那道士將寶劍舞得密不透風,不予一絲可乘之機。
那血鉤攻了多時,依舊無功,便即收了回去。此時卻見在那血鉤鉤尖上,緩緩聚起了一顆大大的紅色的血珠兒,紅得晶瑩剔透,嬌艷欲滴。
道士眼見此景,駭然道:“血雲大法!”
只見那血珠兒微微抖動了幾下,便飛速急射過來。
道士立時將寶劍收回鞘中,雙眼微閉,雙唇急動,雙手在胸前緩緩劃出一個大圓,一個幽靈幽幻的太極圖案,漸漸呈現於道士身前。
那血珠兒猶如流星一般,劃過一條鮮紅色尾跡,重重打在那太極圖案上。二者一經碰觸,紅光大盛,青光四溢,相互絞纏在一起。此時又見那道士面如青珂,口中緩緩念道:“天地無極!”那太極圖案應聲旋轉起來,同時青光更盛,立時便將那血珠兒包裹於其中。那血珠左衝右突,不得而出,竟漸漸越來越小,最後竟化至烏有。
那道士技高一籌,收了太極圖案,圓睜雙目,盯着那紅衣血鉤。卻又見那血鉤鉤尖再次微微顫動起來,紅光閃爍,同時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厲的細音。那道士拔出寶劍,正待上前,卻忽然聽到周圍傳來一陣陣“悉悉祟祟”的聲響。這聲響起初細小,發聲者似在遠處,不得片刻,便即轟然而作,似有鋪天蓋地之兵,已至近前。
那道士心中戒備,細看觀察四周,卻發覺周圍的地面,樹木之上,均爬滿了紅色的毒蠍子。這滿天遍地的毒蠍子原是為那紅衣人所招來,此時將那道士圍在中央,眼見便要爬到道士的腳上,那道士卻不害怕,扭過頭看着紅衣人,冷哼到:“原來是一隻蠍子精,追了你數日,今天才知曉你的真面目。只是你這點雕蟲小技,卻奈何不了我。”
說罷振臂甩袖,握劍指天,大喝一聲:“烈焰焚魔!”卻見自那寶劍劍體之上,騰起一大片金光,猶如烈日當空,將整個樹林都映成一片金色。
金光騰起之後,又停了一停,只聽“啪”的一聲,金光忽地爆開,好似一個巨大的金色氣囊忽然爆炸,內里充盈的金光立時四下散射開來。
這時卻見以那道士為中心,地上樹上爬的蠍子,全都變成了灰黑色。空氣中瀰漫著一層焦屍的味道。原來那道士這名曰“烈焰焚魔”的法術,竟將周圍的毒蠍盡數燒了個乾淨。
微風吹來,那燒焦的蠍子身上,猶自飄起絲絲火點。
紅衣人兩次施技,均未得逞,眼見這道士不好對付,便將身體一縮,頓時又化作一朵紅雲,倏然向密林中逃去。
道士再次冷哼一聲,道:“想逃?今日不收了你,我枉為玉龍觀子弟。”
道士揮手一擲,將寶劍拋上半空中,然後雙手合什,嘴裏念到:“道法擎天,萬劍擒魔。”只見那寶劍在半空中突然光芒大盛,一片白光忽地噴射出來,將長安城外的荒野映得如同白晝。
那寶劍在空中抖動了一下,忽然以劍柄為軸,轉了一個大圈,劍身所到之處,皆留下寶劍的重影,剎時間,那一柄寶劍竟生出了許多寶劍。
道士飛身而上,懸在半空,微閉雙眼,嘴唇微動。隨着一聲清脆的“嗡嗡”聲,那些寶劍散射着白光,紛紛向密林中飛去。本是黑暗如幕的小樹林,頓時被縱橫交錯的白光所照射,如同夢幻仙境一般。
那些白光迅速向一棵大槐樹下集中而去,突然大槐樹下也紅光大盛,紅光與白光碰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巨大的碰撞聲。
道士緩緩落到地面,只見大槐樹下站着一個紅衣女子,那女子似乎有些疲累,額頭有些微汗,斜着眼看着道士,眼角赫然紋着一隻五彩斑瀾的蠍子,煞是嫵媚。
那些寶劍呈圓形一個一個插在紅衣女子周圍的地面上,那紅衣女子身體周圍裹着一層紅色光圈,似是在保護自己不受寶劍的傷害。
紅色女子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又媚笑到:“你的擎天劍陣固然厲害,只是你道行未高,卻也傷我不得。”
道士:“你這蠍子精,為練妖道,毒害百姓,我雖道行淺薄,也定要除你。”
紅色女子“哈哈”媚笑了一聲:“你們這些名門正道,卻都是一樣的狂妄自大,道長,你不覺得你周圍有什麼不對勁嗎?”
道士四下望望,眉頭微皺,周圍本應是樹木,此時卻只見半高的木樁,層層疊疊,有如某種陣法一般。
道士暗自思付,隨即又大吃一驚,失聲道:“鬼蠱木陣!”
紅衣女子“哈哈”浪笑了一聲:“道長還算見多識廣,曉得這陣法的厲害。”
道士心胸起伏,暗自付到:“今日若不除掉這妖孽,不知有多少百姓還要遭她毒手,可如今自己尚難保身,又如何除她。”
紅衣女子見他凝神不語,眼波一轉,又到:“如此,就請道長撤去這擎天劍陣吧。”
道士又思索到:“師父說,天道至上,吾輩求道之人,如遇違道之事,即使身形俱滅,亦要衛道。”
道士抬起頭來,雙手伸指,捏成法訣之狀,開始默念咒語。紅色女子周圍的寶劍應聲抖動起來,發出“錚錚”的響聲。白光再次大盛。
那紅衣女子大驚失色:“你這道士,怎如此頑固不化,我與你並無仇怨,你竟如此以命相搏。”
寶劍的白光忽地膨脹開,迅速擠壓起紅色光圈。
紅衣女子面目悲愴,咬牙切齒到:“好吧,你既執意要我死,我也不讓你生。”說罷雙手環抱,圓睜兩眼,眼中紅光激射,照射到那些木樁上。
那紅光一觸到木樁,所有木樁立刻動了起來,竟像是自己從土裏長了出來,越長越高,到得一人多高時,離樁頂六七寸之處忽又分出兩根小木樁,而樁底卻慢慢開叉,也分成了兩根木樁。如此一來,那木樁竟好似人一樣,有兩隻胳膊兩隻腿,只是頭部卻不是人的模樣。
這些木人邁開步,向道士走來,道士猶自閉目,默念道訣。
那紅衣女子一邊經受着越來越強的白光,一邊念着咒文,操控着木人,臉上的表情逐漸猙獰,直到最後,“波”的一聲,紅色護體光圈被白光攻破。
“啊!”只聽得紅色女子一聲長長的慘叫。
與此同時,那些木人也向圍在中間的道士伸出了笨拙詭異的木手。
一大片暗黃色的金光在樹林中散射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