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晉陞
日子不停往前,兩天時間就這麼水波不興過去了。
第三天,欣茹正準備再次帶着環佩、朵兒去菁華局,突然,柳才人從宮門外匆匆走進來。看到欣茹,柳才人眼神立刻冷下來。欣茹一時傲氣漲了,居然沒向柳才人行禮,兩人便擦肩而過。
環佩直起身子,悄悄道:“欣茹姐,柳才人再怎麼位份不如咱們娘娘,可也是主子呢。”
欣茹哼了一聲道:“不受寵的主子也能叫主子?”若無其事撇開臉,假裝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只過了片刻,突然怡香從屋子裏走出來,喚她:“欣茹,娘娘叫你進去。”
欣茹急忙走過來,問:“什麼事兒啊?”看怡香臉上笑眯眯的,一味的倒好像是幸災樂禍。但是也猜不透自己犯什麼事,難道為了沒向柳才人問安?不可能吧。
狐疑着,她走進屋。
剛來到雲妃面前,還沒來得及行禮,雲妃突然起身,一巴掌打過來。
這一巴掌,彷彿花費了雲妃全身的力氣一般,打得欣茹兩眼金星直冒,嘴角發甜,不需要摸就知道血都出來了。
欣茹趴在地上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叫喚了片刻,抬起頭道:“娘娘,到底為什麼事,您要這般打奴婢?是為了柳才人嗎?”
“放肆!”雲妃看起來是動了真怒,二目圓睜,眼睛裏面都冒出紅血絲出來:“你這奴才,做的好事。菁華局的玉雅雯昨夜懸樑自盡了,你知道不知道?都是因為你!”
好像一道閃電劈進了腦子,欣茹登時目瞪口呆。
柳才人站在一邊,語氣略平和,但是情緒絲毫也不遜色於雲妃,同樣很激動,道:“真是個蠢奴才,我已經計劃着要將蘇涵英她們想要的東西全部毀滅,誰讓你找她們,不僅命人責打,還責令她們跳舞給你看?”說著話,她又轉頭對雲妃道:“娘娘,宮女越權一事,追究起來,本主也是要受到牽連的。”
雲妃色厲內插,已經沒了主意,只衝着欣茹道:“無用的蠢貨,盡給本宮惹麻煩。”
柳才人道:“以臣妾之見,立刻着人將這奴才主動送到刑訊司。此事本來就和娘娘沒關係,都是這奴才一手造成的,理當由她全部承擔。”
欣茹跪在一旁聽,魂飛魄散,扯着柳才人的裙子道:“柳才人,你不能讓娘娘這樣處置我。那玉雅雯好好地回菁華局的,突然自盡了,關着我什麼事?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當然什麼都不知道。”柳才人就差一腳踢開她。雲妃還沒有最終表態,柳才人不能為所欲為,只是罵道:“你如果能知道,你也就不會做假傳娘娘令喻的事情出來。玉雅雯為什麼要死?她就是讓大家相信,活下來的蘇涵英和於倩雪所說的都是事實。人命關天你懂不懂?飛羽閣的梅兒、蘭兒、荷兒、桂兒也已經指正,你盤問過她們的事。”
雲妃聽得不明白,問:“這奴才又盤問這四個宮女幹什麼?”
柳才人道:“那叫梅兒的口齒極是伶俐的,就說曾經這個奴才在菁華局的時候,受過玉雅雯的冷眼,此刻得勢了,也想趁着玉雅雯、蘇涵英她們運氣不濟的時候打擊報復。”
雲妃道:“這奴才責打宮女,強迫宮女為她跳舞的事情,都是蘇涵英和於倩雪親口說的了?”
“是。”柳才人道:“娘娘明鑒,現在宮內上下怕是都傳遍了。有一條人命放在眼前,縱使假的也要被傳成真的。更何況,玉雅雯臨死前腳踝骨折,是跳舞跳傷的,毋庸置疑。燕飛靈掌制也可作證,當日是環佩傳娘娘令喻讓三個宮女前去。如果您捨不得將這奴才供出來,那麼您就要擔當這次的罪責。人命關天,就是鷹王那裏,也很難為您周全的呀。”
雲妃一邊聽一邊點頭。
欣茹徹底傻眼了,手足忍不住顫抖起來,呢喃:“雲妃娘娘,你不能就這樣送走我……”待小連子帶着小太監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準備拖去刑訊司的時候,她的聲音立刻大起來:“雲妃娘娘,你不能就這樣送走我,雲妃娘娘,你不能就這樣送走我啊……”聲嘶力竭,半裡外皆可聽聞。
小連子是會做事的人,一拳將她打暈了,省得沿途被她吵嚷的所有人都聽到。
雲妃坐在宮中,依舊心跳加速,忐忑不安道:“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本宮真的是一點兒預兆都沒有發現。”
柳才人道:“娘娘,其實您在之前就受到這個奴才的影響,不管是在公共場合,還是私下場合,只是您並不知道而已。最明顯的就是那次在中樞處,岳婕妤嘲諷您的事,您還記得嗎?”
雲妃想了想道:“是么?你這麼一提,本宮倒發覺本宮真的忽略了。”
柳才人表現得非常真誠,道:“身邊的人對於娘娘來說,就是非常重要。比如怡香和小蟾,這兩個奴才打小進宮,受過嚴格的宮規訓練,便從未出現過欣茹身上存在的問題。”
雲妃道:“那本宮豈不是抬舉那個丫頭抬舉錯了?”
柳才人連忙轉言安慰:“不,娘娘,是那個奴才沒能體恤娘娘的良苦用心,是她辜負了您而已。”
雲妃驀然沉默起來,好半天才道:“菁華局那邊,蘇涵英和於倩雪,本宮當如何安頓呢?”本來聽着賢妃的主意,去鑒寶司或者尚服局多好,就免得招惹上這樣的禍端。雖然欣茹暫時被處置了,但是稍後王后問起來,菁華局算是自己負責的地方,出了人命,還真不好交代。
柳才人道:“這點不用擔心,只要娘娘同意,現在臣妾就帶着賞賜去會她們。相信以臣妾的見識,勢必要說的她們不再和娘娘為敵。”
雲妃這才轉憂為喜,道:“如是,你就儘快替本宮去把事情了卻吧。”
三日前,嘴角流血的蘇涵英和腰被踢傷的於倩雪,扶着腳踝骨折的玉雅雯回到菁華局,燕飛靈聞訊來看,看完之後竟然什麼都沒多說。找來了太醫,為玉雅雯診治后,上夾板包紮后,太醫又開了點葯,然後燕掌制交代她們好好休養罷了,人便接着送太醫為名匆匆而去。
天黑了,屋內只點着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照着三個人憔悴蒼白的臉,情景十分凄慘。
於倩雪道:“看來,我們在宮裏的好日子,從此就到頭兒了。”
蘇涵英點點頭,抽了抽鼻子,說:“那欣茹有雲妃做靠山,雲妃後面就是鷹王殿下,我們想和她斗,無疑就是雞蛋碰石頭。”
於倩雪接着道:“今天只是讓我們跳舞,說不定明天,她忽然又想起什麼主意,讓我們離開菁華局。”
蘇涵英頓時渾身一顫,衝口而出:“她要將我們趕去浣衣處?”
於倩雪目露恐懼,道:“也無不可啊。”
兩個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淚水很快衝進眼眶,轉啊轉啊,然後一起滴下來。她們湊在玉雅雯面前問:“雅雯,你說,我們到底怎麼辦呢?”
玉雅雯腳上痛,心裏更痛,有氣無力道:“不知道,你們讓我想想,過兩天我再告訴你們。”
三人中,就屬她遇到事情時最有辦法。蘇涵英、於倩雪無奈,只有暫時讓她慢慢想。
過了兩晚,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玉雅雯突然將兩個人叫過去,告訴她們自己最後鋌而走險的一招。
“我要自殺!”
此話一出,蘇涵英和於倩雪都被嚇壞了。
玉雅雯一看就想了好久,神色非常平靜,道:“我這不是悲憤之餘的逃避,我要讓欣茹為她肆無忌憚的行為付出她該付的代價。她不是拿雲妃來壓制我們嗎?我就要讓她成為雲妃最痛恨的人,用雲妃的手親自處決了她。”
蘇涵英流着淚道:“可是,這和你自殺有什麼關係?”
就在前一天,燕飛靈掌制已經宣佈鳳舞九天要換領舞的事。從那一刻起,菁華局飛羽閣的局勢風雲大變。
玉雅雯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於倩雪道:“小英,倩雪,咱們風光的時候已經徹底結束了。光宗耀祖的夢想從此不再。今天晚上,我就會親筆寫下一封遺書。將我受到欣茹的逼迫,不得不選擇這條路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寫清楚。”停了一會兒,她無限悲涼地道:“你們那天也說了,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們在宮中的日子本來就沒有指望。與其三個人都死,不如兵出險招,還有你們倆逃生的那一刻。”
“可是,眼睜睜看着你離開……”於倩雪一時心痛,幾乎說不下去。
玉雅雯綻開一朵凄然的笑容,道:“倩雪,你和小英一起,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我就算死,也值了。”
三人各自哭泣,訣別了好長時間。
入夜,玉雅雯才獨自爬上凳子,懸樑身亡。
宮內鬥爭的殘酷,正體現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之間。或者欣茹在教唆着雲妃一步一步緊逼三人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樣的結局,但是對於蘇涵英等三人而言,生命的尊嚴在於寧可死去也絕對不能去做低人十幾等的浣衣奴。
欣茹是個從底層社會爬上來的人,無論環境有多惡劣,只要能生存,她什麼都肯干。
但是,也許這輩子她都無法明白,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會將尊嚴看得比任何東西都珍貴,哪怕是生命。
所以,玉雅雯非常決絕地赴死。
她的舉動,就是要讓欣茹和雲妃看看,即使生前沒有斗贏,死的時候她至少還是不屈的。
柳才人駕臨蘇涵英和於倩雪的住處。
她將跟隨的人都使了出去,燕飛靈掌制也不得跟隨,在院子外等候。
柳才人單獨走進最中間那個屋子。
玉雅雯的屍體已經搬離,蘇涵英和於倩雪都穿了一身素縞,凄然的神色中充滿了對任何人的冷硬。
玉雅雯的死,讓她們也品嘗到人生的無畏。大不了,也是這樣的方式了結自己。在維護自己尊嚴的同時,也讓對手一嘗震驚之痛。因為既然已經沒有了任何分量,不如製造出這樣的效果,那樣至少也是值得安慰的。
但是柳才人一點兒都不在乎。
柳才人在屋子裏走了兩圈,若無其事觀看屋內的佈置和擺設,然後道:“還沒有能接受朝夕相處的姐妹突然離開自己的事實?”
蘇涵英和於倩雪都站着,蘇涵英道:“才人的姐妹離開過才人嗎?才人是否也接受了?”
柳才人冷笑一聲,道:“我當然經歷過姐妹離開自己的痛苦,和你們相比,一直以來,留在我心裏沒日沒夜的折磨,絲毫也不遜色。”
蘇涵英、於倩雪都愣住了,柳才人問:“你們不相信?”
二人搖搖頭。
柳才人便將兩年前和自己一起進宮的何希文被逼成瘋的事仔細說出來。
這話說得長了,整整用了半個多時辰,燕飛靈和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得焦急,但是柳才人沒傳喚,她們誰也不敢進去。
屋子裏很靜,柳才人不講話的時候,蘇涵英和於倩雪都一聲不吭。
過了許久,蘇涵英才忍不下去,先開口道:“柳才人說這事,是想知會奴婢什麼呢?”
柳才人雙目凝視她們,少頃,方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們,不要妄想掙扎。不要以為區區一個玉雅雯,就能讓你們獲得多少好處。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一味地固執,不撞南牆不回頭,最後只能害己又害人。”
蘇涵英道:“才人這是威脅奴婢。”
柳才人道:“我不是在威脅你們,我說的是實話。欣茹已經入獄了,這不是你們想要看到的結果嗎?至於雲妃娘娘,你們休想撼動她?”
於倩雪這時候開口道:“看來才人已經淪落為了雲妃娘娘的走狗。”
柳才人毫不以為意,淡淡一笑道:“那又何妨。當我眼睜睜看着我的姐妹被人冤屈,被逼瘋狂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在這宮中,想要活下去,尊嚴什麼的,都得遠遠拋開。”
蘇涵英冷冷道:“才人不懼為走狗,咱們還有什麼好講呢?”
柳才人低笑一聲,換了話題道:“蘇涵英,你很喜歡禁軍統領何慕華,對不對?”
蘇涵英頓時心頭一震,堅定無比的眼神開始出現波動。
於倩雪也受觸動,不知道對方即將要說出什麼可怕的話來。
柳才人道:“其實在欣茹強逼玉雅雯資金這件事出現之前,你們知道,在何將軍身上以及周邊會發生什麼事嗎?”
蘇涵英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恨恨道:“原來,原來,原來都是你在搞鬼!”
柳才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以為呢?當真雲妃娘娘一時就高深起來,算計你們可以將招支在在十招以外?”頓了頓,接下去道:“說起來,我是打算讓魏小峰取代何慕華,但是政事朝局,並不受後宮影響,魏小峰升遷之路到達副統領便已經停止。但是,雲妃娘娘可以控制的卻是,不將一心想嫁給何將軍的蘇涵英你,指給蘇將軍。這宮中優秀的女子多如牛毛,隨便指出一個來,何將軍斷斷不會拒絕。”說到這裏,她看着蘇涵英道:“蘇涵英,你說,一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的心意會如何啊?”
蘇涵英嘴唇發出一陣強烈的顫抖,然後臉色蒼白,輕聲問:“那麼,現在呢?現在你想怎麼辦?”
柳才人道:“欣茹的事,到此為止。雲妃娘娘的令喻本來就是那個奴才膽大妄為私自傳達的,你們如果想從欣茹開始,一味糾纏下去,就算動搖了雲妃娘娘的根基,你們付出的代價也會相當慘重。我在這兒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們心甘情願接受接下來宮裏面對你們的安排,不論是淪為低等宮女,甚至是去做苦役,都不可尋死覓活。也不能被其他人所利用,擴大此事對雲妃娘娘的不良影響。”
蘇涵英道:“那你給我的好處呢?”
柳才人笑了笑,道:“孔春兒知道嗎?”
一提這個名字,蘇涵英和於倩雪的眼睛一時間全紅了。玉雅雯決心赴死,和燕飛靈更換領舞也有關係。而這個替代蘇涵英成為菁華局領舞的,就是孔春兒。
柳才人接着道:“如果你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就不會讓她繼續往前走一步。”湊近蘇涵英,乜斜於倩雪,冷冷道:“孔春兒是得到主子的支持獲得的如今的地位,而接下來,雲妃娘娘想要讓她變成禁軍統領夫人,也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不可以!”蘇涵英立刻厲聲尖叫起來。讓自己心愛的男人變成別人的丈夫,這已經是叫人撕心裂肺的痛心事,如何還能是身邊自己從來不屑一顧的熟人?
於倩雪一把抱住悲痛欲絕的蘇涵英,邊流淚邊衝著柳無塵說:“你們將事情做到如今的地步,還要得寸進尺,人在做天在看,都不怕老天爺會懲罰你們嗎?”
柳才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目的也已經達到,站直了身體,淡淡道:“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勞你們操心。到底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吧。”說完了,又加了一句道:“其實,雲妃娘娘如何刻意想要陷害誰的話,那個人基本是沒法逃脫的。特別是和後宮密切聯繫的,比如禁軍統領這樣的人物。”
她轉身離去,不一會兒,昭陽宮的太監小連子帶人將雲妃娘娘的賞賜端進來,除了玫瑰精露和柔雲鴨蛋粉之外,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兩串殷紅的珊瑚珠子。這珠子本身帶着香氣,乃是南邊海域進獻來的珍物。蘇涵英和於倩雪一看見這東西,淚水“刷”的就下來。
想想雲妃的霸道、欣茹的蠻橫,那柳才人的心計深沉得如同海一樣。蘇涵英不知道未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看看於倩雪,她一般也失去堅持下去的決心。
算了,本身和雲妃斗,就註定是死路一條。
再有柳才人這樣有本事的女子幫襯在側,她們動不了雲妃一根毫毛,自己就粉身碎骨,甚至灰飛煙滅。
雅雯的死,當真輕於鴻毛。
而兩日後,中樞處的調令就派下來。調她們去勞務司服役。
第二日,早晨,王后在和坤宮召見各宮姐妹。這時候,在宮中的位置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轉變。雪妃假託身體不適,不再過來,雲妃就成了除了旁邊的椅子外左首邊第一位,她的另一邊邊本來應該是余昭容,但是柳才人突然倍受鷹王喜歡,一夜之間成了修儀,那麼新人承恩,頗為器重,余昭容就坐在了金昭儀的身邊,旁邊是張昭華,修儀柳無塵就緊靠着雲妃娘娘,坐在左首邊第三張椅子上。
旁邊就是岳婕妤了,而韓琳琳還是美人,但是王后已經準備向鷹王提議,才人柳氏都已經晉封了,婕妤岳氏、美人韓氏是不是也晉一晉位份?估摸着鷹王不會拒絕,因為那樣偏袒雲妃的痕迹就太過明顯。
誰不知道,柳無塵的得寵乃是雲妃努力的結果。
鷹王寵愛雲妃,若非攸關大事,或者雲妃身體不適,怎麼落得別人有侍奉殿下的好事呢?
此時此刻,一貫平和的珍妃臉上少了笑容,只是端着茶杯,有一下沒一下拿茶杯蓋子撥着上面漂浮的茶葉。而賢妃忍了許久,沒忍住,對雲妃和柳才人道:“這太陽打西邊出的事,本宮就從來沒見過。但是看到雲妃妹妹和柳修儀成了焦不離孟的好姐妹兒,本宮還真的不得不相信呢。”
王后看了賢妃一眼,說:“這是什麼話,雲妃難道就不能和宮中的其他妹妹結交了?”
珍妃幫腔了,道:“志同道合者,當然會不知不覺走到一起去的。”轉臉對賢妃道:“想當初,妹妹還憂心清溪園的溪水淹沒了岸邊上的蘭花,如今看來,妹妹的一番心血,都拋給無知。”
賢妃對雲妃有恩,在雪妃手中將雲妃救下來,這是宮中秘而不宣的大事。王後知道,珍妃也知道。坐在斜對面的岳婕妤更是心裏頭如同明鏡兒似的。
雲妃依然是聽不大懂,但是內中的譏諷之意還是能夠感受到。她本來就不善在言辭上做文章,現在更是騷紅了臉,滿心尷尬。
柳修儀卻是滿不在乎,冷哼一聲道:“王後娘娘,珍妃娘娘說的事那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了。臣妾只知道賢妃娘娘曾有意將雲妃娘娘帶入鑒寶司以及尚服司。”一邊說,一邊如水的眼眸掠過賢妃,然後看向王后道:“王後娘娘,這鑒寶司和尚服司可不同於菁華局,畢竟菁華局只是唱唱歌、跳跳舞的地方。”說罷一笑,轉臉對雲妃道:“娘娘,你知道鑒寶司一個月對外採購的赤金、足銀以及各色寶石共有多少嗎?那尚服司從織造司取來的名貴布料以及上乘絲線也是數量可觀呀。”
雲妃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點頭,假裝聽懂。
柳修儀便故作神秘,聲音略小,但是音量也足夠大家聽得到,道:“據臣妾所知,便是最近獲得的一顆指甲大的祖母綠,那就價值連城了呀。當然了,既然是這麼大的價值,上一點下一點的,也無所謂。”說著,看向賢妃,再看向王后道:“王後娘娘,您說臣妾所說,對還是不對?”
賢妃一聽,便明白柳修儀這是在王後面前刺穿自己要借雲妃算計王后的事呢,長孫王后精明得很,不可能聽不出來的,頓時急眼道:“柳修儀,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主管鑒寶司以及尚服司的人,還有可能受賄不成?”一腳,將球踢到掌管三庭局所有大事的王后那邊去。
王后也沒法去糾結賢妃對自己的心事,忙不迭地轉移話題,道:“好了好了,大家每天一次坐在這裏,說說輕鬆些的事情便好。比如新春在即,妹妹們想宮裏添點什麼呀,慶典上搞些什麼名目等,別的事情,有的沒的,就不要亂扯啦。”側臉問雲妃:“你這一個月都在菁華局,那裏面宮女自盡的事情怎麼了卻?”
這話不用柳修儀教了,雲妃直接回稟:“回王后,唆使她碰了一點小挫折便輕生的兩個人已經被調往勞務司。”
王後點點頭,沉吟片刻,然後又道:“這樣似乎還有些輕。宮裏面你來我往,磕磕碰碰的事情總是免不了的,個個都這樣,遇事便輕生了,這後宮,誰還敢再呆?”叫汪培進來,讓他去中樞處傳懿旨,着派往勞務司的兩名宮女,三日後前去棲鳳山靈鷲谷。老城主白孤鴻的寢陵在那裏,那兩個宮女,就着往那裏負責打掃衛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