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淑女形象
龍吟：回來了。走到哪了？快到無州城了嗎？
龍吟：我去學校里才知道，原來是我給朋友寫的一篇文章獲獎了，還印在了一本書里。當然是署他的名。
蘇靈：哈哈哈，這也挺好。
龍吟：然後又給我一個新任務，寫一個提案。
蘇靈：那就寫唄！
龍吟：本來打算讓我跟他一塊去吃午飯，結果酒局發生變化，改成晚上了。所以我就回家了。正好跟預計差不多，11點回家，還可以跟你聊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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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走到哪裏了？
蘇靈：我已經到無州了。
龍吟：現在在哪裏？
蘇靈：無州總站。
龍吟：天啊！你已經近在咫尺了啊！距離我不到六里路了。我請你吃飯去吧！
蘇靈：不用。快不快？這次是我回家最快的一次了。
龍吟：你想直接坐車回家？
蘇靈：唉！走路不看車的我，剛剛差點被一輛三輪車撞了。
龍吟：什麼！我的天吶！你現在正在走路？那就先別聊。
蘇靈：現在不走路。我說的剛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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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在哪裏發生的這一幕？
蘇靈：就在總站門口附近啊！
龍吟：走路瞪大眼，好生看着啊！有直接去和庄的車嗎？
蘇靈：當然有。我剛到汽車站，你就發消息了。
龍吟：那你回家也就12點多，正好可以吃午飯。
蘇靈：我準備連我姐姐家也不去，直接回家。
龍吟：也好，這一次很順利啊！11點就到無州，才走了兩個半小時。
蘇靈：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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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剛才又一次發揮了我的臉盲。下了車，有個同學跟我打招呼，我剛開始居然沒認出來！
龍吟：不認識熟人了？咱倆一個樣啊！
蘇靈：呵呵，我可能是被你傳染了。在暑假認識的，搞得怪尷尬。
龍吟：我特別嚴重，到現在住在新小區一年多了，可是樓上樓下的鄰居我還分辨不清，一個也不敢認。
蘇靈：我本來還想解釋解釋，唉，可惜沒有途徑解釋。
龍吟：別解釋了！就是沒認出來又如何？
蘇靈：比方就說沒帶眼鏡之類的。
龍吟：你沒戴眼鏡？你近視多少度？
蘇靈：這當然是理由啊！可惜人家跟我說話，挨得很近。這辦法用不上。
龍吟：你平時不是戴眼鏡嗎？難道出門在外反而不戴了？
蘇靈：我在外面一般不戴。除了上課。
龍吟：奧，看來你近視不嚴重。
蘇靈：相比起太清晰的世界，我更喜歡模糊的視覺。
龍吟：呵呵，有二百度嗎？
蘇靈：差不多吧。
龍吟：行，不算很嚴重，四百度以上，不戴就沒法生活了。
蘇靈：有點近視也不錯，這樣認不出人也有理由啊！
龍吟：呵呵，這也算個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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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買上票了嗎？
蘇靈：啥票？
龍吟：回你家的車票啊！
蘇靈：坐去鎮上的車還用買票啊？你在無州坐城鄉公交，投幣三元的公交車，買票嗎？
龍吟：呵呵，對啊！這事兒我倒忘了。奧，我明白剛才為啥暈了，我是被你坐長途汽車回無州的事，帶進溝里了！
蘇靈：哈哈哈！被你笑掉大牙了！看來得去補牙了。你這個瓜慫！
龍吟：我的天！今天已經第二次被你罵作瓜慫了！到底瓜慫是啥？
蘇靈：你自己百度去唄！
龍吟：好，我查查去……還是沒查到，今天網速好慢。
蘇靈：速度啊速度！你別查了，我給你查了：陝甘地區的方言中的“瓜”代表傻、笨、獃等意思，“慫”本來是指沒用、不成器，在這個詞中有蛋、貨的意思，是對人的一種不禮貌稱呼。此外，有時候表示親近，也可使用“瓜慫”，用以調戲或開玩笑。現如今瓜慫已經成為流行萌罵的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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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呵呵，我還算你的晚輩不成？
蘇靈：我用它來開玩笑。當然，我可沒有用這個晚輩的意思。
龍吟：那就是為了表示親近唄！
蘇靈：呵呵，我是表述你很傻的意思。
龍吟：好吧，各人自己選擇這個詞的意思吧！我覺得你是為了調戲我！
蘇靈：哈哈哈！行啊，隨你吧！就像一部電視劇的開放式大結局，各人自由選擇自己心中喜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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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你還在等車嗎？還沒坐上？
蘇靈：我已經上車了。
龍吟：在車站就有回你們村的車？這樣很好，可以陪你聊到回家了。真開心！
蘇靈：車還沒開呢！
龍吟：我真怕你嫌煩，你心裏說：“這個人神經病啊？聊起來沒個完！”
蘇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龍吟：車上有座位嗎？
蘇靈：當然了，這可是從車站發車啊！
龍吟：有座位就好，否則站着可就沒法聊天了，因為那樣你得抓緊扶手。要是拿着手機，一不小心就會跌倒。
蘇靈：你打的主意可真多啊！我還以為你是怕我累呢！
龍吟：呵呵，站着坐車絕對不能玩手機，這是個注意事項。
蘇靈：我也可以玩。我站着都能睡覺！
龍吟：你必須一隻手抓緊扶手啊！問題是一隻手既能拿手機，又能打字嗎？除非你專門練得沒啥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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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可以用語音啊！語音變成文字，傻不傻？你個瓜慫！
龍吟：呵呵，厲害！還可以這樣？我沒試過。
蘇靈：當然，只要你想，沒啥不行。
龍吟：可是你在車上，用語音不怕被人笑話嗎？你說的話，別人不就全聽到了？
蘇靈：我說啥了？聽到就聽到唄！我說的話很不入耳嗎？
龍吟：當然不是。不過肯定覺得怪不好意思吧！那樣不就沒有一點私隱了？反正你說的這個辦法，我還真沒用過。
蘇靈：他們又不認識我，沒啥大不了的。
龍吟：呵呵，沒人認識就可以隨便說話嗎？
蘇靈：那當然，我其實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龍吟：嗯，你能這樣想很好，多麼自然，一點也不矯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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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有時候我哈哈大笑，我同學就說：“姐請注意一點，這是在學校啊！”
龍吟：呵呵，你笑得很瘋嗎？
蘇靈：唉，沒辦法。自我感覺還行吧，也不算很瘋啊！
龍吟：啥叫還行？一定很放肆，人家才說你啊！
蘇靈：只是她們想要的形象都太淑女了。我同學很注意形象，走路都小心翼翼，不大聲說話，哎吆，累不累啊！呵呵，終於開車啦！
龍吟：唉，為了一個淑女形象而謹小慎微，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蘇靈：什麼是淑女？我想問老師，現代社會什麼樣的女孩子會被稱為淑女？淑女還是一個極端褒義詞嗎？淑女能否和新時代女性的精神共存？我們都知道英國女王是淑女，那默克尓能被稱為淑女嗎？會不會有違和感？淑女和女強人能否在一個人身上共存？
龍吟：淑女很溫柔，但不是“柔情綽態，媚於語言”的嬌柔，也不是“易以道御”的溫順，而是泰戈爾的“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回報以歌”的一種不卑不亢的生活態度。真正的淑女，其實相比滿腹詩書、溫文爾雅這些表層的東西，它恰恰在於埋藏在學識、家境、儀態之下的一顆赤子之心。無論生活優越或是艱辛，都無法使她放棄從一而終溫柔地對人，哪怕被打到谷底也能堅守自我，發自內心地繼續對世界寄予熱望。
蘇靈：我所理解的淑女：有良好的家境，卻不作為炫耀的資本；有淵博的見解，卻不用來反駁他人；有得體的談吐，卻不嘲笑旁人的無知；願意見識更大的世界，卻也能接受世界的淺薄；致力於奉獻自己的知識，而非展示自己的容貌；不隨意談論他人是非，也不成為是非的中心；禮待那些無知者，漠視那些無禮者；做真正的自己，而非外人眼中的自己。
龍吟：我心目中的淑女永遠是極端褒義詞，不隨時代潮流更改而褪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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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剛才咱們扯到“淑女”這個話題，我不禁心頭一痛，有關成為一名淑女，我可是有着各種心酸的血淚史……
首先，淑女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於是，在其他小朋友撒歡狂奔的兩三歲，我被反鎖在家讀書；在其他小朋友看動畫片的四五歲，我是幼兒合唱團領唱；在其他小朋友開始讀書的六七歲，我開始學民樂下圍棋……
母親大人滿足地想，我女兒一定會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淑女……
其實呢……
我幼兒園開始，就大剌剌地蹲在地上和男生一起——拍畫片。屢戰屢勝屢勝屢戰。在整個幼兒園，都知道有我這一號拍畫片大牛，人送諢名“畫片王”。
某天放學，母親大人看到我穿着粉紅紗裙滿手泥土拍畫片，邊拍邊還在背《木蘭辭》……她接我回家時，聽到小朋友在議論：“這就是畫片王的媽媽呀！”
她痛下決心：我要好好糾正靈兒的禮節！要讓靈兒知書達理！
於是，母親大人開始對我嚴加管教：食不言，寢不語，公共場合不準頂嘴，和小朋友吵架不準哭鬧告老師……
最重要的是：不準和男生打架拍畫片！！！
可惜嚴格的家教，只能讓我在外表文靜內心逗比的大道上一路撒歡……
客人來到家裏參觀時，小朋友總會鬧着去我房間，因為裏面可以找到各種書，磁帶，等身洋娃娃，絨毛玩具，十字綉，四驅車，飛機模型，變形金剛……
絕對滿足不同的需要……
而我到現在，對於指甲油和網游的喜愛依舊不分高下，母親大人也喪失了對於我成為淑女的信心……
書架上那本厚厚的《如何做淑女》，終究再無人問津。
而真正見到淑女，是我有一次走親戚，去了遠房的姨母家。
姨母本家原是大族，如今喪夫離子，一人住在老舊的家屬院分派房裏。我們順着狹窄的樓梯走到門口，敲開門，她穿一條米色連衣裙，微笑將我們迎進屋裏。她渾身沒有貴重首飾，進屋后，家居也是80年代的樣式，擦得乾乾淨淨，陽光透過窗帘，打在青綠色吊蘭上。
我們坐在客廳，茶几上的水果切成水果花，遙控器套着棉布縫的套子。她坐在沙發上和父母寒暄，端着茶杯的手指塗了透明指甲油，腰板挺得筆直。我看到電視機旁立者一卷地毯似的東西，問起來，那是瑜伽墊——她在堅持每天做瑜伽。
“四十歲的人了，有些衣服擔心穿不上了啊！”她笑着回答到。
告辭姨母，父母感慨萬分，一個大律師的女兒，如今淪落到這種境地。
“不過看她挺樂觀的，至少還不至於自暴自棄。”他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樂觀向上，有禮有節，才藝皆通，這些都是養尊處優的小姐們很輕易就可以做到的，所謂淑女的標準。
可惜生活，喜歡將你擁有的一切擊碎，再慢慢等人性被現實剝開，露出猙獰的嘴臉。
就像莫泊桑小說里那個丟了鑽石項鏈的女人，十年柴米油鹽，終究將她所有的美好壓榨成一雙污垢縱橫的手。
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所謂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真正的淑女，是姨母那樣的女人。
我相信她記得童年寬敞的房間，大學草坪上的約會，我也相信如今她算得清楚家裏每一筆花銷，買得到早市最便宜好吃的蔬菜。
因為淑女，不論現實給予多大壓力，依舊能守護住，對於美好人生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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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嗯嗯，你的感觸很有深意。史鐵生在《病隙碎筆》裏這樣寫了一段：
五六淑女閑聊，偶爾說起某一女大學生做了三陪小姐，不免嗤之以鼻。“一晚上掙好幾百哪！”——嗤之以鼻。“一晚上掙好幾千的也有！”——還是嗤之以鼻。有一位說：“要是一晚上給你幾十萬呢？”這一回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相視大笑。
幾位淑女沉默之後的大笑令人欽佩，她們承認了幾十萬的誘惑，承認自己有過哪怕是幾秒鐘的動搖，然後以大笑驅逐了誘惑，輕鬆坦然地確認了以往的信念。若非如此，沉默就可能隱隱地延長，延長至魔魔道道，酸甜苦辣就都要來了。
小時候讀到，一直記到現在，看到這個問題翻出來又看了一遍，還是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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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淑女是優雅的。喜歡亦舒，想到她的《圓舞》：
“記住，真正有氣質的淑女，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她不告訴人她讀過什麼書，去過什麼地方，有多少件衣裳，買過什麼珠寶，因她沒有自卑感。”說簡單點，姿態要大方，切勿似小老鼠偷到油，或是似小撈女找到戶頭。
少女天真爛漫，女孩溫柔可人，而淑女應該優雅大方。
隨着年齡的增長，氣質的沉澱也許會比容貌更重要。希望少女心留不住的那一刻，歲月可以沉澱下足夠的優雅從容來笑看雲捲雲舒。
柯德莉·夏萍是我心中無法被超越的“氣質女神”，看到“淑女”第一反應除了亦舒的那段話，映入腦海第一個人便是她了。
我喜歡柯德莉·夏萍的一句格言：
“若要有優美的嘴唇，要講親切的話，若要有可愛的眼睛，要看到別人的長處，若要有苗條的身材，把你的食物分給飢餓的人，若要有美麗的頭髮，讓孩子一天撫摸一次，若要有優雅的姿態，走路請記住行人不止你一個。”
這段話，總感覺放在這裏解釋“如何成為一位淑女”十分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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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若為淑女，第一準則應是懂得如何去尊重他人和自己。尊重他人表現為：
1、懂得對他人的善意表示感激，懂得對自己的過錯表示歉意。
2、注意基本禮儀，懂得不去打擾別人，不去給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3、不嘲笑他人的無知，不刻意宣揚自己的德行，不污言穢語，不頤指氣使。
4、儘可能對他人保持善意的微笑。
尊重自己表現為：
1、出門在外注意儀錶，不衣着邋遢，不隨意言行。
2、讀書明理，時刻不忘提升自己的學識，豐富自己的內心。
3、有自己的見解，不人云亦云，不趨炎附勢。
私以為，淑女絕不是那種被人欺負不敢聲張，有理不敢出聲，外表柔弱，內心懦弱的女子，真正的淑女不一定是及其聰慧，但一定是進退有度，有自己見解和原則的姑娘，她們只不過比很多女生要更加懂得寬容，懂得剋制，懂得尊重，更懂得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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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我只是個年輕女性，未經世事，對“淑女”這樣具有涵義的詞彙進行評論，未免有些不周到。
中國的禮儀是傳統的儒教思想，但我並不推崇傳統禮教下所描述的淑女形象。因為在傳統思想下所描繪的淑女形象，不僅抹殺了女性應有的魅力和價值。因為我們固有的思想，總將“淑女”一詞禁錮在傳統封建的大框架下，但在當今社會中，古人所提倡的“幼從父，嫁從父，父死從子”已明顯和當今社會脫節。所以，我們所提倡的“淑女”是在新的社會環境下，新的時代背景下，使女人更具有魅力，個性和品味。恢復女性（特指中國女性）應當有的社會地位，以及自身價值。
眾所周知，1000個觀眾心中就有1000個哈姆雷特，而我也確信莎士比亞的心中也有屬於他的“哈姆雷特”。就像我前面所提到的對“新時代女性精神”的理解，溫婉嫻淑或者說現代淑女的形象更多體現在對待他人、對待事物的態度上，通俗的講，我更願意將它理解為一個女性有沒有家教和涵養的體現上。而顯然這種理解是根據時代所不斷變化的。
正如美國劇作家田納西威廉姆斯所描繪的那樣，他以塑造美國南方淑女形象而聞名於美國劇壇。而他所描繪的淑女形象，是種植園體制下的產物，這種淑女的定義隨着時代的發展和消亡，成為一種必然。在田納西的筆下，這些淑女們飽受着時光、性、幻想、暴力的折磨，而這種暴露和批判也是對那個時代淑女真善美非同一般的讚美。
而在中國現代社會，“淑女”一詞的定義也在不斷的發展。我們所熟知的國民女神“林志玲”正是現代淑女定義下的佼佼者。很多男性可能不太同意我這種說法，但是如果你的年收入沒有超過一千萬人民幣，起碼你是沒有資格對她評頭論足的。原諒我膚淺如此，因為金錢可能是目前為止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最客觀標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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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柔而不嬌，靚而不媚；言不失語，雅不淡漠；戲而有度，靜而不作，可謂淑女矣。
蘇靈：哈哈哈！咱們說得這麼熱鬧，你可別認了真！給你潑瓢涼水，讓你清醒一下吧：上述一切在熟識之後，都是幻象！
龍吟：呵呵，我感覺社會上大部分人混淆了淑女和好女孩的概念。毋庸置疑，淑女是好女孩，但淑女和好女孩並不相等。
“淑”比“好”在造字上來得晚，作“善”時通“俶”，從人字旁，受人文及社會浸潤要更深厚，是以淑女也向來並不指代純天然的美好。任何女孩都可以美好，但淑女自有其准入門檻和天然桎梏——這個詞彙究竟只是好女孩的一個支流，不應該由着大家把所有想像中的美德不拘一格往上扣。
先說准入門檻。
《毛傳》云：“淑，善”，又指“淑女”為“幽閑貞專之善女”——后妃所謂關雎之德，其實就是古來為淑女定製的硬指令。
幽閑者何？“后妃雖悅樂君子，不淫其色，能謹慎貞固，居在幽閒深宮之內，不妄淫褻君子，若雎鳩之有別，故以興焉”——條件A，幽居不升而能閑。不能嫉妒，進退止於禮。滿腦子浪漫小情調，一派爛漫愛起來就掏心掏肺的妹子自然便不適合淑女路線了。
該卻輦的時候你得知道卻輦。紈扇見棄也要能素情自處，最好連“涼飈奪炎熱”的感慨也別亂髮。
放到現今社會，我們把女性的附屬地位去掉，大致可以翻譯成：要有自己的底線和道德準則；哪怕在熱戀時，也要懂得如何與自己相處；不下作，肯為各自的心留下一方空間；遇到不平事也能淡然一笑。
這樣的姑娘，大致符合幽閑的標準。
貞專者何？堅貞專一。《易師》中說：“貞，正也。”《易恆》亦說：“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謹守禮法、貞潔自好是淑女的另一個道德門檻。如《鄘風君子偕老》裏衛宣公的夫人宣姜：儘管她“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但“子之不淑，雲如之何”，既然放蕩，當是不淑了——條件B，不能水性楊花，不能用情不專。
打着真愛至上旗號行事，不顧世俗的禮法桎梏，誠然活的寫意，但和淑女便並不沾邊——淑女本來就是個被道德綁架的十分牢固的詞。
喏，趙敏姑娘去搶親，就不是淑女。風四娘作為嚇死人的新娘子從花轎里飛出來陪着蕭十一郎就走，也不是淑女。陸小曼在和王賡婚姻存續期間就和徐志摩各種情書往來，還是不算淑女。不過當然，淑女也從來不是我們判斷一個女子是否可愛的唯一準則。
但回到我們的話題上，在現今社會，女子或許並非常能企及從一而終的愛情，但無論如何，在感情存續期間不敷衍、不顧盼；真心實意待人，也誠懇面對自己，就說得上貞專二字了。
淑女前命“窈窕”。楊子說“善心為窈，善容為窕”——這就引入了第三個門檻。淑女不單要性格純善，還要有好相貌。
相較於前兩個，這個門檻有點殘酷，但確實這個門檻不容忽視。
我也覺得鼻子有點小雀斑，牙齒有點不整齊，身材有點小豐滿……這些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也絕不會對女子的魅力造成任何毀滅性破壞。但很遺憾，以淑女為準繩來看的話，相貌中人之上是個必要條件。
漂亮的同時，淑女的容貌還不能俗艷、不能妖嬈。化個妝出點汗就滿臉油光跟豬剛鬣似的，好像跟淑女的好處也非同款。
最後的門檻是門第。漢書里有“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之言，可見淑女必須有個好出身。
跟如今的富養女並不全然相同，古人對淑女的要求，更多在於門第應該是“行義之家”。何謂行義？——是躬行仁義。禮者，斷長續短，損有餘，益不足，達愛敬之文，而滋成行義之美者也。
父母要明事理，家世要清白。當然在今天，我們還賦予了所謂家境殷實，令女子生而有見識，不對走捷徑的路子有任何輕佻的希冀。
又是一個無法後天修正的殘酷的門檻。
門檻說完了，好像就已經在好女孩的集合里卡掉大一半兒的人了。而到這裏，我還沒有言及知書達禮，溫柔和順，和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會心聰慧。
一般人多強調心靈美好。砍掉門檻讓姑娘們都看到努力希望的心情是可理解的，但其實我倒更覺得，淑女是個極辛苦的行當，而如今的社會，也並不需要讓所有女孩子都為這一個奔頭而努力。
不是淑女，也可以很美好——而要當淑女，就自然也不能妄顧百千年來，社會賦予其的先天準繩。
就是這樣。
順便附上一段《蕭十一郎》裏，男主對沈璧君的評價作為淑女的註腳。雖然我對沈璧君無感，卻也真心覺得，這樣的女子，確實珍貴：
她雖美麗，卻不驕傲；雖聰明，卻不狡黠；雖溫柔，卻又很堅強。她無論受了多麼大的委屈，也絕不肯向人訴苦。
這正是我夢想中的女人。我一生中都在等待着遇上這樣的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