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楊構”這個名字蕭子寒倒是在父親口中聽到過幾次。聽說這人原本是市井中的地痞，為人有些精明，靠走私私鹽在三十歲時成為富甲一方的豪紳。大殷動蕩時，他不惜重金打通朝中關係，謀得沐陽縣令一職。雖說只是小小的七品縣令，據說他和朝中左僕射林松有着極為密切的關係，所以就是知府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敢明目張胆地巧立名目徵收賦稅，倒施逆行，深為沐陽百姓所唾罵。沐陽當地流傳着一首民謠：楊公走鹽而立富，幾斛明珠換小令，一年又一年，百姓脂血干，楊公肚子圓，若得楊公壽命短，我等用命換。可見其荼毒之深。楊構有“三才公子”之稱，這三才乃是：酒，色，錢。而這三才中，楊構最嗜好的當屬色。據說他每月都娶一房姨太，蕭子寒來的時候正是楊構剛剛又迎娶了一房，府邸周圍的大紅燈籠還沒取下。

蕭子寒讓下人通報后，倒沒等多久，就見一人向他走來。那人年紀大約在三十五六歲左右，面孔精緻，只是配上他滾圓的肚子讓人越看越彆扭。蕭子寒知道這人就是楊構了，當下施禮道：“楊大人，打擾了。”那人雙手托住蕭子寒施禮的雙手，笑道：“豈敢豈敢，敝府能得蕭公子駕臨，當真算得上蓬蓽生輝了，請”當下作出一個請的的姿勢。蕭子寒也不謙讓，向府邸內走去。來到中堂，分主客坐下，楊構親自為蕭子寒沏茶，然後擺弄着手指上的扳指，問道：“令尊可好？”蕭子寒說道：“家父身體一直硬朗，勞大人記掛了。”楊構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淡淡道：“不知蕭公子此次來沐陽是為了什麼？”蕭子寒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楊構：“大人可收到過一張同樣的字條？”楊構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是的，不過不勞蕭公子費心了。楊某早有安排。人兜‘風雨’24殺手是神魔般的人物，楊某不才，倒想看看這傳說是否是真的。”蕭子寒聽這話倒是一怔：按理說這樣視錢色酒如命的人應該最害怕的就是死亡，這楊構又是憑藉什麼有如此的信心呢？楊構似乎看出了蕭子寒的疑惑,輕輕拍了拍手掌，大廳四周突然有數個身影如鬼魅般飄過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楊構看到蕭子寒臉上現出的驚詫之色頗為得意，笑道：“蕭公子乃是江湖上的高手，你看我這幾人如何？”其實不用他說蕭子寒早就打量起這幾人來，這幾人統一的一身黑色打扮，蕭子寒一一看過，不僅大吃一驚，原來這幾人全部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只是近幾年來銷聲匿跡，原來是被楊構收買過來。他心下暗自吃驚，心裏卻突然閃過一種想法：她萬萬不能來。縱使自己拼勁全力，也不會佔到絲毫便宜。“什麼事這麼熱鬧，大人怎麼不叫我一起來高興高興啊？”正在出神的蕭子寒聽着聲音，難以置信的看向從內室走出來的女子。精緻的瓜子臉上懸着一雙能奪人魂魄的眼睛，微微挑起的唇角似乎在向蕭子寒挑釁，這人不是“驚蟄”又是誰！

蕭子寒盯着她身上的大紅衣服暗自苦笑了一聲：沒想到這楊構竟能把想取自己性命的人納為妾，他千防萬防，沒想到這女子竟然藏到了自己目標的枕頭邊上。驚蟄故作慍怒道：“大人這人是誰，好沒禮貌，盯着奴家看，都快把奴家給看穿了。”楊構乾咳一聲，掩飾道：“你怎麼出來了？”驚蟄站到楊構的身後，雙手按上他的雙肩，一邊**，一邊說道：“我聽這邊很熱鬧，就出來瞧瞧了。”蕭子寒無視她挑釁的眼神，心下暗暗吃驚：這女子當真大膽的很，她肯定早就摸清了楊構府中的情況，知道憑自己的武功斷不能取楊構的性命。只是連蕭子寒也沒想到，她竟然甘願用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來達成一個目的，那目的卻只是兩個血腥的字：殺人。蕭子寒固然不知道驚蟄怎樣巧妙安排使自己不被楊構懷疑，然後迎娶入府，但其中的艱險和用心之妙當是費盡心機的，他是在想不明白一個女子為了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殺人呢。

蕭子寒當晚便被安排在西廂房休息，他當然不會去告訴楊構“那你剛迎娶的姑娘就是想要你命的驚蟄”，在百姓中間探訪了這麼久，他當然知道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孰輕孰重，他可不想被老百姓唾罵。其實即使自己告訴了楊構，楊構又怎會相信，楊構一向多疑，要不也不會每個管家都用不到半年了，而以他多疑的性格，迎娶她之前必定經過了多方的查探，自己的一番話怎會改變他的看法。蕭子寒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睡去。第二天一早，他被驚叫聲吵醒，匆匆趕去時，只看到楊構躺在自己的房間裏，依然沒了氣息，那件鮮艷的紅色嫁衣蓋在他的身上，襯着從喉嚨里不斷湧出來的血，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前庭中突然傳來打鬥聲和喝罵聲：“不要讓這小妞跑了。”蕭子寒暗自驚呼：不好，急忙向前庭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