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迴光返照
“喜歡跑的話，就先廢你一腿吧。”
老者絲毫不因為他是個少年而手軟，浩瀚無窮真氣擊入青石左腿。
咔...
疼痛還未傳來，腿骨已斷。
“位階，大能上尊。實力，深不可測。”
青石依舊沒有氣餒，這是良好的戰鬥素養，來不及感受左腿骨骼的疼痛，識海進行超級急速的分析。
“速度，堪比鬼影決九顧。鬼影決九顧，一日只能使用一次。往後速度處於極度劣勢，逃跑率為零。”
“大能上尊真氣御物，真氣化虛，攻擊無效。搏殺成功率，零。”
“或許斷魂刃直接噬魂，可無視真氣化虛，但所剩生命為十月，失敗率為十成。”
“氣息強大，深不可測，應戰，死亡率十成。”
“可藉助鬼影瞬逃跑，最強十瞬，三十米。大能之速已破出天際，逃脫成功率為零。”
...
越來越多的分析不斷溢出識海，猶如命理之中必須要走的一條道路般，他無法躲掉，只能承受。今日，難逃一死。
“想必這樣，就乖乖的讓我提取真氣了。”
老者漫步逼近，手掌貼向他的額頭，青石沒有絲毫要反抗的意思，然而就在此時，雙目剎那間變成血紅，右手立刻匯聚出一柄紫黑色匕首，對着老者腹部一揮！
嗖！
看似普通一擊，卻夾雜着生命力，那兒如同被斬斷！
老者連忙往後跳去，他已是大能上尊，真氣化虛下無視一切物理攻擊，但此招甚是詭異，揮動中如噬魂一般使靈魂都有些震蕩！
“總算出來了嗎？這就是斷魂刃？”
繼續眯着眼睛，帶着上位壓迫感，“不過，這些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橫蹴而出，空間震蕩！大地繼續翻滾着滔天之浪不斷起伏，青石身體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毫無閃躲能力，中招！
身體猶如炮彈一般飛了出去，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但聽到了胸前後背的骨裂聲。體內器官扭成一團，統一被震得七零八落。
接連撞斷好幾顆樹木，又撞碎了幾個巨石。青帝真氣本就使用的不夠完全，這時真氣護體用處不大，總之，這一下雖然不死，但頸椎骨腰骨完全斷裂，再也沒有能站起來的可能。
青石咬着牙從巨石上翻過身，嘴裏滿是泥土。
“冰鸞，在嗎？”
意識快要模糊之時，咬着牙強忍痛苦，對着空氣淡淡說道。他此時看起來極為狼狽，衣衫襤褸滿身是傷，凄慘無比，好像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
“恩，在呢。”
“冰鸞。”
“恩？”
“冰鸞。”
“恩？怎麼了？”
那邊少女柔音有些疑惑。
“沒事，就想叫下你。”
青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從三域角五年到現在，第一次湧上無力之感，這次他必死無疑。
“什麼呀。”
女孩柔聲還有些害羞，“對了，我剛剛畫了兩幅畫，都是給你畫的肖像。不過我沒見過你，不知道像不像。”
“肯定很像。”
“為什麼？”
“因為你想看到什麼樣的，我就長成什麼樣的。”
“討厭！臉怎麼能亂長。”
兩人跟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了一樣說些話，通過諦聽紋，把大陸本永遠也無法聯繫的兩人，聯繫了起來。
“你的冰鸞紋，還有多久會成熟。”
“...”那邊有些沉默，良久之後緩緩說道，“最多五年。”
“這麼說，你還比我要多活三年嗎？”
“青石，我們是不是生下來，就是一種錯誤。”
少女聲線極度惆悵，跟以往的溫柔絲毫不附。
“誰知道呢，但是一切都是註定的。”
青石艱難的翻過身體，看向天空，清澈的蔚藍中，幾朵雲彩懸浮，時不時還有飛鳥掠過，一切美好的日夜，他恐怕再也體會不到了。
“是呢。青石，你現在在哪？”
“在...我也不知道。一直也沒怎麼來過西側大陸。”
“那好，我明日起，就從我們冰靈宮出發，你就從落腳點出發，我想在咱們的生命都終結以前見上一面。”
女孩聲音微微有些期待，像是看到了美好事物的少女，正捧手祈禱。
“他們會讓你出去嗎？”
“當然，冰鸞紋正在成長期，他們奈何不了我，等到成熟了，我也會化身冰鸞妖獸造福他們。衝著這點，我現在還有些特權。”
“那行，說定了！”
“好！我明天就出發，你也明天出發，你一直往東，我一直往西，說不清呀，我們會在妖途上碰面呢。”
“行了，不跟你多說了，我得趕緊收拾東西，還沒怎麼出過門呢。”
那邊柔聲顯得有些焦急，立刻就斷了聯繫。
青石總算到了最後一口氣，恍然閉上眼睛，余光中掃到老者漫步而來，似乎特意來此觀看他的狼狽模樣。
唯有的視野一道縫隙中，一個飛鳥穿過，識海意識全部成了黑暗。
“小石頭，你準備走嗎？”
“恩。”
虛無中恍惚出現一段對話，那兒他正一一告別。
“你為了我們...值得嗎？影殺術這種功法，你很快就剋制不住的。”
“魅兒，暗鬼還有狼鬼，這世上沒有什麼值不值的，我雖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放任不管，此生有愧。”
“可你...”
“小魅兒。”青石笑着看向前方的黑裙少女，“你也好，兩位大哥也好，無論是歷練或者復仇，包括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只要進入三域角，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現在時日不多，我也只剩兩年多一點的生命了，出去調查下身份，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否則死了墓志銘都不知道怎麼寫。”
青石聳了聳肩，在後方三道依依不捨的目光中，遠離了這個充滿肅殺與屠戮的地方。
“死要面子。”
大黃跟着他，撇着嘴巴嘟囔了一聲，因為看到青石淚流滿面。這一別，很有可能就是一生。
...
“小石，忘掉這一切吧。就算想不起我們也沒關係，記得做個普通人，一生平平安安，永遠也不要再回來。”
耳邊母親的呼喚，父親的嚴厲，弟弟的幼稚，忽然間全部入侵識海，他依舊沒有想起那段生活回憶，但卻心痛的無法呼吸。
“哥哥，我長大后，也娶個像雨萱姐姐那麼漂亮的媳婦。”
“你這臭小子才多大。”
摸着青平的小腦袋，青石也難得的溫柔了一次。
“哥哥將來會出去遊歷嗎？”
“那是自然，定親之後我就和雨萱一起出去，總不能一直窩在青族吧，比起大陸鳥蛋一般。”
“可我聽說，我們這種身份的弟子外出都很危險的，哥哥不會出去就死了吧。”
“說什麼呢！”青石彈了青平額頭一下，“你聽我說，青平。我青石，絕對不會死！”
...
“青石哥，青石哥！醒醒醒醒！”
身體被搖晃了幾下，青石揉着眼睛醒來，正好看到那個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的美麗少女。
“雨萱啊，大清早喊我幹嘛？”
“後天就是我們定親的日子了，我等會就要回族，特意過來看看你。”
少女眨巴着眼睛，似乎一刻都不想分開。
“聽話，快些回去，別讓雨爺爺和叔叔等急了。”
“不行不行！你昨晚的話還沒說完呢。”
雨萱很認真的搖了搖頭，美眸中又充滿了期待。
“好，等我們成親后，青石哥帶你去天海遨遊，帶你去妖域看參天四葉，帶你闖過妖途爬上塔山，帶你去西側城池的世俗之中體驗酸甜苦辣......”
...
現實之中，老者暫時沒有動手，人死之間，會回憶生平，而且在他看來，青石已經到了最終階段。因為一股很暖的笑意填充了他還算俊秀的臉龐，黑色邪惡之氣，立刻被驅散的一乾二淨。
“道松大師，你...”
“算起來，你也是可憐之人，老衲雖不明你修習影殺術的出發點，但若有善面，便值老衲相救。”
“青石施主，你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老衲也感覺得出你無可留戀甚至想要被心魔入侵好徹底解脫，但是，大丈夫，不逃避。你所修鍊的影殺術，造成的後果，你也必須承擔。當是對你不珍重父母賜予生命力的救贖。”
道松大師在夕陽下為他講禪，真心希望他不再受心魔入侵之苦。
想來，這短暫的十八年歲月中，也經歷了許多許多事情，游途之中，一草一木都那麼令人懷念。
“噓...”
現實里青石緩緩嘆出一口氣，眼睛緩緩睜開，那裏面的血絲，如同岩石裂縫一般正在逐漸擴張。
“來吧，把所有生命力交於我，你可完成復仇。他們滅你全族，難道你不渴望殺光他們？他們還不放過你，多少年過去了還是不肯放過，你又做錯了什麼？”
耳邊傳來極度蠱惑的邪惡沙啞之語，源自於他的心魔。
“是啊，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你想躲卻躲不開，想逃又逃不了，只想安安靜靜度過生命的最後兩年，卻被各種通緝各種追殺，他們憑什麼這麼對你？”
青石雙目中的血色越來越多，很快就會全部瀰漫。
老者眉頭微皺，看他氣息越來越強也沒有阻止，再強也強不過大能上尊。
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但頸椎骨全部斷裂，已然毫無站起來的可能。
“放棄吧，要怪就怪命理吧，要怪就怪你是青石，今日就算不是老夫，不久后其他幾族也會找上你，他們可就不像老夫這麼仁慈了。”
雨老也嘆了一口氣，回想當年他是秘境少年王，各種青年才俊榜一直榜首，卻因生錯了人家，迫不得已走上這樣的道路。世俗動蕩，無論你天賦多高實力多強，就算是聖者，也敵不過命理和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