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動向
一旦從普通獸類進階為妖獸，那麼便會擁有靈智。一階妖獸靈智最弱，不會跟人類這麼複雜，它不懂如何克制情緒，受到傷害便跟對方不死不休。當然，只是針對比它弱的，如果是洪荒八獸，站在它面前光是獸嚴威壓足夠讓抬不起頭。
但對手是幾個人類那便完全不同，仇恨會在並不高的靈智里被無限放大，若是追殺的那群人不死，那永不罷休。而且藉助着生物感知，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追到。
沒事惹妖獸，就是這種後果。青石深知，畢竟曾經遇到過，三域角外圍就被困了三個月，後來白紋鬼蟒實在是餓的受不了了才離開，吃飽了繼續殺他們時，早已逃到三域角之內。那個地方就算是妖獸也無法使用妖力，也不會進去。
外界天色已晚，砂淵邊緣匍匐着一頭巨大妖獸，砂石林根本無人趕進，曾經參與到活動之中的那群人，早已被岩蠍岩蛇屠宰了個一乾二淨，少有能逃脫這場大追殺。
消息從沙田村傳到黃原城，城內皆驚。部分人不懷好意，已經組成臨時隊伍往這邊趕來，還是希望能殺死妖獸獲得妖丹。
夜半十分，天地一片寂靜，就連依舊被盯着的砂淵洞壁眾人也都陷入酣睡，不是心態好，而是環境太舒服了。
骨火蠑螈妖源為火，現在就匍匐在他們上層，一股暖暖的熱意穿過泥土抵達洞內，深秋之際的夜間寒冷以及洞內的潮濕之感被驅逐的一乾二淨，外加眾人逃命一天實在是累的無比疲憊，也顧不上什麼了，閉眼就睡着。
洞內的火摺子換了一批，好在他們出行都會帶有火種，暫時不會太缺。
“青石，你快說...”
楚夢看所有人都睡着，連忙挪移了過來，她本就膽小，而且絲毫沒有正面戰鬥能力，害怕的睡不着。
“說什麼？”
“我們怎麼辦？”
“我上哪知道去。”
“你不是無心鬼人嗎？很厲害的。”
也是見這種眾人酣睡才敢問，如此敏感的身份，肯定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厲害個毛，我連妖獸都不敢惹，這群蠢貨倒是膽挺肥，無緣無故就把我們給拖進來了。”
“可你都能殺死岩蠍...”
“岩蠍能跟妖獸相比？先拖下去吧，這個消息肯定傳出去了，等過幾天黃原城也絕對會來人，到時候若能引走妖獸，我們也就能逃出去。”
“可這是深淵壁洞，上不見天下不見底，怎麼出去？”
“瞎擔心。”
看楚夢緊張心情一直沒有放下，頗為親昵的捏了下她的鼻子。
“而且，我們沒有食物...他們有也不會太多，砂石林本身食材很多，歷練帶着食物反而麻煩...”
少女沒心情跟他鬧，一直黛眉微蹙，不過白天被那麼一嚇，反而不那麼膽小了，現在竟分析起局勢來。
“要是餓的實在受不了...”
美眸抬起，看到燈火下青石閉目養神，似乎還舔了舔舌頭，浮現出詭異的神情，不由的想起了那個毫無人性的傳說。
“你你你，不許，不許吃人！”
“呃...”
青石眼角不斷抽搐，世俗究竟把他們黑化成什麼樣了。
“你...該不會...真吃過，吃過吧...”
楚夢咽了口唾沫，光是想想就覺得乾嘔。
“自然沒有，不過這種事情在三域角確實存在。”青石聳了聳肩，“修鍊影殺術的弊端，心魔入體之後做出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對了！你不是會影殺術嗎？聽說那種功法非常厲害，無視等階無視防禦，斷魂刃更是能切開靈魂，你怎麼不使用影殺術把妖獸給殺了？”
少女忽然間靈機一動，無心鬼人為何能那麼出名，影殺術佔了很大部分。
“要是三年前，我想也不想早把它殺死了。但現在不行呢。”
青石搖了搖頭，剛才本還毫無感覺的心情立刻變得無比沉重。
“為什麼？”
“你既然知道影殺術，那麼肯定知道它的招式以生命力為代價。身法，比如我今天使用的鬼步，會用去一月生命力。攻擊功法，比如鬼影閃，鬼刃斷魂術，每一次都會用掉一兩年不等的生命。想殺死妖獸，必須使用最強招，約一兩年壽命。”
黑色瞳孔有些空洞，失落和哀傷。
“那也才一兩年，總比困在這兒等死...”
“楚夢！”青石聲音大了一些，打斷她焦急的話語，“我在三域角，為了活着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次影殺術。現在，只剩不到兩年的壽命。準確來說，一年九個月。”
“啊？！”
少女捂嘴嬌呼，美眸微微顫抖。頗有些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不信，命理這種東西實在難以捉摸。你會想我看起來這麼年輕，又怎麼會只剩一年多的壽命？世俗讓你們看到的聽到的，只是油盡燈枯的老人活不過多久之類。事實上，我自己都不信。可惜，它就是這樣。”
“我能明顯感覺到生命力的流失，甚至可以推算出明年的幾月份，哪一天，哪個時辰。”
“對不起。”
楚夢垂下眼帘，好像感受到了青石心中的無助。
“無所謂了。我出三域角，並非專程跑出來嚇人的，也不是讓他們盯上好把我的器官給拿了。”抱着頭斜靠在洞壁之上，燈火在瞳孔中晶瑩閃耀，“大陸如此遼闊，西至山域東至東洲，不看看怎麼行呢，整日在殺戮之中徘徊，我甚至懷疑過我是否是個人類。”
“去了那個地方，修鍊了那種功法，就再也沒有回頭路。我從未做過什麼有愧之事，卻被世俗這般對待，根本容不得我活下去。我有時常想，到底做錯了什麼？修鍊影殺術？那是為了救人。不救她，那對我而言才是有愧。”
“世俗之眼，總會看到劣性一面，話說回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何一醒來會在三域角，為何會失憶。”
楚夢一直安靜聽着青石淡漠之語，那麼一剎那，徹底改觀了對很多事物的看法，聽說的，並非是真實。看到的，也並非是真實。唯有自己親身經歷過，感受過，方知一切有因有果，方知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現在我們只需等下去。”不想在自己經歷上多說，將話題拉了回來，“放心吧，我只有一年多的時間，比所有人都珍惜生命，等不來，我就帶你逃出去。不過，最多也只能帶上你。”
“哦。”
少女低着頭點了點下巴，美眸散發著輕柔之意，立刻不在那麼焦亂了，多年以後想起這一幕依舊無法釋懷，想想不可思議，因為她第一次感受到人性溫暖以及人性光輝，居然是在一個被大陸傳言毫無人性的三域角青年罪犯身上。
...
次日清晨，沙田村被擠得水泄不通。
黃原城的真武者已經到來，目前還在各自圍觀，誰也不敢輕易惹妖獸憤怒。這片位置已經能看到一角，透過那處被毀的不像樣子的殘垣斷壁，依稀可以看到三四人合抱樹木的妖獸之尾在鞭撻地面。
震感時不時的傳來，每揮動一下，都有振聾發聵之音，而且骨火蠑螈隔斷時間還會噴出一口骨火，無目的無方向，只為發泄內心之怒，雖然離沙田村有很遠距離，但炙熱與寒冰之炎餘溫，足夠讓這處植物全部焚毀，連部分房屋都已倒塌。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敢惹妖獸。”
沙田村之內匯聚過來的武者看到這幕難免會有些不屑之意，對那處方向指指點點。
“被困住了嗎？活該，妖獸不殺死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或許我們可以利用一下這個。”
“不行，再等上幾天，這兒人多了大傢伙圍攻，妖丹到誰手上也看運氣，拿不到妖丹也沒關係，妖獸皮也妖獸骨也都是好東西。”
“是啊，現在上無異於找死，都指望競爭對手少一些呢。”
眾武者還未開始商量對策，就已經勾心鬥角，如此強大的妖獸，好像過上幾天就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
淵壁下的洞中，永遠不見光線，唯有零星燈火幾盞，且隨時都有可能會熄滅。
眾人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生死危機中被拉長，可謂度日如年，洞內氣氛更是無比沉悶，相互之間沒有輕鬆言語，情況也被楚夢說中了，他們都沒怎麼帶食物。
外界的第二天，眾人已經快餓的昏頭轉向，外加沒有水源補給，一個個嘴唇乾裂臉色沙黃，幾個還因此生了重病。看樣子就算骨火蠑螈震不塌洞，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最終連火種都消耗的所剩無幾，有人提議去洞內看看，這一看確實救了他們的命。
此洞是岩蠍洞，前幾日大部分岩蠍被骨火蠑螈召喚出去追殺別人，洞內除了幾個幼生岩蠍以外還有不少被毒液麻痹的小動物，眾人直接紅了眼，最強狀態殺死岩蠍，以此裹腹，剩餘無法食用的蠍尾內臟，扔在洞內點燃，雖然味道令人作嘔，好歹有了一點光亮。
距離青石被困的第一日，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天。
這五天內，沙田村的各路強者開始了精心策劃，但還是沒有要動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