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6（3）、37（1）

太倉的花園酒店外表雖然跟原來的弇山飯店沒多大改觀，但走進大廳，裏面裝修得金碧輝煌，很有氣派，確實具備了五星級賓飯的品位。市裡領導和有關部門領導在二樓漂亮的會客廳接見了劉國華一家，稍事休息后，在花園酒店貴賓廳舉行了午宴，劉國華一家都被請到了主桌大圓桌。在這16個人的大圓桌旁上，坐着市委書記、市長、*****主任、政協主席、外經貿局局長、中行太倉支行行長、市委辦公室主任和劉國華的家人。劉國華的座位被安排坐在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劉國華的家人被安排在其他各位領導中間。邊上站着身穿旗袍的年輕漂亮的服務員小姐。劉國華和妻子雖然感到很隆重，但畢竟他們經歷過很多大場面，並不感到很新奇，倒是劉國華的家人，特別是劉國華的父母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劉二貴雖然小時候也享受過富裕的生活，但怎麼比得上今天在這樣富麗堂皇的賓飯里享受這麼多高檔的飯菜，這麼高檔的服務？他真弄不懂，同樣是共產***，同樣是社會主義國家，只一二十年工夫，變化卻這麼大。**時，他和妻子經常被批鬥，不被當人看，現在卻被請到這麼高檔的地方，其原因，還是***改革開放政策好，還有就是國華爭氣，當初如果撿到他后又送走了，就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了。劉二貴想，看來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這是老天開眼哪！

午宴后，市委辦主任遞給劉國華一張日程安排表，徵求劉國華意見。劉國華沒想到，自己本來是私人探親，現在被安排成因公考察。

日程表是這樣安排的：3月22日，上午市領導接見，午宴；下午座談會，由市長主持，由市級機關部門參加，主要由劉國華博士介紹花旗銀行情況和投資意向，晚宴。3月23日，上午考察經濟開發區、太倉港港口開發區，午宴；下午考察有關鄉鎮和重點企業，晚宴。3月24日，上午考察本市的幾所省重點中學，午宴；下午召開重點企業、重點工程投資洽談會。劉國華及家人全部安排在花園酒店食宿。

劉國華剛才在午宴出來上洗手間期間，示意讓二姐劉銀華也出來一下，他問清楚了，原來上海電視台在3月21日播放了劉國華參加花旗銀行上海分行的慶典儀式的實況，中央台在新聞聯播節目也轉播了，劉國華當晚打電話說要明天回家探親后，太倉不少市領導和有關部門領導都看到了電視，都打電話告訴劉國華家裏，讓家人帶信邀請劉國華什麼時候回家探親時由太倉市裡統一安排接待，於是劉銀華就把第二天國華要回家消息告訴了市裡。

劉國華對市委辦主任說，我回家探親只有三天時間，行里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回去處理，因為10多年沒回家了，我本來這三天不想驚動市裡領導，只想和家人好好團聚。現在既然市領導這麼盛情，我也不能只顧與家人團聚，但至少你們得給我一天時間與家人在一起。我看安排一天參觀經濟開發區、港區和重點企業，安排半天讓我回母校縣中和鶴塘小學母校，再安排半天開個座談會，至於開洽談會還早一點，反正上海離太倉很近，我對有投資意向的企業和項目，我還要派人細細考察。請你轉告市領導，只要確實是有利於加快太倉發展的項目，我們花旗銀行上海分行肯定會大力支持的。另外，不用每天頓頓都舉行宴會，平時簡單點就行。除了今晚我們一家三口住在花園酒店，其餘兩晚我們都住到鶴塘父母家裏，至於其他家人就不必住在花園酒店，下午他們都回家。還有，你們市領導不必那麼多人都陪我，到時候到一地有人介紹情況就可以了。

市委辦主任雖然原則同意劉國華的日程修改建議，但后一天半陪同領導還是沒有少，每頓宴會仍沒有變。只有最後一天確實全部留給了劉國華與家人團聚。

劉國華回到了闊別12年的家，家裏基本還是他12年前出國時的老樣子，在鶴塘鎮三里長街的中部靠西向南的一處舊房，廚房在最南面一小間，後面有一個樓下房間，和一個樓上房間，樓下房間父母住，樓上原是國華和姐姐住的房間，後來姐姐出嫁了，就國華一人住，現在重新打掃乾淨，由國華三口住。鄰居看到國華帶回來個金髮碧眼的洋媳婦，感到非常新奇，特別是看着他們的6歲的女兒，臉像母親一樣特別白，眉眼卻很像國華，頭髮比父親黃，但又比母親黑，感到很好玩。國華的美國妻子和女兒對鄉親們都很友好禮貌，國華讓她們叫什麼她們就叫什麼，她們不但給家人親戚都帶了禮物，給鄉鄰們都送點小禮品。莎莎看到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會很大方地拿出美國帶回的大巧克力送給他們。因此，鄉親們都很喜歡這個懂事的好玩的小女孩。

當然這母女倆也有出洋相的時候。因為國華從小特別喜歡吃煮熟的毛芋艿，這次回家後母親就準備給他煮。在國華母親突然想起忙別的事時，安妮母女倆以為生的就能吃，安妮就自作主張地用刀削了一個與莎莎吃起來，兩個各咬了一口，感到沒法吃，就問國華母親這芋艿怎麼那麼難吃？母親看到后就哈哈大笑起來，惹得一些鄰居也來看熱鬧，當然，大家都是善意的笑笑，然後告訴他們應該煮熟了才能吃。

第四天早上劉國華離開太倉時，還是有不少市領導和有關部門領導把劉國華一家三口送到高速公路太倉收費站入口處，市領導又一一和劉國華及妻子握手，市委辦主任還從車上搬下兩箱太倉肉鬆、兩箱太倉雙鳳爊雞，硬放到劉國華轎車的後備箱中。國華想推辭，一位市領導忙說，一點家鄉的特產，請無論如何收下。劉國華又被家鄉領導的盛情感動了。

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裏，劉國華深切體會到家鄉領導加快經濟發展的緊迫感和強烈的上進心。他看到不少項目都有很好的發展前景，尤其是太倉港的開發建設，從中央到省、地市各級領導都很重視，要把太倉港建設成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配套港，建成江蘇大港。太倉港陸域寬闊，地勢平坦，易於開發，共擁有長江岸線38.8公里，可供建萬噸級以上泊位的優良深水岸線有20多公里。而且岸線平直，邊灘穩定，深泓近岸，不淤不凍，能夠滿足5萬噸級船舶和第三、第四代集裝箱船舶迴轉水域的要求，符合集裝樞紐港成規模、大型化的特徵，是離上海港最近的長江港口，按規劃可建108個碼頭。太倉港有着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開發建設的前景確實很好，雖然目前已建成國家一類口岸，但太倉港的開發建設速度還不算快，開發建設整整10年了，才建了15個碼頭，如果按這個速度發展，到何年何月才能建成江蘇大港？根據太倉港開發區領導介紹，速度不快的主要原因，一是缺少資金投入，二是缺少合適的項目。劉國華看了目前太倉港在建和已投產的項目，化工、電力方面較多，感到今後的投資項目還應擇優選擇，不能選那些急近功利，很快能體現政績，對子孫後代有不利影響的項目。他想等以後有工夫，還是要和家鄉的領導好好交流一下自己的看法。不過，只要有利於家鄉發展的事，選準的投資項目，尤其是太倉港開發建設的項目，他肯定會大力支持的。他向市領導們揮揮手，發動車，帶着妻子女兒，開上了去上海的高速公路。

37劉二貴去世

國華回國工作，回家鄉探親，全家受到市領導的熱情接待，使劉二貴激動了好多天。也許是過分激動，他的心臟病又犯了。

其實，劉二貴早就有心臟病，常有心慌氣短的感覺，卻從沒當回事。他有每天喝酒的習慣，常常是中午要喝一點，晚上喝一點，喝的是本地產最普通的黃酒。照理黃酒有通經活血的功能，但劉二貴天天喝，每次要喝半斤，一天喝一瓶，長年累月這樣喝，就對心臟不好了。有心慌氣短的感覺，一般他是不上醫院的，一來怕花錢，他的醫保卡上沒幾個錢，沒有醫保待遇的老伴還要在他的醫保卡上配配藥，二來怕麻煩，被醫生弄來弄去，一會兒要化驗這，一會兒要化驗那，還要做這個圖，那個圖，也查不出什麼來，配了一大堆葯，吃與不吃也沒有多大的區別，而且醫生還要勸他不要喝酒。有時老伴陪他一起去醫院，聽到了醫生的勸告，他回家后就停幾天不喝，但酒癮一上來，又喝起來，老伴說他幾句，碰巧女兒回家，也要說他，他就不耐煩了，說，我一輩子就剩這一點喜好，你們還要阻止我。其他人就不再多說什麼，不過仍提醒他，還是少喝點好。但他仍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