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同室操戈
良久，紫色光芒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又是一個預測外的異變。”比翼苦笑着，他的面色看來有些沉重。
“怎麼回事？”劍氣緊張的問道。
“也許這回，我們真的是全盤皆輸了。”比翼冰冷的眼中帶着一絲苦澀。
“倒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呀！”劍氣大急。
“這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掌控的範圍，現在只能靜觀其變……”
原來，董小語雖因寂滅丹保全了身體。但她的魂魄卻依然長眠不醒。難道是冰魄寒魂沒有用？不，是它太有用了，過猶不及。
想當初，董小語的同胞妹妹雖然沒有分化成功。但卻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思維。這組思維長期處於董小語的意識底層，在董小語修鍊的同時，她也在不停的進化並完善着。原本董小語的意識一天天強大，她再完善也不可能怎樣。故而也就一直被忽視了。比翼更是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
不料想，這次董小語遭受滅星之心反噬，給自身帶來了極大損害。此消彼長之下，導致在使用冰魄寒魂這樣的靈界至寶之後，首先激活的竟然是長期被忽視的另一組記憶——董小語的同胞妹妹。原本弱勢的她，竟然把董小語的意識壓伏下去，喧賓奪主。而只能接受到傳承種子董小語思維的劍氣，在毫無回應下，自然以為什麼也感受不到。
聽了比翼的一番剖析，劍氣才恍然大悟。
“我剛剛已把另一組思維暫時壓制，現在的董小語只能靠她自己了。”比翼的聲音里充滿憂傷。
“都是我一時大意，沒有先想辦法禁制住她，再對董小語使用冰魄寒魂。那樣的話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而現在，我也不敢輕舉妄動，一不小心，董小語就可能再次魂飛魄散。”
“這玩藝真杝媽的不是東西，那個靈尊也是，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先打個招呼。”一直聽得目瞪口呆的劍氣不由破口大罵。
“靈尊什麼都不知道。只怪我事先未曾考慮周全，如果董小語不能回來，就是我害了大家。”一向沉穩的比翼也表現的有些心神不寧。
“老大，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劍氣近乎絕望。
好不容易，種子覺醒了，卻又將被別人佔據身體。真是我們錯了嗎？劍氣的心也開始沉重起來。
※
“我已經死了嗎？”
董小語看看四周：天是混沌般白茫茫的一片；地是半透明的水面，水面上不時擴散出小小的水紋。在這天地之間的是站立在水面的自己。
再看一眼——天哪！董小語吃驚的發現自己竟身無寸縷！
她又急忙看了看四周：幸虧沒人！
再次打量自己，她發現，自己所擁有的，已不再是十六歲少女的身體，而是一個小女嬰的身體。
白嫩嫩的小手、肥嘟嘟的小胳膊，肉乎乎的小肚子……
她簡直哭笑不得。
董小語只記得，自己拚命去了時空間隙。
“可是，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又是哪裏？”
她問自己。
白茫茫的遠處，有一個小黑點在移動着。感覺上似乎速度很慢，但轉眼間竟到了董小語面前。
看着眼前同自己一樣高矮的小兒，董小語更加的驚奇了——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小女嬰，雖然也是一絲不掛，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害羞。站在平滑的水面上，她的臉上有着與年齡毫不相襯的冰冷。
“這裏是我們的記憶之海。”小女嬰開了口，聲音也如同表情般冷冰冰的。
“人們心中最深處的記憶都會在這裏出現。”
“我們的？”董小語不解的問。
“就是我和你所共有的。正確的說，應該是我的才對。之前你從未來過這裏，在這裏的一直是我。”小女嬰不屑的看着董小語。
“為什麼……”董小語疑惑着。
“有什麼懷疑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小女嬰忽然迸發出怒氣，把小拳頭纂得緊緊的：
“我給自己起名叫董恨語。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水面開始不安靜起來，這是小女嬰的情緒在記憶之海中的映射。
“你認識我嗎？”董小語看着面前就要抓狂的小女嬰。
“你說什麼？我認識你嗎？”學着董小語的語氣，小女嬰董恨語更加憤怒了。
“自從有你就有我，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我本該叫你一聲姐姐。
“原本只剩一步，我就要分化出來了。那時的我，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思維。
“我很欣喜的等待着，其至想到以後要如何好好的與你共處。
“可是，你這個性急的種子，未等傳承靈決最後完成，就帶着離魂珠投入了媽媽體內……
“一時間，我失去了即將得到的所有。我只能躲在黑暗的底層時時刻刻的恐懼着，害怕有那麼一天，你會把我從這裏完全的抹去。”
董恨語忿然繼續道，她周圍的水面劇烈的波動着。
“直到有一天，我感覺到有種力量開始輕輕的拍打着我，絲絲縷縷，溫暖柔和。那之後，我就一天天強壯起來。我在這裏默默的看着你所經歷的一切：爸爸、媽媽、老師、同學，那些本來也應該是我的。每當看着你開心的笑，我就在這裏更痛苦的恨。記住我的名字吧——董恨語，我叫董恨語！”
董小語看着眼前正在發狂的董恨語，飛快地理着思路。
“你怎麼知道關於我們的事情的？”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們五歲那年，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擁有了一定能力。”董恨語毫不理會董小語的詢問，水面的波動更加的劇烈。
她咬着小小的銀牙，一邊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一邊伸出手掌，胖乎乎的小手掌上，噼啪作響的開始凝聚出一大團霧狀物。董恨語把手伸向董小語：“你也嘗嘗我心中的痛苦。”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霧狀物凌空撲向董小語。
來不及躲藏的董小語，眼睜睜看着霧狀物透胸而入。
※
說時遲，那時快，董小語只見霧狀物凌空撲至，透胸而入……
“這種痛苦……如同千萬把刀在一片片割着自己靈魂最脆弱的深處……好難過！”
董小語紋絲不動的站着，散亂的眼神、木無表情的臉，就象是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
一圈圈白色的波紋以她為圓心層層擴散------董小語的情緒也在記憶之海的表層映射了出來。
看着呆立的董小語，董恨語尖聲狂叫：
“很傷心吧！很憤怒吧！就讓你慢慢的品嘗我修鍊的黑獄，它會把你心中的最傷最痛放大后再施加給你，讓你時時刻刻生活在地獄裏。我會把我所受到的千百倍的返還給你的，我‘親愛的姐姐’！”
董恨語那美麗的嬰孩面孔上，綻放出邪惡的笑容，本該純潔無瑕的眼神卻燃燒着瘋狂的火焰。在她的周圍，出現了旋渦狀的水流，並且越旋越大。
“今天我真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呵呵呵呵……”
她狂笑着離開。水流旋渦慢慢消失，記憶之海恢復了平靜。
※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前面不遠處有一片圓圓的亮光。
“你這個怪物，你不是我們的小孩！”董小語看到亮光里的董郝忻情正在對站在一旁的自己怒目而視；
“你走哦，快走哦，妖精。”一群小孩追趕着董小語，向她丟着石頭；
“你永遠是爸爸媽媽唯一的心肝寶貝。”父母親熱的對董拙安說；
“你差點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你的家人全都在因為你而痛苦。”
“妖邪、妖邪、你是妖邪！”
……
連不認識的面孔也開始一個個出現。
紛擁而至的場景在董小語面前一一開始，又一一結束。此起彼伏的指責聲越來越大，到得後來，竟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看着亮光里一直哭泣着卻無處可逃的自己，董小語雕像般毫無表情的臉上，早就淌滿了淚水。周圍的海水也開始劇烈的起伏。
心中好痛，卻看不到傷痕；看不到傷痕，卻依然好痛。
這痛苦早已變成了深深的烙印，不會隨着時光而漸行漸淡。
這是怎樣無助的感覺呀，最重視的，失去了；最深愛的，離開了……
努力了又如何，弱小的自己，只是在給身邊的人徒增困擾。想保護的保護不了，想擁有的擁有不了。到頭來，得到了依然要失去，回來的還是要離開……
蜂擁而至的傷心、憤怒、委屈、仇恨……如同利刃在董小語心上不停地戳着，絞着。她那柔弱的心早已是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眼睜睜的看着熟識的不熟識的人全都一個個離去，到最後只剩下自己，無助的坐在地上哀哀的哭，哭到最後，那小小的身影卻被無邊的黑暗一口吞噬……
“連看到自己傷痛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嗎？”發不出聲音的董小語在心中憤怒的狂喊。
剎那間，董小語周圍產生了無數颶風的渦流，她所有的記憶以及感覺也全都在這一瞬間被抹的乾乾淨淨……
經受不住黑獄的折磨，董小語的意識沉向了記憶之海更暗一層的深處。
不知何時恢復了平靜的海面上出現了另一個小小的身影。
董恨語看着面前的“雕像”：如天使般美麗的小女嬰一動不動，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瞳仁，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白，在詭異的淌着血紅的淚！而“雕像”周圍的海面上也飄浮着一縷縷的紅絲。
“你怎樣了？”
沒有回聲。
“你死掉了嗎？”
有些慌亂的董恨語向雕像伸出手去。不想，那流着血紅淚水的小女嬰竟應手而融……白茫茫的海面上，只留下手足無措的董恨語獃獃的站着：“她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沉了下去？她不是已經覺醒了的種子嗎？……”
※
海水再次不安的波動起來。
遠處閃出一抹紫色的雲團，雲團向董恨語飛速的靠近，掠過的水面翻起滔天巨浪。
難到這紫色雲團中也含有人類的情愫？
董恨語在水面上極速滑行，她驚慌的發現，自己瞬息逸走的能力似乎在紫色雲團出現時，就被禁制住了。
她一邊在水面上躲來躲去，一邊向紫色雲團射出利刃般的水箭。碰到水箭的巨浪全都消失了，可紫色雲團不但看起來毫髮無傷，而且速度也明顯加快。一直未曾真正遇到敵手的董恨語開始驚惶失措起來。
“這雲團中倒底含有怎樣可怕的力量，連定海之箭都阻止不住它？”
董恨語卻不知道，強行操縱靈識以紫色雲團狀態進入記憶之海的比翼，此時並不好受。
記憶之海的力量，不並於一個星際高手。可怕的是，靈識狀態的比翼，在這裏所能發揮的力量還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又因為他是強行切入了這個封閉的空間，靈能已經損耗了大約百分之二十。而那些所謂的定海之箭，更是使他剩下的靈能處於極劇的損耗之中。如果不快些結束戰鬥，他的靈識就有可能被永遠的困在這裏，直到損耗殆盡。那時身處冰室中的比翼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了。
董恨語急切之間，揮手舞出一道接天水幕。只見水幕上幻化出千把彎月狀的光刃，暴風雨般襲向雲團。
趁此機會，董恨語轉身就逃。這招水月天乃是董恨語粹取自身心血煉就，不僅威力驚人，更與她心脈相連。她自信的以為水月天再不濟也會將雲團擋得片刻。
紫云云團雲形一頓，剎那間消失了。千把光刃忽然失去目標，全都茫然的停留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水月天發出的光刃失去了目標，董恨語第一感覺就是大事不好：被水月天鎖定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會有機會跑掉？她更加拚命的想要向遠處逃逸。然而，無論如何大力的催動靈能，卻總覺得自己象是處於一團黏稠的物體之中，再也不能挪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