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往事
“小古子，這裏人都這樣嗎。我看他們是不是忘記自己在這鬼牢裏了，難道不知道他們都快要死了嗎。”九皇說道。
“可能是把”
“前輩們，為什麼你們淪落到此地。這松屍老人到底想用我們來做什麼呢。”古道秋的話語打斷了他們的寒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幾人才反應過來。
“哎，都這境遇了，還寒暄啥啊。兩日後。這松屍都要將我們煉製成藥了。什麼英雄豪傑，都是屁了。”鶴芳華潸然說道。
“他尋找我們，想必因為我們都是久負盛名之人，皆是同階之中頂尖的存在。他觀我們氣血昌盛，說是做那良藥的材料。”
“我百里乘風，多年來未逢敵手。一年多前，聽聞那不死教為惡一方，松屍老人正搜尋各種天羅地寶煉藥。我便提劍前來此地來取那松屍人頭。確不知那松屍境界遠高於我，恨我不敵啊。堂堂天楓城主，居然敗於他手還淪為別人藥材。可悲啊。”百里乘風憤聲而答，一拳砸向那鐵牢，頓時虎口處鮮血湧出。
“居然以人煉藥，這松屍個老妖怪啊。這松屍把我們囚禁於此，說是等到尋找那藥引來便送我們上路了。小兄弟，你居然就是那藥引，看來你也不凡啊，還未請教名號。”陸地才問向古道秋。
“哦，在下鬼面殺君古道秋”古道秋也不想弱下氣勢，思索了下。想到當年做殺手那幾年闖下些名堂，那時候為了遮掩面目終日只能以鬼面具擋臉，便被人喚作鬼面殺君。雖是小地方名號，但氣勢也絲毫不比啥飛天神虎差啊。
“哦，幸會幸會。”顯然幾人也是沒反應過來這鬼面殺君是何方人，只能禮貌地弓手做捻。
“可惜是在此地，否則定要與殺君兄弟共飲一番啊。”
“我也是啊，若不是在此地，我們必能結為良友啊。”百里乘風嘆息道。“可惜我最恨還是敗於那松屍之手，這輩子也無法報仇了。就是想力戰而死都沒機會了。”
五人頹然坐在了地上，心如死灰。他們縱橫這江湖幾十載，家財萬頃，美人美酒更是應有盡有。到哪裏都是受人崇拜仰望，風光半生，哪能想到是這結局。
古道秋也感受到他們心情，畢竟對他們來說這落差感太過懸殊了。那高傲的自尊此時也是被擊碎地蕩然無存了。
此時在另一處，鶴髮老翁踱步在一處清雅的居室里。任誰也沒想到在這深山老林里還建有這樣一個地方。而那凶名昭著的松屍此時確確安靜地猶如一個大儒學士。這房間裏陳設十分簡單，一書桌一木床，床榻旁邊開着木雕的小窗，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樣子。床上還掛着杏黃色帳幔，風一吹便會輕輕盪起。那淡淡檀木香縈繞在空氣之中，給這房間內多添了幾分書卷氣息。在那居室正中的牆上，掛着一幅《少女戲水圖》，畫名初遇。此刻的他卸去一身殺意與血腥，像是一個垂暮孤獨的老人，他望着那幅畫，眼中露出哀傷與無盡的追憶，思緒被拉回了那十幾年前。少女美好，身上穿着杏黃色的輕薄紗衣，那一雙芊芊細手撥動着水花。水花濺射沾濕了她的衣角。她像是那芙蓉花一般，有露水滴落在上面，美得沁入人心。
“濯濯如春月柳，灩灩如出水芙蓉。”一聲音從遠處傳來，那俊朗的書生不知從何方而來。少女慌忙間，那書生已經走到了跟前。
書生梳裝整齊，髮髻一塵不染，頭上戴着精緻白玉鑄造的發冠，眉目更是俊朗有神。那完美的臉型在陽光下勾勒得淋漓盡致。那一雙黑如寶玉的眼眸向她望來，他的臉上帶着絲和煦的笑容，讓人親近。
“這人生得真好看，尤其是這眼睛”連這少女不禁心道一聲。她痴痴地看着，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書生又何嘗不是如此，那少女緋紅的臉龐在他心裏是美得如此驚心動魄，這女子才是他夢裏的女子，是他想要尋找的人。
“在下賀青松。”
“在下陸清歡。”兩人相視一笑，這美好的邂逅在兩人心中盪起漣漪。他們談天說地，暢聊着人生理想，感嘆着星空遼闊。月光下，草地里，皆是留着兩人珍貴的回憶。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兩人本是不同的世界，此時他們的生命確在這裏交軌了。他是無雙劍城的少城主，文劍武書生，意氣風發。而那女子確是來自那神秘的天南之域，更是那大衍劍宗的宗主之女。與她相比，兩人身份有着雲泥之別。她說她已被許給了她的師兄，她要走了，要回去與師兄完婚。他緊緊抱住了她，不願讓她離去。
那日，一把黑漆古劍飛來，插入那城主陸府的牌匾之上。一英武男子踏天而來，長發飛舞恍如神明。他一步一步踏入了無雙劍城，每踏一步，這城便要震動一分，所到之處人人避退。
“清歡，你這讓我如何對你。你躲在這裏，與人苟且，便是壞了我的道，我的名。”
賀青松將陸清歡護在身後，絲毫不畏懼那氣勢如虹的男子，與他正面相對。男子狂發飛舞，一道道劍光絞殺而出，所到之處，斷臂殘肢。
“你可知我是誰。”
“我不知道，更無須知道。你闖我府邸，殺我府中人，你就是必死之人了。我必殺你。”賀青松面對着那磅礴的壓力依舊絲毫不讓，凜然答道。
“記住，我名劍君嵐。殺你之人，下黃泉記住這名字。”他的周身浮現出一道道劍影，腳步虛浮，劍氣開路，猶如死神降世一般往陸青松走去。陸青松感覺周身被禁錮一般，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身影走來。
“不要。你殺了他，我也便要死了。”女子哭着跪倒在了那男人腳下，希望得到他的原諒，讓他放過這裏。
“你要和我回去，三日後完婚。我便留下他一命。但其他人，必須死。”古劍飛出，一日之間，血水澆灌了城主，人間化為煉獄。無雙劍城淪為了死城，他父親為了護他活生生被那人貫劍而死，少女也被帶走了，她用性命護住了他。
後來，他去了天南，去尋找她。但到了后，迎接他的便是她的死訊。那時候起，他的心便死了。他托着這殘破的身軀，想要了結這殘生。
他遇見了那個人，一個令人恐懼的人。他自稱“牧屍人”，他說他可以幫他，只要把生命交給他。
自此後，他每天體會着那生不如死的生活。他需要靠殺人來滋養自己，只有這樣他才能強大下去，才能活着。他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一日間垂垂老矣。那人抽走了他幾乎所有的本源力量，但也讓他獲得了力量，這是一筆交易。
松屍那灰白的眼眸中透出几絲光亮，身軀微微顫動，聲音也變得哽咽了。“可惜我現在仍然遠遠不及他，還無法報仇。清歡，在等等我，等我報完仇便了結了這痛苦的一生來尋你。到那時候，松屍便不在了，我只是賀青松。”他牙齒緊咬，身體不自覺佝僂起來，肉體與內心的痛楚不斷交纏着。這邪功修鍊必須以摧殘身體為代價，他只能吸收他人的本源之力維持着生存。但是他人本源終究不是自己的，那強大的排異反應時時要爆發出來。不過十餘年他便從那當年瀟洒俊逸的城主之子變成如今這個非人非鬼凶名昭著的松屍老人，這是如何大的代價。
“劍君嵐，劍君嵐。你才是真正的魔鬼，你毀了我，毀了我一切。總有一天，我要你與我同下地獄。”他心中絞痛，那灰濛的眼中流出血淚。他癲狂一般躍出門外，乾癟的身軀內一道道戾氣爆射而出，手指間寸寸勁氣，一掌覆下，震出直接將那石桌震為碎末，那肆虐的戾氣過了好幾刻方才停歇下來。
“開爐，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