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古老血
這之後的記憶都是朦朧且片段的,唯一清晰的記着的,就是那人絕不溫柔但一板一眼嚴謹規矩的動作,伴隨着熟悉的清冽微涼氣息,還有唇齒間流淌而過的溫暖甜膩的味道。
這些記憶碎片都是沉默且無聲的,宛如一場默劇,內斂的像是其中的另一位當事人。
一整晚的夢境都與這些記憶的碎片有關,翻來覆去重重疊疊,反覆的感受着冰冷清寒的氣息,宛如在荒野吹了一夜的涼風,滿身沾滿寒涼的夜露,冰涼但是清新,醒來的時候,精神都是清爽的。
不困頓,似乎昨夜的痛苦並沒有在身體上留下痕迹。
帝矜撐着身子坐起,抬起修長白皙的手,拿慣了筆撥慣了琴弦的手指細長有力,指尖圓潤剔透,指甲被修剪的很整齊,一點也看不出昨晚這兒長出了彎曲且鋒利的指甲。
勾了勾手指,一切如常,莫非昨晚真的是夢了?
帝矜勾起唇角,他只相信自己,於是從不懷疑自己的感受,昨晚是確確實實看見了指甲的變化,不可能是幻覺或者夢境。他不認為自己會被幻覺和夢境欺騙,所以昨晚是真實的。
“帝矜?”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紅岫的金髮在門縫間晃蕩,“醒啦?我進來咯?”
“進來吧。”帝矜放下手,看向門口。
紅岫推開門,獻寶似的高舉起手中的保溫桶:“吃的來了。”
“放這兒。”帝矜微笑,“一起吃嗎?”
紅岫吐了吐舌:“我跟謝尋燕已經吃過了。”
話是這麼說的,但自家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紅岫在心中默默流淚,帝矜大爺,您以為大師兄精心製作的飯菜是誰都有資格吃到的嗎?她跟謝尋燕,哪裏吃得到帝矜這麼好?
大師兄扔幾個野果子就打發了他們,還不敢抱怨的。
雖然暗地裏滿腹牢騷,但面對帝矜她還是一派心情大好的樣子:“今天的早餐不錯喲,是用野果調製的菜羹。”
“不過話說回來,帝矜你今天居然沒出門誒,總算是打算收心了嗎?”紅岫擺出小瓷碗,一邊用你能安分點我就放心了的語氣老氣橫秋的說著,“再往山的深處去,我跟燕子都沒信心保護你了。”
當然,有大師兄在暗處又是另一回事,紅岫笑眯眯的看着帝矜一勺一勺的舀起菜羹,嘴裏發饞的咽下一口唾沫,目光側到一邊,掩下眼中發紅的羨慕……她也好想吃大師兄做的菜羹哦。
不僅是因為好吃,更是因為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只會砍人的大師兄還有這一手,說出去不知會嚇掉多少人的眼鏡。因此,大師兄做得飯菜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謝尋燕私下底跟她八卦過,要是把這些菜放到組織里去拍賣,價錢鐵定得上天價。組織里那一幫子錢多到沒處花的紈絝子弟流氓匪類們,對此一定很感興趣。
一想到吃的是寒劍十三做的菜,那種滿足感成就感征服感,遠遠大於口腹之慾。
這當然只是想想,要是真能被他們拿去拍賣了,這菜還算什麼彌足珍貴的呢?
想到這裏,紅岫禁不住偷偷瞥了帝矜幾眼,這人究竟是什麼地方讓大師兄例外了這麼多次呢?大師兄可不像不爭氣的謝尋燕,才不是外貌協會的人。
小姑娘心存疑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實際上表情都明明白白的掛在臉上,看得帝矜悶笑不已。
“看了一個月了,還沒記清楚在下的相貌嗎?”帝矜拿起紙巾抹抹唇角,將吃到乾乾淨淨的碗往前推了推,“還是紅岫你有什麼事?”
紅岫乾笑:“當然記清楚了。只是好看,得多看幾眼。”
說完這一句話,她滿臉通紅,比起一月之前,沒有絲毫長進。
帝矜彎着眸子,優雅宛如翩翩貴公子:“謝謝姑娘謬讚。”
“噌”的站起身來,迅速的宛如她臉上飛竄起的紅暈,紅岫一邊咬牙切齒,一邊雙手哆嗦的飛快收拾好碗勺,抱着保溫桶就朝屋外跑去,慌不擇路的踉踉蹌蹌,一邊飛奔一邊淚流,心中尖叫不已,帝矜你一定是故意的!
謝尋燕在院子裏遠遠的看見她,發現這姑娘的臉頰與清晨的太陽一樣,紅彤彤的,色澤那叫一個炫目亮眼。
“妖孽啊。”謝尋燕心有戚戚焉的搖了搖頭,不用想都大概猜得出屋裏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有些無力,帝矜大爺就不能暫停一下他的美色誘惑嗎?自己年少輕狂,可沒柳下惠的忍耐力呀。
人嚇走了,昨晚的事情還要不要叫人進來問問呢?
帝矜無辜的看着大敞的門,對着空空曠曠的院子,輕巧的眨了眨眼睛,找謝尋燕問問好了。
還在兔死狐悲中的謝尋燕還沒來得及抹一把傷心淚,就被身邊一聲輕笑嚇飛了三魂七魄。
“燕子。”
“帝,帝帝帝矜?”他猛的轉身,腳下不穩差點摔倒,不過在那瞬間被帝矜伸手扶住了肩,這才穩住了身子。
“在下名字是帝矜。”帝矜輕笑,“你與紅岫怎麼都喜歡叫在下帝帝帝帝矜?”
“您真有幽默感。”謝尋燕低頭不看他的臉,悶悶的道,“那帝矜,有事嗎?”
“有些事想問問你。”帝矜好笑的看着他逃避的樣子,心想自己有這麼恐怖嗎?以為不看在下的臉就不會有問題?還真是單純的想法。
“出去走走好了,一邊走一邊說。”帝矜直接朝大門走去。
謝尋燕哀怨的注視他的背影,你都沒有我拒絕的機會!
不過雖然心裏抱怨着,他還是趕緊跟了上去,身後捂着臉拚命降溫的紅岫鄙視的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小樣兒,看你腳步歡天喜地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去接新娘子了呢!還一臉的不情願——虛偽!
沒想到自己已經被紅岫打上虛偽標籤的謝尋燕心裏沉甸甸的,腳步卻格外輕快。
有句話說身體遠遠比心裏誠實,或許就是暗示了這種情況。
沿着去山腳下竹林小池的小路慢慢的走着,兩邊綠草茂盛,稀稀疏疏的點綴着些許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風迎面吹來,涼涼爽爽,分外愜意。
“在下的身上有妖氣,西法血族的妖氣,你們是這麼說的對吧?”帝矜悠閑的開口,一點也沒有說到敏感問題的覺悟,像是在閑話家常一般。
謝尋燕想到當時說到這個時帝矜反常的反應,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不該接下話去。
“昨晚,在下情緒失控,精神混亂,還長出了不屬於人類的長長指甲。”帝矜抬起他白皙的右手,陽光透過指縫,暈染出金邊,“不過今早醒來,又恢復了原狀。”
“這是怎麼回事?”帝矜問。
謝尋燕咽了一口唾沫:“你真要知道?”
“是。”帝矜確認的點頭,“失控的原因,在下必須知道。”
絕對容忍不了控制不了自己思維與行為的情況發生。如果連自己都不能是自己……帝矜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他從來不優柔寡斷!
謝尋燕看他態度堅決,咬牙和盤托出:“我想你那該是血族的變身,現代血族在月末的月光下會不受控制的變身,但對於古老血來說是可以用理智控制的,但如果飢餓過度,古老血也會喪失理智,最終失控。”
“古老血,變身?”帝矜若有所思,他確是人類無疑,但人類怎麼會有變身這一說法?
“要恢復理智的話,一來是等待天明,二來可以吸食血液。”謝尋燕奇怪的偏偏頭,“你昨晚真有變身嗎?為什麼我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帝矜怔了怔,口中溫熱甜膩的味道似乎還沒有消去,舌尖輕輕的舔了舔嘴唇,笑得歡快:“大概是因為吃飽了。”
“什麼?”
“沒什麼,在下明白了。”他輕笑,“謝謝你了,燕子。”
“你明白了?”謝尋燕摸不着頭腦,明白什麼了?他怎麼一點都不明白?
帝矜只是笑,有些答案怕是只有高陳青謀知道,他總會現身出來,總會告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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