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國破（6）

她身體一怔，緊接着，只覺後頸處一涼，修長的手指，便直接鉗住了她的後頸，只覺腳下一空，人便被提了起來。

這聲音太過熟悉，冷冽中帶着一絲的不可抗拒，讓她心跟着一緊，她知道，她遇到他，將在劫難逃。

心雖然有着千絲萬縷，雖然有些緊張加害怕，卻仍是要祥裝淡定，因為他太過銳利，只怕稍微一個神情，都能被他識破，而她今日的所作所為，便將全部付之東流。

等待她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結果，所以她不能露出馬腳，即便此刻已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身體被他提了起來，轉向他面前，他漆黑的雙眸，即便是在這樣的夜晚，仍能夠發出一抹不容忽視的精光。

他就那麼直直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她低垂着腦袋，抬眸之際，嘴角掛着一抹微笑，她道：

“王爺既然已經知道了，又為何再問我？”

直接反問回去，她沒有自稱奴婢，而是用我。果然此話一出，楚燁的眸中精光一閃，隨即他把她放在地上，啟唇道：

“你記住本王先前與你說過的話，若是你想逃離本王身邊，你便什麼都不是，但若是你想活命，就乖乖留在本王身邊，今日之事，本王一概不予追究！”

說完他靜靜的望着她，像是等着她的回答。她深知這位王爺心思縝密，深不可測，即便她從小，也被母親稱為聰明伶俐，被兄長讚賞，但是比之於他的睿智，她自愧不如。

她只是低垂着眉眼，低聲道了一句：“是！”

剛一說完，手上一熱，楚燁竟然直接握上了她的手，也不問她願不願意，其實他根本就不會徵求她的結果，即便此刻她說她不願意，他也照樣會牽住。

她有些彆扭的任他牽着，抬眸間，望到的是他挺拔的背影，以及他俊逸無雙的側臉。

其實說實話，以前未進宮時，她便是待在家中，除了府中的家丁，以及父親兄長之外，她並未見過別的男人。

而嫁入這燕國後宮之後，她除了整日裏看到那些太監，就是偶爾能夠見到一面的德聖帝。

但是父兄都是家人，而太監，嚴格來說，也算不得男人，而她的夫君德聖帝不過對她是冷眼相看，更別說像此刻這般牽着她。

這可以說，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牽着手，原來被男人牽住時，竟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掌心溫熱，力道不大，卻有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手掌中有着武劍時，所留下的繭，不但不顯粗糙，更平添了他男兒的氣概。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幽之香，與以往她所聞到的都不同，這種香氣是特別的，且聞着，讓人的心裏莫名的安心。

好像眼前的這位初識的敵國王爺，能夠給她一種安然的心態，而她在此刻亦急需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間，被他帶到了一所宮殿的門口，他突然站定轉身，她由於想得太過投入，身子不穩，人斜斜往他懷裏倒。

他伸手一把抱住，可眼神卻帶着濃濃的調謬之意，他勾唇，淺笑道：

“就這麼急着要以身相許了么？”

此話一出，無疑讓她臉上一熱，人也快速逃離了出來，按耐着跳動不安的心，她只道：“奴婢不過是一介宮女，何德何能能夠高攀王爺！”

雖然是恭敬的姿態，說的亦是極為含蓄，可是她的話里，顯示出來的意思卻是，我才不會以身相許！

雖然她沒有明說，可他卻已然猜透了她話中的意思，但是他並不惱火，他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一雙漆黑的瞳仁，盯着她俏麗的傾國之顏細細打量。

但是他的眼瞳卻如他的聲音一般冰冷，沒有半分的溫度，帶着洞悉一切的犀利，同時還有着他慣有的桀驁不馴。

他唇邊浮起一抹淡不可覺的笑意，鬆開勾住她下巴的手指，而後啟唇道：

“好一張利嘴！”說完此話后，他不再說話，而是轉而望向一旁的大殿。

當乾明殿三個大字在燈火的照射下，出現在眼前時，她仍是有那麼一絲的錯覺在眼前出現。

以往身穿明黃龍袍的德聖帝—璃淵，會坐在這裏，受群臣朝拜，會聽群臣上奏，而後在此與群臣商議國事。

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座大殿空了許久，而先前的那一座鹿台，卻成了群臣吃喝玩樂，享受的地方。

到底是何時開始，已然不再重要，只是此時突然走到這裏，仍是讓她的腳下不由一窒。

後宮嬪妃，是不能貿然出現在此的，祖訓她未忘，雖然此刻德聖帝已經成為了亡國帝，而燕國也被楚國一併攻下。

此時的燕國，可以說，已經沒有了那所謂的宮規禁錮，但是她仍是不能控制自己的靜立在那，腿亦是挪動不了半分。

看來有些東西，即便它不在了，可它給你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卻依然存在，並不會因為它的覆滅，而一併消失掉。

她的這些神情，自然悉數落到了楚燁的眼中，他低垂着眉眼，本是緊閉的薄唇張啟，道：

“怎麼？不敢進去？”

此話一出，讓她把以往的那些統統暫時收回，她望向楚燁，眸子中卻是平靜非常。

“為何不敢？”反問過後，只見楚燁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光彩，隨即不再多說，而是提步向大殿走去。

緊隨而後的隨從，在殿門外，便止了步，垂手而立，站在殿門外候着。偌大的殿中，空曠的很，此時只有她和他。

這座大殿她只來過一次，既是那日封妃之時，她在此接受了德聖帝的冊封之禮，其餘之後，便再也未有來過。

由記得當時場面極為壯觀，大殿中滿朝文武，皆向她行禮致敬，而殿首上，龍椅上端坐的那位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男子。

白色的珠簾擋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當時是何神情，但是他冷冽的氣息，仍是透過那一層珠簾，向她直撲而來，只聞他冷冷宣佈：

“秀女納蘭氏，品行端莊，賢良淑德，即日起，封為從一品后妃，賜號顏，居於鍾翠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