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謝各宮
秦如眉聽着聲音一路進了門,才見一女子問問端坐在主位之上。見她進來行禮問安后才起身,臉上的笑容仍是熱情得很:“就說秦妹妹太客氣,這還拘着禮呢。往後啊,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要還分得這麼清楚,可不就沒趣兒了嗎?我也不過是見着妹妹覺着歡喜得很,想着妹妹歲數到底小些,興許喜歡那樣的小玩意兒,就送去一些給妹妹隨手玩玩,本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倒沒想到妹妹你還放在心上,記着這些個禮數。”
秦如眉仍是守着分寸,溫順應道:“娘娘為人寬厚,待嬪妾極好,可娘娘恩准嬪妾不拘禮數,嬪妾卻不敢對娘娘有分毫不敬。”
昭妃笑得更是花兒似的:“妹妹原就生得討喜,又是這般知禮,我看着更是喜歡得緊了。妹妹這初來乍到的,若是有什麼不適應的,缺了什麼,只管來和本宮說便是。本宮雖說不及皇后,可隨手幫你照應個幾下的本事還是有的,定不叫你在這平白受了委屈。”
又是一番寒暄,昭妃才用手帕掩着嘴輕咳了兩聲:“哎呀,本宮這一開心,都忘了時辰了,說了這麼多的話,本宮倒也有些乏了。想來妹妹也收了不少的賞,今日還要趕着去向別人謝恩吧?本宮也不便強留妹妹多坐,妹妹只管去便是了。只一樣,可不要忘了時不時多來本宮這兒坐坐,陪着本宮聊聊天好解悶兒。”
秦如眉起身笑道:“娘娘這可真是說笑了。以娘娘這般性子,想來後宮眾多姐妹都願意與娘娘多親近,娘娘怎會覺着悶呢,只怕到時求見的排了長隊,嬪妾想見娘娘的面都見不上呢。”
昭妃笑得眉眼彎彎:“妹妹可當真是個有趣兒的,哪兒就有妹妹說得那麼誇張了呢。快去吧快去吧,別耽誤了你的事兒,回頭記着本宮便是。”
秦如眉行禮告退,心裏卻還是亂着。這昭妃雖是對她和善,卻像是隔了層紗似的,叫她看不清。能在宮中坐上妃位的人,怎麼會當真像這樣直爽?
待各宮一一拜見謝過,秦如眉才回到了毓秀宮。這一番走動下來,她也算是把幾宮的主位見過了一遍。皇帝年輕,又登基不久,後宮的人尚少,卻無一看起來是尋常人。
且不說旁人,她自己面前的這位昭儀娘娘就是個摸不透的。一回到宮裏,總覺得這屋子都和她的聲音似的,透着一股冷意,叫她感到些不安。
除那位長信宮的貞嬪待她顯出幾分冷淡外,各宮都顯出了幾分拉攏的意思來。秦如眉看不出究竟哪幾人之間有聯繫,只能暗自小心着些,卻也不敢貿然就表現出什麼來,平白落了人口舌不說,若是不小心卷進了什麼里,再要脫身怕就是難了。
正盤算着日後的打算,卻見白蘭領着閔芙進了屋,秦如眉忙起身迎了過去,笑道:“今日可真是巧,正想着什麼時候去見見兩位姐姐呢,怎麼姐姐們行動倒快,竟先來了。”
閔芙笑道:“我這聽說白姐姐得了寵,正高興着要去找她呢,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就一路跟着過來了,你說巧不巧?”
秦如眉看向白蘭:“白姐姐想也是剛去各宮那裏謝恩回來吧?快坐快坐,這幾趟跑得可累人得緊。快,秋菊,去倒茶。”
閔芙一手按下了她:“瞧把你給忙得。”又上下打量着她,撲哧一笑:“現在我瞧着你,可是比前幾日好多了。看來從儲秀宮搬出去,你這心情可好了不少。”
秦如眉佯嗔道:“這才多久沒見,姐姐就這樣取笑我。等姐姐封了貴人搬出來,我可也不放過姐姐的。”
閔芙逕自找了椅子一坐:“我才不想呢。我就留在儲秀宮,也不用費腦子去想後宮這一堆麻煩事,缺了什麼我就向你們要,你們還能不給我不成?現在白姐姐出去了,儲秀宮那邊的廂房也是我自己一人住着,別提多美了。”
白蘭在一旁輕笑:“你可別聽她胡說,等過了一陣子,儲秀宮的人走乾淨了,就剩下她自己一人,可指不定要怎樣哭呢。”
說著話,閔芙卻先安靜了下來,正色問道:“你們今日都去各宮看過了,可有覺着什麼沒有?這幾位娘娘,都好相處嗎?”
秦如眉細細回想着:“唔,毓秀宮的庄昭儀,當真是如白姐姐所言,脾氣有些怪。可她也不全是不問宮中事,好些事她心裏都是有數的。只是我瞧着她說話總冷冷的,多少還是有些怕她。至於那昭妃娘娘……”
白蘭也歪着頭思索着:“那昭妃娘娘看起來倒是個直爽的,說話很是不拘束,卻未免太放了一些。”
果真同秦如眉所想的一樣。
一旁的秋菊此時卻慢聲細語地發了話:“幾位小主有所不知,這庄昭儀與昭妃娘娘素來不和。昭妃娘娘家中對她甚是看重,多有扶持,且昭妃娘娘又是個按不住性子的,有了不爽快的事便都一定要出了氣才是。可她想來不會無端生事,做事都是講得清道理的,平日裏又好說話,皇上也就多順着她些。而那昭儀娘娘呢,她一向看不慣後宮中爭鬥,不愛與人結交,不到直接侵害到她的時候從來都懶得應對的。她常說嫌後宮這些事煩心,只求眼不見心為凈,連帶着也就看不慣昭妃娘娘喜歡玩鬧那脾性,總說覺着她太過招搖。”
原來……只是因為處事的習慣不同嗎?
秦如眉又回憶起這兩位娘娘來。庄昭儀正是個標準的冷美人,眉目淡淡,連脂粉都不願多抹上一分,自帶着一分疏離,總是沉默着,說話時也很是漠然,一副極不耐煩與人打交道的樣子,像是結了多少年的寒冰;可昭妃更像是一朵牡丹——她知道這想法是對皇后的大不敬,可昭妃確然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臉上總是帶幾分喜氣洋洋的笑,說話也爽利得很,五官妝容極是艷麗,身段也是極婀娜的,叫人看過就容易動心。
這兩人,每一處,都是對立的啊。
不過這麼說來,那昭妃……也不是城府深的人,只因是她的分量足夠她去招搖嗎?
這麼說也像是有理。畢竟其他人都避免着談這各宮賞賜的事,偏她一人毫不顧忌地提了出來,還毫不在意似的,反催着她不要叫其他人等着才是。
這麼想着,秦如眉又喚了秋菊問道:“那除了昭儀娘娘,你可聽說其他人里,可有沒有什麼人同昭妃娘娘走得近的?”
秋菊掩嘴輕笑一下,這才慢慢回道:“這奴婢可瞧不準了,這宮裏,各宮的人都與昭妃娘娘多少有些交情。她平日裏待人也不斤斤計較,又是個大方人,除了昭儀娘娘那樣不喜與人走動的,誰都願與她親近些。”
許是她想得太多了些。秦如眉沒再說什麼,又與白蘭說道:“我記得你宮裏的主位是一位充儀娘娘?”
白蘭的神色卻也不大清楚:“這倒是,是那位淑充儀,可我今日去拜見時,她和我說身子不適,並未見我,聽說她原是個性子極好的,卻閉門許久不曾見人了,我也說不准她是個什麼情況來。”想了想又道:“不過今日去見了貞嬪娘娘,她雖說不太隨和,卻也是個好人,說話也是和顏悅色的,只是自帶着那種氣魄,倒叫我有些不敢太親近於她了。”
秦如眉聽見這話卻愣了:“和顏悅色嗎……”
貞嬪不隨和這一點她是有認識的,她去謝恩時雖說沒有看什麼臉色,卻能感受到貞嬪對她的疏遠,一切招呼也就是敷衍着走個過場。當時只當是她心情不好,或是見了新人心裏不痛快,可她對白蘭卻是和顏悅色……
秦如眉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她是無意間做過了什麼事得罪了貞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