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辰(2)

番外之辰(2)

(有好幾位親私聊時問小姽,辰與雅最後能否在一起。親們,一直要到番外的最後一章,才會水落石出哈。)

蕭辰在蕭羽以及一班重臣輔佐下,靖亂安民,重整朝綱。收回前線殘兵敗將,休養生息。

在這期間,冷百合一直在蕭辰身邊照顧,親自配藥每日給他調理身體。

對於皇帝突然帶回來的中年美婦,北衛皇宮有各種傳言,但很快被趙皇后鐵腕鎮壓。

這次蕭辰被俘,其實趙皇后的壓力最大。看似溫婉柔弱的她,卻表現出驚人的魄力與手段。不僅穩住了整個後宮的慌亂,而且大膽地與外臣聯繫,安撫朝野。同時向娘家吳越國那邊放話,設法斷絕他們想要趁火打劫的念頭。

趙皇后第一眼看見冷百合,心裏差不多就猜到七八分,於是格外趨奉攀附。

蕭辰給冷百合造了一個太妃的身份,叫童太妃。讓趙皇后給她辟了一間宮室居住。

但漸漸的,趙皇后開始煩惱。她發現,冷百合成天纏着皇帝。

這次蕭辰被俘期間,趙皇后在國內鎮撫得力,居功至偉。蕭辰回來之後,自然格外感激與倚重皇后。他原本就對後宮奉行尊嫡抑庶,現在當然更加貫徹不移,大多數時間都在趙皇后的鳳儀宮。

但是在鳳儀宮中,卻常常是三個人共處。趙皇后發現,她好像很難與蕭辰獨處。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她、蕭辰、沁水三人,成天在一起。現在變成,她、蕭辰、以及冷百合。

真的是他的母親嗎?三人相處時,她無數次地自問。

鳳儀宮,徽音殿。燭光照着三張食案上的玉盤珍饈,美酒佳釀。

趙皇后的食案與冷百合相對,分列於蕭辰左右下首。

她優雅地夾着菜,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耳畔聽得冷百合的聲音不時響起,“辰兒,那道海蜇荷葉粥是夏季養生聖品,你多吃點。”

“我已經吃了,母妃。”

“哪有,我看你只動了兩筷子,是御膳房做得不好嗎?我說了親自給你做,你偏不許。”

“不,母妃,味道很好。”

天啦,連他每樣菜動了幾筷子,她都看得那麼仔細。趙皇后心裏簡直抓狂,這位姓童的太妃,真的是他的母親嗎?我看她簡直沒吃幾口飯,整個席間痴痴地盯着皇上,那目光……那目光,是初戀的女子望着情郎才有的目光啊!

用過晚膳,蕭辰最心腹的內侍總管,龔如海進殿悄聲稟報,碧霄宮來人,已經在德陽殿東堂外等候召見。

碧霄宮如今完全效力於蕭辰,二十八個殺手除了繼續干老本行,另外還兼任蕭辰的間諜,收受蕭辰的重金禮聘。

蕭辰一聽就知道有重要消息,便起身離席,對趙皇后說,“南康,如果朕今晚不回來,你就先入寢,不用等朕。”

他起身離去時,冷百合緊緊跟着,還用手挽着他的胳臂。

蕭辰彆扭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掙脫。

趙皇后怔怔看着他們的背影。從背後看過去,他們不像母子,倒像情侶。

從背影看,冷百合與舒雅非常像。都是身負武功,都是高挑的身材,都是昂首挺胸、儀態萬方。

趙南康突然心裏一陣鬱悶。

她以前要跟他妹妹(沁水)爭,要跟他嫂子(舒雅)爭,現在要跟他母親爭。總之,她最愛的這個男人,始終不屬於她,為何會這樣!

到了德陽殿東堂,蕭辰讓人將碧霄宮的殺手帶進來。

今天來的是壁宿。

也就是當年蕭辰逐走舒雅時,將舒雅送到南楚去的那位。

二十八個殺手都穿黑色,都是面無表情,眼神冷酷。起初使用他們的時候,蕭辰也分不清誰跟誰。只覺他們就像是碧兒成批成量鑄造的工具,沒有個性,沒有感情,沒有區別。

但是相處時間長了,蕭辰逐漸琢磨出他們的特點和不同。

比如這個壁宿,他嗜酒,雖然每次接單子殺人都必定禁酒,但殺過之後,必會放縱大飲。而且,他平時寡言、嚴謹,一旦喝多了,就會滔滔不絕。

蕭辰坐到主位的大型獨坐榻,溫和地讓壁宿坐在下首的坐秤上,吩咐龔如海去將新進貢的名酒玄化醇拿來。

壁宿也知道這位主子不苟言笑,但外冷心熱,是很好的人。當初在船上,圍攻蕭辰的十個殺手裏,就有壁宿。蕭辰被他們的軟劍刺破肚腸,後來卻一笑泯恩仇,完全不計前嫌,用之不疑。有時還會向他們請教武功,與他們切磋武藝。

“她怎麼樣?”蕭辰第一句話開口就問這個。

而壁宿也知道他說的“她”是指誰。

冷酷的殺手,只有在蕭辰面前會泛起笑意,這個笑意有些蒼涼。

當年一路護送舒雅到南楚,雖然一路上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但心裏對這個風姿絕世的女子,也是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當年陪舒雅去補牙的,也是他。而他很清楚,舒雅那六顆牙是誰打掉的。

所以,對於舒雅與蕭辰之間的曠世戀情,他是二十八個殺手裏,知道內情最多的一個。

“當時湘東王和廬陵王的大軍已經破城,城內江夏王作內應,整個郢京陷落。但因陛下事先派人告知,所以他們一家還算出城及時。我們依照陛下吩咐,一路悄悄跟着……”

高君琰有四個異母哥哥,其中豫章王死了,還剩湘東王高君宇、廬陵王高君昊、上黨王高君賢。他們全都是高君琰的大娘朱月桐所生。當年高寒朗就是因為娶了豪強朱氏,才能夠崛起。

另外,高氏崛起,高君琰的親叔叔江夏王功不可沒。

冷百合給這四個高氏藩王寫了信,信中說了高君琰並非高寒朗親生。還坦白了當年她是如何毒死高寒朗與朱月桐。她把當年毒藥的配方都寫清楚了。

這四個藩王里,只有高君琰的叔叔江夏王,因為身體不好,長居京城,沒有就藩。他偷偷將高氏夫婦的屍身挖出,時隔三年,仍未腐爛,聘請有經驗的提刑官,實施解剖,發現果然是被毒死。

於是他悄悄聯絡了在外的三個藩王,讓他們舉兵向闕,他作為內應,屆時可以給他們開城門。

這就是南楚歷史上有名的“四王之亂”。

冷百合的計策,蕭辰事先聞知,便派出碧霄宮的殺手去暗中保護舒雅。高君琰已經知道碧霄宮轉投蕭辰,因此視碧霄宮為敵,而舒雅已經是高君琰的妻子,當然是信任丈夫,而不是信任蕭辰的人。故而,蕭辰只能命令碧霄宮在暗中一路保護舒雅。

這次四王謀反,高君琰事先一點防備都沒有,大部分兵力這時還在前線收復失地。

不過,如果前線的兵馬撤退回來勤王,收復郢京還是有機會的。但是這時,關於高君琰身世的檄文已經傳遍南楚,前線軍隊裏有三分之一懷着觀望之意,暫時不去勤王。

另外三分之二,其實依然是效忠高君琰的。高君琰自即位以來,政清人和,賞罰分明,君臣和睦,將士效忠。所以,依然有差不多幾十萬的兵力,正在勤王路上。

“高君琰並非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玄化醇端上來了,龔如海給皇帝倒了一爵,給壁宿倒了一爵。蕭辰端起面前酒爵,向壁宿示意,然後先仰脖而飲。

壁宿也隨着蕭辰仰脖飲盡一爵酒,放下酒爵,方答道,“一路上陸續有朝臣逃出郢京,追隨高君琰。彼時江州尚未陷落,好幾支勤王兵馬派快馬來見高君琰,表達擁戴之意。並且建議高君琰坐鎮江州,傳旨全國,澄清身世,聲討逆賊。”

蕭辰往後倚着憑几,拿着酒爵輕輕搖晃,玄化醇酒的香氣縈滿了鼻端。他沒有問下去,只是默默地喝酒。他知道壁宿的酒喝到一定程度,自然會打開話匣子。

果然,今天的這貢酒實在太香,壁宿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頭沉沉的,話也多起來,“到達江州以後,一路追隨的朝臣們都張羅着把江州作為暫時的帝京。勤王兵馬聽說皇帝到了江州,其中一支連忙朝江州趕來。

舒雅夫婦住在江州太守府邸的正房,陛下您曾經叮囑我們要時刻保護,所以我們就在太守府邸旁的巷子裏,找了間民房居住。

我們五個輪番值守,我和鬼宿當值那晚,我們聽到太守府正房傳來爭吵聲。高君琰的聲音凶暴異常,我們擔心舒雅的安全,便躍上房檐竊聽。

是他們夫婦倆在吵架,吵得很厲害,把孩子都驚醒了,哇哇大哭。所以,像高君琰那樣的高手,也一直沒發現我們。

他們的吵架,我倒是聽見幾句。彷彿是高君琰說,你為了他的江山,可以出賣我。現在他要謀奪我的江山,你卻勸我放棄!”

蕭辰正輕晃着酒爵,聞言手腕微震,酒液從邊緣漾出少許,涼涼的灑在他手背上。

他一直沉默傾聽,沒有置喙,不時端起酒爵呷一口。燭光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不知什麼樣的表情,從他深沉的眉宇間掠過。

喝多了酒的壁宿,滔滔不絕地講述下去,“那幾日,每次夜裏值宿,都能聽見他們夫婦吵架。後來有一晚,他們夫婦不帶侍衛,雙雙外出。

我們五個一路跟蹤得甚是艱難,高君琰武學造詣頗高,我們稍離得近些,就有被發現的危險。所以後來我們跟丟了,不知道他們夫婦去了哪裏。

最後我們五個分開行動,我和鬼宿先回太守府邸守着。

清早的時候,舒雅夫婦才回來。看他們手挽手走進太守府的樣子,像是和好了。那一晚,他們房間果然沒有傳來爭吵。

第二日,他們夫婦帶着兩個孩子和十幾名心腹侍衛,說是去江州城郊遊玩。那些跟隨高君琰的朝臣們,也不疑有他。

我們遠遠地跟着,卻發現他們出城后,突然向西奔馳。很明顯,他們是故意把所有朝臣都甩掉。於是我們猜想,大概高君琰決意聽從舒雅,放棄了收復帝京的機會,跟隨舒雅到大漠去。

我們一路跟蹤,果然我們的猜測沒錯。他們是往色目國方向去。到了南楚邊境的白水郡,有二十個武功絕頂的胡力郭已經等在那裏。

我們繼續跟隨他們到邊境線上,聽說扶日已經派了幾萬大軍接應。於是我們便回來了。我想,這會兒舒雅夫婦,應該已經平安到達大漠。”

聽到這裏,蕭辰將爵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斜倚憑几,往後微仰,只把手中空了酒爵往前一遞。伺候在旁的龔如海連忙抱起酒罈,給皇帝滿上。

“沁水怎麼樣?”殿中出現短暫的沉寂,這時蕭辰問道。

壁宿醉不可支地撐住額頭,想了想,才答道,“城破時,沁水被斗宿他們救出,按照陛下的吩咐,在胡商客棧找到了那名胡商,將沁水交給了他。斗宿說,看情形,沁水與那名胡商感情很好。所以,應該就是陛下您指定的那人沒錯。”

蕭辰與高君琰談判時,大漠援軍退回國內,但赫圖沒有回國,而是趕到武州來看沁水。聽說蕭辰要拿沁水換舒雅,對蕭辰大打出手,被蕭辰的部下綁了關押起來。後來蕭辰被俘,武州陷落,赫圖趁亂逃出,扮成胡商過江,到郢京潛伏,伺機營救沁水。

蕭辰將龔如海剛倒滿的一爵酒,再次仰脖而盡,酒液灑滿了衣襟。他從胸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身子後仰,望着頭頂的藻井。青玉十二枝形燈,投射下濛濛的清輝。

無數的往事與記憶在這朦朧的光影里流轉。

他所愛過的兩個女人,如今都各有歸宿。

他現在可以了無牽挂地縱橫四海,一統九州了!

手撐額頭的壁宿,不經意間抬起醉眼,發現坐榻上的皇帝渾身煥發出奪目的異彩,隱隱有虎視龍蟠之態,一股吞吐天地的氣勢,從他身上凌厲地爆射。

那一刻,壁宿恍惚出現了幻覺,只見一條威猛的五色巨龍,從朦朧的燈影里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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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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