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凈風煙
“我那時才十六歲，年少輕狂，她也和我差不多大年紀，我們兩個少年都是不成熟的孩子。”
“於是，她再一次把劍刺入我的胸口。然後，我睜開眼，看了她最後一眼，微微一笑，我想那時我笑的肯定很難看，之後，我感覺很累，然後在朦朦朧朧中緩緩閉上了眼。”
“我彷彿是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在藍天下奔跑。我歡呼，我雀躍，我看着天，天空一碧如洗，萬里無雲。然後，我看到了天空中綻放了一朵聖蓮，聖蓮緩慢開放，露出了一個絕美如她的容顏。”
“可是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卻發現，我躺在一床上，微微一撇間，我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她。”
“我發現自己**着上身，看着胸口處多了兩處疤痕，我就知道，她為我療傷。”
“她趴在床榻，幾縷秀髮垂到她的閉着的眼眸前，那麼的美麗，像是九天而來的仙子，她睡着時，很美很美，又宛如風情萬種的西子。我看痴了。”
林青起身，身形無力的靠在小亭的一根柱子上，背對着殤風，看着那些絕美的花朵，說：“以後，我們又經歷了很多事情，最終走到了一起。”
他自始至終認真的聆聽，儘管他面無表情，可是他心裏卻因此而劇烈起伏，他知道故事還沒有結束，便說：“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是噩夢...”
“就這樣，我們再歡愉中度過了四年的時光。”
“我們對着天發誓，我們也一起度過地老天荒。”
“可是...可是我沒有想到，老天會這樣捉弄我們，捉弄我的家人。”
“那年，我二十一歲，家裏來了一位非常非常尊貴的客人，那位客人全身散發著正道之氣，威武而有神，像是一尊神。”
“他來家裏做客，我才知道，原來父親還有一位這麼厲害的朋友。這個人在我住了兩天，這兩天裏他指導我練功，對我悉心教導，我也認真學，於是就這兩天時間內，我對‘道’的理解又增進了一步。”
“我很感激他，我以為他真是個儀錶堂堂的君子。”
“可是，我錯了，我錯了！”林青咬牙切齒，雙手緊握，青筋凸起。
“就在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家裏為他舉辦了送別宴，那天我喝醉了，以至於不省人事，到了第二天，我頭痛難忍的醒來，想起還要給爹娘請安，便草草起了床。”
“可是大廳里只有一些傭人。我心裏疑惑，因為每天爹娘都起得很早，我問傭人，我爹我娘呢？他們說還未起床。”
“我知道家規不能避免，於是我就向著爹娘的小院走去。”
“爹娘的院子裏種滿了百合花，百合花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百合花是我爹為我娘種的，因為娘最喜歡百合花了。天空蔚藍如碧，晴空萬里。天氣那麼好。我慢慢地走到了爹娘門前。”
“可是當我正要敲響爹娘的門時，我聽見了爹一聲凄厲的咆哮‘夢蓮’。而夢蓮是我娘的小名。”
“我那時被這一吼嚇住了，然後我急忙推門而入，於是，裏面的場景成了我這一世里最讓人心碎，最讓人痛苦的場景。”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林青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淚水似奔騰的降水流淌，他面目猙獰的問向殤風。
他搖搖頭，可他心裏此時充滿了不妙。
“我看到了我娘的胸口插着一把劍，插着一把赤藍色的劍，那把劍貫穿了娘的心臟，白色的鮮血，白色的鮮血，不住的流淌，把娘**着的身軀染上似一層液體的雪花。”
他的手頓時微微一顫。
“娘死在了床上，液體似得雪花啊，血液啊，浸染了床單。我還看到，爹的嘴角流着血液，像白色的雨一樣無情流下來，爹的目光空洞，然後，身體漸漸癱軟了下去。”
“而那個儀錶堂堂的‘君子’則**着身子，和我娘一同在床上，只是半坐起身來，望着天花板，怔怔的出神。”
“那時，我失去了理智，我只記得我抄起劍對着那個表面是君子，內則是野獸的人衝去，可我不知道結果如何，我只知道等我再次醒來時，爹那一頭黑髮全白了，他伏在床榻，目光空洞而悲傷地看着我。”
“青兒，答應爹，不要報仇好嗎？”
“爹說的第一句話，彷彿擎天的一個霹靂。我難以置信爹在說什麼，在我的印象里，在我的記憶里，爹就是一個無所不懼，勇往直前，披荊斬棘的勇者，一個勇者。”
“我看着爹，爹的眼神里充滿了乞求。”
“我看着爹，很久很久，然後，我艱難的點了點頭。我娘的死沒有傳開，這是爹爹給我下的最後一個家令！”
“以後的日子裏，爹整天呆在娘的百合花園裏，看着白合花，撫摸着百合花，獨自悲傷，爹從那天起，不再問世事，也沒有踏出林府一步。於是我便違背了我承諾給爹的諾言。”
“我暗中積蓄力量，組建起了‘滅天’組織。”
“然後，為了報仇，我培養了組織兩百多年，這兩百多年裏，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天天去青樓的紈絝子弟，為的是避人耳目，為的也是讓倩兒不再愛自己，讓她討厭自己，讓她遠離自己。”
“我和倩兒越來越成了陌路人，我心中說不出的痛，說不出的歡喜。因為我知道一旦走上此路，那就真正是一條不歸之路，因為那個仇人太厲害了。哪怕我把他殺了，我也沒有能力自保。”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你肯定想不到，那個人的名字，因為那個人太高高在上了，高高在上的讓整個帝國的人敬仰。誰會相信他們心中敬仰的帝國第一高手會是那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整個帝國或許只有我，只有爹，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殤風緊皺起劍眉，冷冷的說：“那個人難道是‘滅龍蕭天羽’？”
“對，就是他，就是當今帝國第一大宗門‘天宗’的掌門，蕭天羽！說起來真好笑，我姐姐竟成為了他的徒弟。”
“我姐姐並不知道娘的死因，我和爹說娘因病而死，姐姐因此傷心了好幾天，哭了好幾天，我也陪姐姐哭了好幾天，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失去了母愛，失去了這個世間最溫柔最溫暖的愛。”
“很痛，心真的很痛。”
“然後你，娘去世一個月後，天宗突然傳來消息，說姐姐因為天賦出眾，破格成為天宗內門弟子，這一次，整個帝國轟動，這一次，林府來了無數的有名望有身份的客人，爹因為娘的事情，不再過問世事，於是我成了林府的主人，所以我一一招待那些客人，笑臉以迎，那時覺得自己真的虛偽。”林青身體漸漸癱軟，靠這柱子，無力的坐到了地上，他的目光不再悲痛，而是變得麻木，變得空洞。
“姐姐前往天宗了，那時我的計劃也開始了，我很疑惑，為什麼爹會心灰意冷？為什麼姐姐會破格成為天宗內門弟子？為什麼？為什麼？”
“我度過了二百多年時光，雖然沒人敢對我說三道四，可是他們心底里鄙視我，因為自己接管林府後，成為了‘紈絝家主’。可是，我不在乎，因為我心裏只有報仇。”
“但是兩百多年來，我的組織仍舊是很弱，弱的甚至不如天宗的一個分宗。我很迷茫，很痛苦，不知要如何做，就在我困頓時，上天讓我遇見了你，遇見了這個世界的至尊。”
“我希望你能幫我。”
他劍眉緊鎖，看着悲痛的人兒，無言的點點頭。
然後，林青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如同一種解脫，他說：“謝謝。”
林青的雙手現出一抹白光，然後一個龍虎之形的印章出現在他的手裏，接着他慢慢的站起，走到殤風面前，把‘龍虎印’交到了他的手中。
林青說，“以後，你就是‘滅天’組織的首領。不過，你必須要讓兄弟們信服。”
“組織里有兩位星宇境兩品的修者，只要你打敗他們，我想他們會真正聽命與你。”
“這‘龍虎印’先交到你這裏，等我到踏風高境之時，我會接管，因為那時，我就有能力打敗星宇境兩品之人。”殤風很坦然，兩個共同經歷生死的人，不需要那麼多的遮遮掩掩。
“好。”林青慢慢恢復了心情，然後他坐下來，喝了口茶，說道，“我知道你還有一個疑問，我現在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