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母親的驚慌失措
聽到電話那頭二旺絕望的顫聲,我如同炸雷轟頂般目瞪口呆,臉部肌肉狠狠的抽動了一下,腦袋頓感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拿着手機沉默着。
“哥!哥,你說話啊!該咋辦啊?”
電話那頭傳來二旺催促的聲音,此刻,我的思緒完全紊亂了,爹突然得了腦癌,真不敢想像對於像我們這樣一貧如洗的家庭,該如何度過這次災難,我調整了一下心態,畢竟現在我是家裏的老大,自己不能亂了陣腳。
“什麼時候檢查出來的啊?咱爹現在在哪呢?咱娘還好嗎?三旺四旺知道嗎?”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娘會不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三個弟弟還在上學,父親突然病倒,這個家已經是搖搖欲墜了,如果娘再經受不住的話,想到此處,我腦海陡地一懵!
“昨午咱爹在地里幹活,突然就暈倒了,倒醫院一檢查,醫生說是腦瘤!咱娘倒是沒什麼事情!已經把爹送進醫院了,可是醫院說需要動手術,需要一大筆醫療費!哥,你回來吧!”
到了這種地步,我不得不準備回家了,對二旺安撫道:“我明天就回去,你在家先陪着娘,還有,三旺四旺讓他們繼續上學,這件事我回去了再說!”
在電話中把二旺的情緒安順下來后,我的情緒卻是異常的波動,家裏的事情不能告訴梅莉她們的,雖然她們和我的感情很豐厚,但這一切我還是感覺不太真實,我並不想虧欠她們。
坐在包廂里,久久回不過神來,頹廢的卧倒在沙發上,腦海中紊亂無比,眼下只有先把家裏的事情解決了再說,至於梅莉她們,還是不告訴她們了,等事情過去后,再解釋也不晚!
這一夜,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煎熬,如同匍匐爬行的騾子,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的向我壓來,清晨醒來時,隨便拿了幾件冬天的衣服,同時也把手機放在了房間的桌子上,煽情的環繞了房間一圈后,輕輕關上門,趁着大家還在睡覺的時候悄悄離開。
來到大廳,卻突然發現我對這裏已經有了濃厚的感情,那來自內心的吶喊縈繞在嘴巴卻久久發不出聲來,再見了,馬佳,張紅,陳晨還有我的女兒,我不能陪你們過春節了,別怨恨我,再見了,我的黑道老婆!隨後在大廳里環顧了一圈后,才依依不捨的走出花花世界,外面依然冬雪悄然,裹了裹黑色外套,快步離開花花世界。
還是這個火車站,記得第一次站在火車站時,那股滿腔熱血已經不復存在,有的只是飽經風霜的心,雖然來上海才短短的三個月,但卻磨礪出一顆成熟蒼老的心態,上海的火車站依然人生鼎沸,我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心卻顧盼着躺在醫院裏的父親,擠的滿頭大汗,終於買到了今天上午十二點的火車。
中午十二點,坐上去往陝西的火車,一路無話,到達陝西后,急忙坐上去殿王鎮的車,當我風風火火的趕到家裏時,家裏已經空無一人,三間藍色的瓦房,旁邊是我的那個用土堆成的小屋,南邊的那個豬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扒了,看着這個破舊的院落,鼻子一酸,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呀!這不是大旺嗎?回來看你爹呢!”這時村長的媳婦從她家牆頭上探出腦袋,沖我擺手道。
我偷偷擦掉淚珠:“是啊!嬸,俺爹在哪家醫院呢?”
村長的媳婦重重一嘆道:“唉!在縣城人民醫院呢,你趕緊去看看吧!”
我向嬸子道謝后,急忙跑到村頭,搭上去縣城的車,一路上懷着焦急的心,終於到了縣城的人民醫院。
從護士那裏問到我父親的病房后,當我站在病房的門前時,我竟然沒有勇氣推開門,好幾次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而正在我猶豫不決時,病房的門突然從裏面打開,我的身子陡然一顫,是三旺端着尿盆走了出來。
“啊!大哥!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去啊?娘,大哥回來了!”三旺高興的向病房裏喊道。
不一會,娘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當看到我后,兩行渾濁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大孩,你回來了啊!快進屋吧!”我攙扶着娘走進了病房,我發現娘的頭髮上又多了很多白絲,眼睛裏更是精神渙散。
走進房間后,我看到二旺四旺都在,父親躺在病床上見我進來,也是微微點着頭,父親的輪廓很消瘦,眼窩塌陷,膚色如同白蠟一樣,二旺和四旺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母親也是唉聲嘆氣的坐在病床上,看着屋內的情景,我的淚決壩般的傾瀉而出。
“爹,大孩回來了!”我忙不迭的來到病床上,抓起父親的手,哽咽道。
父親慘白的一笑,扶着我的頭說道:“回來就好,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儘管瞎話!”母親在旁邊喝止着。
“爹,別灰心,我一定把你的病看好!”
父親聽到我的話后,無力的搖着頭:“我自己的病,我心裏有數!治不好的!你們也別浪費錢了!”
這時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囑咐讓病人多休息,我和母親弟弟們都走出了病房,在醫院的走廊里,全家都沉默着!
“大哥!我跟二哥,三哥都不上學了,留着錢給爹治病!”四旺的臉頰被凍得通紅通紅的,眼下兩道深深的淚痕。
“是啊!哥!我知道你這次出去也沒掙到什麼錢,等咱爹好了,我也跟着你出去打工!”二旺坐在椅子上說道。
“胡鬧!家裏不是還有我的嗎?你們該上學就上學,咱爹的事,我自己都行”說到這裏我看向旁邊的母親,她卻是低着頭,一直沒有說話。
我問道:“娘,醫生檢查怎麼說的?需要多少錢?”
娘似乎在想什麼心事,聽到我的話聲,全身猛然一顫,忙不迭的回道:“啊?噢!醫生說手術后,只要堅持吃要,這病只要不複發就行了,根本不能完全除根的”
母親的話讓我心裏微微一松,只要能堅持服藥,那麼爹的病情就能穩定下來,在常識中癌症本就死不治之症,能穩定下來不複發,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想到此處,我驟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家裏拿來的錢給父親墊住院費,這裏住一天都要幾百,自己家裏什麼情況我再清楚不過。
“娘!爹這些天住院的錢是跟誰借的?”
母親眼神突然一晃,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我以為母親這幾天是受了打擊,轉向二旺問道:“二旺,你知道嗎?”
“娘昨天拿過來一萬!”
二旺的話讓我詫異的看向一直低頭不語的母親,一萬塊錢對於我的家庭來說,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娘為什麼會突然有一萬塊錢,就算是借,全村的人誰不知道我們家窮啊,都躲着我們還來不及呢,誰又肯借給我們錢呢!可是娘卻偏偏拿出一萬塊錢,我實在是想不出這一萬是從哪裏借的。
我蹲在母親身邊,輕聲問道:“娘,你從哪裏借來的錢?你告訴我,等我打工掙了錢,就還給他!”
母親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眼神故意躲閃着我,我突然意識到母親的表現有些反常,忙抓住母親的手再次問道:“娘,到底有什麼事情啊?你就和我說了吧!有什麼事不是還有大孩我的嗎?你告訴我!”
母親掙脫掉我的手,捂着臉輕聲啜泣起來,嘴裏不停的呢喃着:“大孩啊!你別再問了,把你爹的病穩定下來就好!什麼都別問了?”
我怔了怔,看着母親痛哭的樣子,我也不忍心強迫,隨即轉移話題問二旺:“二旺,醫生說什麼時候開始動手術啊?”
二旺道:“只要咱娘一簽字,就可以動手術!”
“那娘,明天你把字簽了吧!我這裏還有一萬多,先墊上,不夠的話我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