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戰意

()兵器坊，一間鍛造室內。爐子裏的火燒的很旺，鐵五坐在爐火旁，手裏罕見的沒有拿着他的那根煙桿，而是在拉着風箱，專心的照看着爐火。葉瀟坐在爐火旁，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了下來，露出了古銅色的精壯上身。那勾勒出近乎完美線條的肌肉，似乎隨時都能夠發出爆炸性的力量。現在已是深秋，葉瀟又是光着上身，但此刻在葉瀟的身上，仍然滿是汗珠。由此可見這屋子裏的溫度，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可是，在爐子旁照看爐火的鐵五，卻依然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在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竟然不見一絲汗珠。打定主意修鍊火之書的葉瀟，當天便留在了兵器坊。因為在那火之書的口訣之中，清楚的註明了一定要在火焰旺盛、溫度奇高的地方修鍊。為了達到這個條件，鐵五更是親自為葉瀟照看爐火，另一方面也可以為葉瀟護法，使他不出什麼狀況。畢竟，火之書隱藏的如此隱秘，口訣之中也沒有說明究竟是什麼等級的功法，而且還只有一部分。誰也不能保證這火之書一定就是安全的，若是編寫《火候論要》的那位大師真是一個瘋子的話，火之書也只是他隨手寫着玩而已，那麼葉瀟可就真的欲哭無淚了。不過，在鐵五看來，雖然看不出火之書的等級，但究竟是真是偽，能否修鍊，還是有一些把握的。葉瀟盤膝而坐，對於周圍的高溫似是渾然不覺，而且看他那副模樣，似乎還頗為享受一樣。火之書的口訣，已經被葉瀟背的滾瓜爛熟，烙印在了腦子裏。而那一張他謄抄的紙，早已經在爐火之中化為了灰燼。火之書事關重大，若是留着那張紙，怕是會為葉家招來麻煩。直坐了小半個時辰，葉瀟才抬起手，在小腹處虛握成一個圓形。催動體內的內勁，按照火之書內的口訣遊走起來。功法並不同於武技，雖然也是作用於內勁，但是和武技相比，卻有着本質的不同。武技，可以說是教人如何將自身的內勁最大化的變成凌厲的攻擊釋放出來，在這個過程之中，內勁在一遍遍的運行之下，自然會有所增長。而功法則不同，功法是教人提升內勁的方法，是如快才能夠最快、最安全的將內勁最大化的提升。世人武者，功法武技，在修鍊之時，多選其一，待取得一定成就之後，再去修鍊另外一種。而在這之中，又多選武技。畢竟，兩者相比，功法的修鍊，實在是困難。修鍊一部月級功法，想要有所小成，怕是也得三五年的時間。而且還是建立在對這功法有一定了解和感悟的基礎上。試問，若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甚至連字都還認不全，如何能夠拿着一部功法秘笈，去感悟，去修鍊？而武技相對就簡單多了，即便不認識字，但是也可以在一些長輩的教導下，有樣學樣，一招一式的慢慢學。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隨着人體力量的增長，體內便會出現內勁。術業有專攻，二選其一，若是修鍊刻苦，不難取得一定成就。但是，如果在修鍊武技的同時，還想着去修鍊功法，怕是兩者不得兼顧，最終一無所成。這個道理，早在上古之時，就已經被總結出來。所以放眼天下人，無不是選擇先修武技，再練功法。以葉瀟十六歲的年齡，便開始修鍊功法，的確是早了些。起初，在葉瀟做出決定的時候，鐵五便有所擔憂。若是葉瀟功法進度緩慢，甚至毫無所成，而葉瀟將時間花費在這上面，不是白白浪費了么？可是，一看到葉瀟堅定的眼神，想起葉瀟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便整整提升了一階的實力，鐵五的心中又動搖了。他不知道如果非要阻止葉瀟去修鍊火之書，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以他的資質，或許真的可以做到。”鐵五一邊拉着風箱，一邊愣愣的盯着葉瀟，心中暗道，“若是這個小子成功了，那我也就可以早日回去了。”葉瀟自然不知道鐵五在想什麼，現在他的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在體內運轉不休的內勁之中。此刻，在葉瀟體內，那些還算得上渾厚的內徑，就像是上了高速公路一樣，運轉的飛快。甚至於在這樣奇快的速度之下，葉瀟體內的骨骼和筋脈，都有些不堪重負，隱隱透出一股疼痛。不過，這種痛感葉瀟卻很熟悉，當日在服用了翡翠靈果之後，葉瀟的體內，便是和現在一樣的痛感。那種如同針扎、又似是有萬千螞蟻在一口一口噬咬的感覺，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葉瀟微微皺起眉頭，內勁的運行之快，着實出乎了他的預料，此刻似是就連他的意識，都有些跟不上了。正當葉瀟感覺那如同脫韁的野馬，在體內縱情奔騰的內勁就要失控的時候，忽然從他周身張開的毛孔之中，鑽進來一點點火熱的能量。這些火熱的能量，就像是紅色的螢火蟲，鑽進了葉瀟的毛孔之中。甫一進入他的體內，便附着在體內的筋脈骨骼之上。彷彿是在已經不堪重負的公路上又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任由奔行的內徑瘋狂傾軋。有了這些火熱的能量進入，葉瀟頓時感到體內的疼痛減弱了許多。那些火熱的能量溫潤着他的身體，就像是在泡溫泉一般。在內勁一遍又一遍的運行之中，葉瀟依據火之書口訣而引進體內的火熱能量，也一點一點的融合進了那運轉不休的內勁之中。葉瀟並沒有發覺，在他體內那一股純凈的內勁，此刻卻已經夾雜了一些紅色的光點，散發著微弱的紅色光芒。太陽東升西落，葉瀟這一坐，便是一整天。直到葉瀟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燈火通明。鍛造室內，被燃燒的爐火映照的無比亮堂。葉瀟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覺說不出的舒服。此刻，在他的身體表面，連一絲汗漬都沒有。那光潔的古銅色皮膚，就像是剛剛沐浴過一樣。葉瀟也有一種感覺，他此刻就像是剛洗過一個澡，一個用火焰來洗的澡。看到葉瀟睜開眼睛，鐵五立刻站了起來，來到葉瀟身前，有些擔憂的道：“怎麼樣？感覺如何？”葉瀟扭了扭脖子，發出了兩聲咔咔的輕響，笑着道：“感覺非常好，就像是剛剛泡了溫泉，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感覺很舒服。”鐵五聞言，也是不由鬆了一口氣，道：“那應該是火屬性能量進入了你的體內，看來這火之書是真的，的確是一部屬性功法。可惜，還缺了一部分。”葉瀟卻是露出一個笑容，毫不在意的道：“這前半部分還不知道要修鍊多長時間，那一部分慢慢找不就行了？我感覺現在似乎快要突破了，有了這火之書，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夠突破到七階。到時候在比試大會上，我看那杜成如何贏我？”葉瀟目光之中露出一道精芒，修鍊了火之書，此刻他信心十足。當初見到杜成時，那種完全被杜成壓在頭上而又毫無辦法的感覺，讓葉瀟感覺很不好受。現在想到可以突破到七階，葉瀟的心中，頓時便湧起了無盡戰意。鐵五看着自信滿滿的葉瀟，笑着道：“距離比試大會還有半個月，你就那麼有把握在這十五天之中，能夠突破到七階？”面對鐵五的質疑，葉瀟卻是洒然而笑，對鐵五露出一個無比自信的笑容，道：“你若不信，就等着看好了。這一次比試大會上，他杜成，必敗。”看着葉瀟自信的笑容，鐵五欣慰的笑了。對於突破之事，又有幾人能夠入葉瀟這般自信？那些停留在一定階段三五年甚至十幾二十年之人，並不在少數。就是因為那臨門一腳始終跨步過去，便只能終生原地踏步。而葉瀟，卻根本就沒把能否突破當成一回事。頓了片刻，鐵五收起笑容，對葉瀟道：“那個杜成，可沒有你說的那般簡單。他身上的氣勢，完全是通過一次次生死戰鬥才能培養出來的。而且，還和他周圍的環境分不開。你也在山中待過兩個月，你們經歷的戰鬥也不少，可是與杜成相比，你們又如何？據我推測，他是在一處死氣很重的地方，生活了一段時間。再加上不斷的戰鬥，這才凝聚成這樣一股氣勢。”聽到鐵五對杜成的評價，葉瀟也收起了笑容，微微皺眉。他雖然自信，但並不自大。聽着鐵五對杜成的評價，他的心中卻是暗暗驚訝。他在山中待了兩月，可以說每天都在幾十次的戰鬥中度過。其中威脅到生命的，並不在少數。即便如此，他們在這兩個月之中，也並沒有凝聚成一絲一毫的氣勢。在這些戰鬥之中，他們鍛煉了心智，得到了面對生死之時的經驗，以及在戰鬥之中的技巧。可是，杜成身上的那一股如同從冰窖之中爬出來、和死人幾乎無異的氣勢，卻是在生死戰鬥之中培養出來的。那他又要經歷過多少次戰鬥？在這些戰鬥之中，又得到了多少經驗、學會了多少技巧？這讓葉瀟無法想像，剛剛因為實力提升而有的自信，頓時消失大半。“不過，你也不用泄氣。”鐵五看着葉瀟臉上的鄭重之色，接着道，“這種在戰鬥之中的人，雖然強勢，但是如果你能將他們壓制，將他們在戰鬥之中培養出來的自信徹底打碎，那麼他的心神必定會受到影響，從而露出破綻。所以，在面對這樣的對手的時候，你要做的，就是冷靜，冷靜，再冷靜。”葉瀟一邊聽着，一邊暗暗點頭。像杜成這種強者，他們的實力和氣勢，都是在生死戰鬥之中培養出來的。他們對自己的實力非常的自信，若是能夠在交手之時心神受到影響，那麼一定會如鐵五所說，在戰鬥中露出破綻。只要杜成露出破綻，只要葉瀟足夠冷靜，便一定能夠抓住他的破綻，從而一舉敗敵。在這一刻，葉瀟的瞳孔微微收縮，在他那深邃的眼睛之中，再度湧起了強烈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