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御

第一章 少年御

“咚咚咚”震耳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大地騰起一片黃蒙蒙的塵土,路徑兩旁的山體猶如患了癲癇的病人一般抖動個不停,岩石趕命投胎似的朝下奔。透着塵霧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小黑點正在狂奔而來,而在小黑點的身後則是大片烏雲緊隨其後。

一陣山風拂過,攪局似地扯下這遮眼的“黃紗”,露出了塵霧下這荒誕的一幕:一個身穿獸皮的十來歲少年正雙肩上扛着一頭血紅色的小牛在玩命地狂奔,而這頭小牛的個頭有少年身軀的兩倍之大!小牛的前後兩對蹄子被少年用小胳膊死死地鎖住,血色小牛掙扎不開只能兩眼含淚朝着少年身後的牛群哀嚎。

少年身後是一群肩高至少三米的血紅色怪牛,那全身上下血紅一片的皮膚,那衝天的血色牛角,再加上那像蛇一樣冰冷的血色豎瞳,說是從地獄血海中爬出來的嗜戰血修羅也不會沒人信,牛群所過之處彷彿連天空都鍍上了一層血色。

面對如此瘮人的怪獸,少年還時不時回頭朝着牛群做幾個鬼臉,低聲咕噥道:“不就是借小紅玩幾天嗎,又不是不還給你們了,有什麼好激動的,我家裏還有血芨芨草準備給小紅當零食哩”,說完還很不屑地甩了甩早已被汗水和灰塵糾結成塊狀的烏黑長發。

“哞嗷”,小紅慘兮兮地朝着少年吼了幾聲。

“安啦,安啦,還是老規矩,等到了山谷出口我就把你放了,不強迫你了,好不好?怎麼說我們倆也配合過好幾次了,算是朋友了,對不對?要知道我御對朋友最熱情了”。

如果小紅會說話肯定在心裏早罵開了:“朋友?有這樣隔三差五跑過來把人家強行制伏往肩上一扛撒腿就跑,讓人家阿爹阿媽阿舅一大票親屬被義務綁架似的跟你跑馬拉松的朋友?還有,我就想問問了,為什麼我們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你就認準我了,一逮一個準,為什麼每次總是我啊!!!”。

“喲,快看見出口了,真是的,今天還沒盡興哩。算了,飯點快到了,不早點趕回去估計又只能吃殘羹剩飯了,每次也不知道給我留點”。“噌”的一聲,御的雙腿如鬆開的彈簧向前彈射而去,只是幾次加速彈跳就已經到了谷口,真不知道這幼小的身體裏哪來的這麼大爆發力,連後面的牛群也只能看着御的鹿皮小靴喟然興嘆。

御在谷口停住,扯披肩似的把小紅往地上一拋,小紅順勢一個牛打滾趕忙站起身撒開四蹄“噔噔噔”地往前奔去。夕陽下,御咧嘴露出一排亮潔的牙齒微笑着,還深情地朝小紅揮了揮手告別,但在小紅的眼裏這一幕可毫無美感,那潔白的齒縫間怎麼看都像甜點過後藏着血絲一般,想到這裏小紅不由打了個哆嗦。

“明天還來找你玩啊!”,看着小紅差點趔趄的身影,御捧腹大笑。笑畢,御加速朝着山谷外左側的山坡上跑去,以防牛群追到自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憤怒的響鼻聲,御會心一笑,溜的一下竄進樹叢消失不見。

夕陽下,御雙手抱在腦後踱着步哼着山歌向翠林村方向走去,正沉思晚上吃什麼的御忽然被聲聲憤吼驚醒。聽聲音像是荒獸縛日羅,不過這聲音明顯有些中氣不足,顯然受了傷,而且可能還不輕,能和縛日羅打到這般程度,對方肯定也不是善茬。想到這裏,御早已按捺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好奇之心,心想說不定還能檢漏哩,這等機緣可不能放過,便朝着爭鬥聲來源的方向跑去。

撥開眼前的灌木,御發現情況果如自己所料,兩頭荒獸正在進行生死搏殺,其中一頭形似黃金獅子的荒獸就是縛日羅。縛日羅是一種獅形荒獸,不過和普通獅形荒獸不同的是它有一張人性化的臉,面部表情很豐富,而且額頭正中還有一支螺旋狀的犄角。

相比較於其他荒獸來說縛日羅的智商更高,也是荒狩者們更不願意麵對的敵手。正常情況下狩獵一隻縛日羅要折損十來個荒狩者,對於本就人口稀少的山野村落來說可得不償失,更何況縛日羅全身溫度極高,一旦靠近就會被燙傷,除非遠程攻擊,否則被縛日羅近身就只能等死。

定睛一看,御發現這頭縛日羅比平常所見的縛日羅大了整整一圈,很明顯這是一頭將級縛日羅。而御所居住的太蒼山屬於天脊山脈的外圍山系,主要以兵級荒獸為主,將級荒獸平常很少見,更何況縛日羅這種稀有型的荒獸。

再看與縛日羅對戰的荒獸,竟然也是稀有型的將級荒獸封血蟒。封血蟒,顧名思義是一種毒系荒獸,而且是毒性很強的荒獸,連其血液也劇毒無比,一旦封血蟒的毒液或血液進入獵物的身體,獵物頃刻間就可斃命,身體素質好的也只能挨個幾口呼吸的時間。

此刻,縛日羅正處於上風,但是仔細看可以發現其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很明顯中了封血蟒的毒。雖然縛日羅是一種極其強大的荒獸,身體抗毒能力也很強,但是面對封血蟒的毒也只能延緩死亡的時間而已,就算最終打敗了封血蟒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對面的封血蟒賣相就更差了,全身上下都冒着青煙,就像是燒焦了的木柴,地面上還有大量破碎的鱗片撒落在地,哪還有一代毒君的風采。

“看來,封血蟒的戰力和這頭縛日羅相差甚遠啊。不過,‘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後的便宜肯定都歸了我”,御的心裏早樂開了花。

“嘶嘶”封血蟒要展開總攻了,蛇頭從盤曲的身體中上挺,綠色的豎瞳死死地盯着縛日羅。“嗖”的一聲封血蟒猶如閃電般向縛日羅竄去,縛日羅避閃不及被封血蟒從前腳掌內側纏住,蛇頭順勢沿着縛日羅的頸脖蜿蜒而上很快就纏住了縛日羅的整個身體並死命地勒緊。

縛日羅怒吼一聲,張嘴咬住了封血蟒纏在頸脖處的蛇軀,鮮紅色並隱隱泛着綠意的熱血一股一股地流進了縛日羅的血盆大口中。頓時,縛日羅雙眼充滿了血絲,凶性大發,金黃色的身軀泛起片片紅潮,周身溫度大幅度提高,連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扭曲感。

身在遠處叢林觀戰的御隱約聞到了一股肉香味,一滴一滴的油脂順着封血蟒早已焦黃的蛇軀滾落到地面上,不時發出“嗞嗞”的響聲,看的御頭皮發麻。這哪裏是打架啊,這就是在野外燒烤啊,這將級縛日羅也太兇殘了,都這麼長時間了封血蟒的毒也沒讓它斃命,抗毒能力出乎意料的強大,難道令人聞風喪膽的封血毒浪得虛名?

縛日羅強烈的反擊讓封血蟒痛苦不已,這種活生生的炮烙之刑更讓封血蟒感到了絕望也激發了恨意,抱着同歸於盡的堅定信念,封血蟒加快了勒緊的速度,甚至可以看見縛日羅的腹腔在一點點縮小,骨骼斷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兩頭荒獸都在大聲哀嚎,這場戰鬥已經陷入了膠着狀態,只要一方堅持不住就會立刻倒下。慢慢的,縛日羅的兩隻前腿緩緩地跪了下去,緊接着兩隻後腿也跪伏了下去,咬着蛇軀的血口發出嘶啞的肺喘聲,就像撕裂了的風箱,明顯進氣少出氣多。更甚者,縛日羅的眼耳口鼻皆湧出了一條血線,明顯是毒入骨髓的癥狀,看來封血毒還是發作了,也難為它撐了這麼久,伴隨着一聲不甘的怒吼,縛日羅終於低下了它那高昂的頭。

這一場慘斗終於落下了帷幕,先前一直佔據優勢的縛日羅還是不敵封血毒的霸道,最終撒手西去。而戰勝者封血蟒也氣息奄奄,半死不活地癱在地上,蛇信子吐出老遠連收回去的力氣也沒有了,蛇軀上還燃起了裊裊青煙。

“輪到小哥我登場了”,御向四周瞅了瞅,確定沒有其他荒獸后跳出了草叢,邁着八字步向一片狼藉的戰場走去,隨手抽出了腰間別著的短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封血蟒。

封血蟒似乎很詫異還有這麼一個小東西來撿漏,綠色豎瞳直直地盯着御,費力的想抬起頭卻抬到一半重新耷拉了下來。“您老就別費力了,還是乖乖的駕鶴西遊吧”,御一手持刀,一手扳着蛇鱗從封血蟒的腦後爬上了蛇腦袋,雙手攥緊了短刀對準封血蟒雙眼中間的眉縫狠狠地扎了進去,再順勢向上一割畫了個大大的一字形傷口,就此終結了封血蟒悲催的人生。

御割的這一刀是很有講究的,封血蟒周身鱗片包裹得很嚴密難有縫隙可以插入,而且一般的黑鐵制武器很難傷到它,唯獨封血蟒雙眉間的額縫是其頭骨處唯一的軟肋,下方就是封血蟒的中樞神經,是其致命點。作為終日與荒獸為伍的山民,御是一個合格的候補荒狩者。

御縱身跳下,繞着封血蟒和縛日羅轉了幾圈,越看越高興,感覺今天不枉此行,等回了村子報了功,肯定會被大加讚賞,弄不好還會成為翠林村最年輕的荒狩者。御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了聲,只是笑着笑着臉部表情越來越僵硬,身體也像打了麻藥越來越麻木,特別是右腿已完全沒有了知覺。

御緩緩地轉動眼珠下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一條泛着綠光的蛇信子纏住了右腳踝,蛇信上的肉刺撕破了鹿皮靴子在腳踝上拉出了一條血痕。沿着蛇信望去,御看見封血蟒的腦袋正對着自己,死後僵硬的蛇臉上似乎還掛着人類特有的嘲諷:“您老就別費力了,還是乖乖的駕鶴西遊吧。”

大腦中“嗡”的一聲響,御的眼裏只剩下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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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淵戰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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