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奎漿獸】鬃雅

幽幽的聲音，像一潭黑色的死水。配合著她臉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看上去這句話不像是她說出來的，而像是來自黑暗裏某一個躲藏着的鬼魅。空氣里的氛圍迅速地變得詭異而扭曲起來，像是從死亡沼澤上吹過來了一陣濃郁的腥臭。

老太太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來，走過賈伽身邊的時候，她輕輕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賈伽，把頭輕輕一歪：“你是天燕座星下的人吧？呵呵，善用暗器？”

“是又怎樣？”賈伽說的很不耐煩，但是舌頭止不住的顫抖着。

老太太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把頭扭正，正對向了鷺泱，幽幽的道：“不怎樣，那就先讓你死吧！”

然後賈伽的四肢和頭，莫名其妙地開始脫節，然後關節處開始融化，“咣當”一聲頭和四肢掉在地上。

失去頭顱和四肢的軀幹還筆直地坐在桌子面前，甚至胸前呼吸起伏的動作都還維持着，只是脖子和四肢上五個碗口大的血洞，彷彿一口泉，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熱血。地上掉落的四肢和頭顱上沾有那些棕灰色的粘稠液體，彷彿腐蝕劑一樣在不斷侵蝕着剩下的骨肉，彷彿每一滴粘稠的液體都長了嘴巴，忘情的不知饑飽的啃食着。

峰歌手裏的盤子和茶壺“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直挺挺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沒有頭和四肢的屍體，全身像是被死神透明的大手攫住了一樣，無法動彈，他的理智在叫他逃走，但是身體卻因為巨大的恐懼而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

老太太從賈伽的屍體邊走過，腳上的粘液隨着步伐拖動着，在地板上留着粘稠的痕迹，在寂靜的大堂里，手上的粘液滴落，發出奪人心魄的“嘀嗒”聲，她慢慢走向峰歌，每走一步，腳上和手上的棕灰色粘液就嘀嗒作響，聽起來說不出地詭異。

她目不斜視地從峰歌身邊走了過去，甚至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彷彿峰歌是不存在的。

她一直走到古雲面前，轉塊看向紅色的火焰，目光里是一個久經滄桑閱人無數的老女人在一個陌生的俊朗男子面前害羞的疑惑，她用枯槁發啞的聲音說：“為什麼它會在這裏呀？它不知道【融冥獸】馬上要來么？”

她因為上了年紀已經漸漸萎縮的較小的身軀站在巨大的火紅色巨獸面前，抬起頭，不解地望着它：“你是不是，想死啊？”她的聲音弱弱的，很平靜，像在問別人今天起床穿什麼衣服。

【誅戮】在她目光的注視下，像是看見怪物般，越來越退縮，之前飛揚跋扈的暴戾氣焰，此刻消失無蹤，彷彿像一條受驚的寵物貓般顫抖着。古雲憤怒的站起來：“你想幹嘛？”

老太太不理會古雲，只是歪了歪頭，慢慢地走到一個角落的椅子面前，然後轉身坐在椅子上，把腿縮起來，抱着膝蓋，整個人小小地，陷在椅子扶手的空間裏。“沒什麼啊，只是它在這太乾燥了，有點熱，想讓它死掉而已。”

老太太說的不緊不慢的。說著只見【誅戮】漸漸的變的像是一塊萎縮的海綿，並開始慢慢地變小，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慢慢的開始蒸發，就像融化的雪糕，一點一點的融化，最後只剩下地上一灘血水，和那些讓人看着就作嘔的粘膩的棕灰色粘液，這個過程中伴隨着【誅戮】的悲鳴聲，那類似一直忠實的小狗般的哼叫，叫的那麼無力，卻始終難逃死亡的命運，古雲也沒能救的了它！

老太太她托着她滿是皺紋枯萎的小臉，用她灰暗的小眼睛，像是看着一群死人般，把目光從房間裏剩下的人臉上一一掃過。，

古雲無法壓抑着內心的恐懼，哭起來，不知是因為失去【誅戮】悲痛還是對自己也許將死的命運懼怕，高聲對着老太太說：“如果你也是來和我們搶【融冥獸】的，那我認輸，我退出這次搶奪，請你放過我。”

老太太認真地皺起眉頭，她搖了搖頭，用一種像是從遙遠的空間傳遞過來的幽幽的聲音，認真地說：“不是啊，我不是來和你們搶【融冥獸】的。”

說完目光轉向窗外，此刻的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如血的夕陽已經完全地沉進了大地深處，墨黑的夜色密密麻麻地塗遍了城郊的每一寸地面，漆黑的大地上只剩下房屋窗戶透出的零星燈火。

她停了一會兒，說：“我是來截殺一些故人的。”

旁邊錦剛在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那些人是誰？和我們有關嗎？”

老太太搖搖腦袋，看着錦剛，像是在思考他的問題，她目光空洞地看着錦剛，說：“那些人是群瘋子，是群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

然後停了停，又說：“那群人不像你，傻傻的只有一身肌肉，馭星之力卻少的可憐，隨手一碰就會死掉。”說完把頭轉回來，盯着門外道路盡頭，一動不動。

而錦剛坐在桌子前面，也是一動不動，沒有再反駁。

站得離錦剛近一些的麒零，卻已經彎下腰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錦剛的身體由內部從外部開始腐爛溶解，起先是從胸腔破開一個口子，流出那粘膩的棕灰色液體，並且並且能看見胸上的條條肋骨還沒有被完全溶解，然後是腹部，再然後是四肢和頭顱，紛紛開始破開口子，從內由外的開始流出那些粘液，盛放在空氣里。他的內臟和腸子還有**，血淋淋而滾燙的從各個破開的地方往外冒，夾雜着濃稠的棕灰色粘液和血漿，冒着滾滾的白氣。

死亡的黑暗從頭頂籠罩而下，不斷攀升的寒冷氣息，在天妒人怨大堂里捲動着。古雲站起來，看着老太太，滿臉恐懼，“……你到底是誰？幹嘛要這樣？”

老太太沒有看向古雲，而是摸摸自己的乾燥頭髮，抬起頭看着天花板上面，不知道什麼地方，她的目光空洞而又蒼白，像是可以穿透屋頂直接看見外面越來越黑壓壓的天空。

頭頂的蒼穹烏雲密佈，像是巨大布匹般不停捲動的氣流，把雲層撕成絮狀的長條。夏夜裏的風卷裹着零星的水汽，從窗戶外面吹進來。

“你真是個只知道勾引男人上床的婊、子，連我你都不認識啊……”老太太把目光放下來，有點兒遺憾的樣子。

“她是……【奎漿獸】鬃雅…蝘蜓座（Cha）的映照者”鷺泱從顫抖的喉嚨里，嘶啞地擠出這句話來。

“咦？……你認識我啊？”鬃雅幽幽地看着鷺泱，突然輕輕地笑了，面容像是霧氣里即將枯萎卻枯萎的妖艷萬分的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