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38章 天現異象

當方寸陷入外觀內省的觀想境界，並開始追問何為永生的時候，其實，就如抽絲剝繭一樣，正在層層剝離事物的表象，進入到了本質的層次。而這，就是當初超光教導方寸時，所說的明悟因果，掌握本質，最終掌握本源大道的方法。

而此刻，方寸離本質越來越近了。

方寸還記得師父說過，修行的根本就是壯大靈魂，只要靈魂不滅，不歸於虛無，就能永生。

那人的靈魂，是不是就如草木的根，只要根子壯大，保持着活力，即使草木的枝葉被火燒毀了，但終有一天也還會有枝繁葉茂的一天？

漸漸地，方寸魂府的波瀾安靜下來。只是很快，方寸的魂府又發生了變化。原來，此前的時候，方寸的靈魂力量，本來如河水一樣，無法具形，此刻，卻有那麼一股“河水”，在方寸的操控下，竟然變成繩索一樣，外放出來，貼近地面，伸入土地，依附在了一棵草根上。

細小的草根，彷彿另外一片天地，這裏，一個個細胞正在不停地分裂着，而當方寸的靈魂接觸后，分裂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而在現實世界，只見方寸跪着的前方，一棵小草居然破土而出，並漸漸地抽出葉片，生長壯大起來。

而在方寸的靈魂參與了草根長成新草的過程的同時，一絲明悟湧上心頭——凡人之所以會有生死，就是因為靈魂不夠強大，隨着肉體的消亡，靈魂也歸入虛無。就像有些草，枝葉枯萎了，又因為根系不夠壯大，結果也爛在了地里，最終化作了泥土的一份子。而修行的人，只要讓自己的靈魂如茁壯的根系，強大到天道都無法泯滅的境界，不會歸於虛無，可以永存，自然也就得到永生了。

方寸的似乎終於明悟了永生的奧秘。

“既然永生就是與天道抗衡，不被天道泯滅，那修行的本質又是什麼呢？”方寸不禁又追索起來。

所謂的修行，本質上，應該是逆天而行吧？

師父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面前，從來沒有仁慈，人想要永生，其實就是逆天而行，讓自己跳脫於天道規則之外，不被天道左右，就像古人說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而一旦超脫天道，也就無生無死，從而，也就有了永生。

此刻，方寸豁然開朗，而相對地，現實世界中，方寸的面前，竟然長出了一株一直多長的草來，就在還不曾燃燒殆盡的灰燼中，傲然挺立着。

“噢！”圍觀的村民驚叫起來，顯然被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呆了。

而此刻，方寸只覺得靈魂世界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達，隱隱地，靈魂的力量強大起來，而且，居然靈魂有了另外的一種擬形比物的能力。

在方寸的魂府，此刻也有一株純粹由靈魂力量凝結而成的野草，而且，不只形似，而且似乎形神具備。

方寸不知道，他的這種能力，已經具有了造物的雛形，雖然現在還顯得十分渺小，但一旦強大起來，便可以一念生物。

然而就在方寸隱約明悟了永生的奧秘時，明悟了修行的本質時，冥冥中，觸動了一種神秘的力量。本來，人間所有的修士都以為，所謂修行，講究的就是天人合一，認為只有天道才是永生不滅的，而想要永生，只有讓自己與天道合而為一才可以。此前超光教導方寸的，也是如此，但此刻方寸卻將修行看作是逆天而行，是與天道規則的對抗，並且還隱隱具備了一年生物的能力。而這些，恰恰是為現行的天道所不容的。

而就在眾人還在為方寸身前那棵野草驚嘆時，卻陡然發現天黑了。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黑壓壓的烏雲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頭頂上空。

剛才還是晴朗的天，此刻怎麼就突然黑雲壓頂了？村民們心裏難免胡亂猜想。要知道，在農村，當有老人去世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突然變天下雨打雷之類的，一般人都認為在人下葬期間打雷下雨不是吉兆。

正想着呢，就看見一道閃電如銀蛇亂舞，在雲間倏忽閃過，緊接着，轟隆隆一陣雷聲響了起來。

“黑前輩，怎麼會這樣？”玲瓏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傳音問黑輩。

黑輩沒有理會玲瓏，而是緊緊地盯着天上的黑雲。這一刻，黑雲生出一些變化，只見在黑雲的中心位置，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攪動着一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周圍電弧不斷閃爍。

“難道是？”黑輩的內心隱約想起了點什麼，不過不是很確定。

終於，就像是漩渦似乎是為了積聚力量打開一扇神秘的門一樣，最終在漩渦中心的雲層越來越厚，閃電交織成了電網的時候，突然，轟隆一聲，漩渦崩塌了，只見此刻，漩渦變成了一個明亮的光洞，在周圍的黑雲的映襯下，顯得特別醒目。

而此刻，一陣嗡嗡聲出現，似乎是有重要的人物降臨一般，結果，真的就在光洞處顯露出一個人的形象來。

“真的是他？”黑輩的內心如驚濤駭浪般翻滾，神色複雜地看着方寸。青堇和玲瓏則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此刻，在人界的其他地方，東西南北各處山澤之間，或是名勝之地，或是死亡絕地的地方，在一座座大陣掩蓋了真容的背後，隱世的修行門派，也都感應到了天道異常。門派中一些小輩不明所以，還只是站在庭院樓台之間感應觀望，而高層則急急傳訊，迅速聚集到了一起。

“是不是他？”所有修行門派的高層都似乎試圖在確認一個人，也都在討論着，如果是他，該如何處置。

華山斷魂崖下，在被大陣隔絕的一處洞天福地，亭台樓榭俱全，此刻，在最大的一座殿中，正首位置坐着一個長髯道士，童顏鶴髮，雙目微閉。而在道士的左右兩側，則分坐着其他人，有老有少。

只見上首的老者捋着長髯，一副沉思模樣。

“掌門，還請早做決斷，否則其他道門搶先了，就失去了先機了！”左側位置的一人忍不住開腔。只見這人生前庭窄地閣寬，生了一副小眼咕嚕嚕亂轉，再加上兩縷老鼠須，一看就知是心思深沉之輩。

同樣，在峨眉金頂之後，長白山天池底，黃山飛來峰旁，昆崙山死亡峽谷之中……一些隱世的修行門派，那些都在閉關修鍊的老怪也都出來了，加入到了高層的討論之中，而討論的話題都圍繞着一個問題：“是他嗎？”

“是他嗎？”黑輩此刻的內心也有一個聲音在問。黑輩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眼前的方寸和那個傳說中的“他”聯繫起來。但此刻，天現的異象，恰恰和歷來流傳的中的“他”息息相關。

傳說中，“他”一旦出現，天道將化形，天將降下刑罰。因為，“他”是被天道所不容納的存在，“他”的出現，意味着將會引發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此刻，出現在光洞出的人影越來越清晰，黑輩知道，那就是天道化形，專門來降下刑罰，滅殺“他”的。

黑輩此刻內心很是複雜。原以為，方寸僅僅是大長老口中的神人的後裔，卻不曾想，方寸還會是“他”。

“怎麼辦？”黑輩問自己。

“怎麼辦？”各處隱世的修行門派的主事之人也在問自己。

一時之間，各隱世修行的門派，紛紛喧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