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旗（1）
蘇七的死，以及巫山無數無辜性命的消失，也許的卻給武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天下人皆知，前不久的巫山之戰中，正道拼了多少人才將整個巫山的惡魔除去，而燕山石門等武林泰斗，也被人們傳為神話。雖說蘇七出自燕山，但燕山卻集正道之力將其除去，也算是為武林造福吧！
近日，茶肆、酒樓~~各種各樣的地方，這段武林佳話被傳說著，蘇七這個惡魔以成了所有人唾罵的對象。
在燕山腳下古鎮的一個酒樓上，一位男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飲酒，一壺接着一壺，很快，最後一壺酒完了，他向店中的小二呵道：“拿酒！”
一位店小二又將一壺“醉仙”放在了桌子上，轉身欲走，男子一把將他拉住，雙眼看着“醉仙”二字，問道：“你店名為醉仙，為什麼你酒也叫醉仙？”
“大爺你不知道，我這店中酒，濃而不烈，入口既醉，醉后全身輕飄飄的，似神仙一樣，這酒當然叫醉仙再好不過了，這店名也就是因為這就而得來的。”小二說完，低頭看了看着喝酒男子。
男子四十有餘，相貌倒也英俊，只是不知怎麼，要喝這麼多酒，看上去顯得就有了幾分潦倒落魄。
只聽男子又道：“那我今日為何不醉呢？”
“這位爺，你已經醉了。”小二道。
男子臉色一變，面顯無奈之色，道：“醉了，醉了，都說醉了就可以什麼都不知道，那我為什麼不能呢？”
這近似自語，小二也不知道怎樣作答，近日這位客官，從早到晚，只顧喝酒，從不言語，今天這是怎麼了？
就在此時，一位老人和小姑娘上得樓來，老者手中提着一柄胡琴。一眼便知是賣唱的。這裏的人似乎也都習慣了這些，誰都沒有在意，只是各自盤算，要給這老者幾枚銅錢了。
老者選中一個靠近樓梯口的位置坐下，剛一開口，眾人便來了聽意：“話說當今英雄，當屬燕門葛鷹，七弟子背叛燕門后投入巫山，他，他~~”老者的手向上伸了兩伸，一個很想把下面說完的動作，卻說不出下文了，顯然對一個賣唱的來說，改道說書確實有些困難，可眼下這大好時機，他也知道，只要提到“葛鷹，上官雄”等人，便能發財，今天也不例外。
眾人也不計較這些，喊道“老人家，葛鷹他老英雄請出武林血旗，號召群雄，將巫山魔眾都殺了個精光，是吧？”
“蘇七這混蛋，他竟然想殺師父~~”
“是啊，聽說他還刺了師父一劍~~”
“那還不是他師父念及舊情，沒有對他下殺手，要不然~~”
還沒有說完，另外一個就搶過去說：“所以嘛，他才能傷到師父，不然他蘇七，兩個也打不過葛掌門。”
“兩個？十個，二十個也不行，葛掌門是誰，那是神人。”這位說客說完還順勢將大拇指在眾人面前晃了一圈。
“照我說，他師父也太仁慈了，對這種人就不該留情。”一位老者道。
“可不是嗎，葛掌門這次發怒了，他一掌就將那小子打飛，打進了幽谷口，萬劫不復！”他說著，還將桌子上的一個酒杯拿起，在眾人面前表演了一個蘇七落入幽谷口的動作，“啪”的一聲，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道：“就這樣！”
眾人一片歡笑，老者也跟着笑。他知道的並不比這些人能多多少，可誰也不會在意這些，都紛紛扔給老者旁邊的小姑娘幾個銅板。
臨窗獨飲的男子一直抓着店小二，也一直聽着，一壺酒很快又完了，他突然站起，抓住小二的雙肩，大聲道：“我為什麼不醉，為什麼，為什麼？”
男子搖搖自己的頭，帶着些許怨恨，接着道：“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騙人的，他們騙世人，你來騙我，對不對？”
小二不知怎樣解答，順着說：“小的怎麼會騙大爺您呢？小的和誰一樣啊？”
聽到店小二這兩句話，男子好像清醒了許多，他慢慢的放開了店小二，把臉偏了過去。小二揉揉被抓的疼痛的肩膀，向後退了一步。
是啊，像誰一樣呢？難道是自己的師父！
男子蹣跚的走向老者，他拿書一錠銀子，在老者面前，將它慢慢的拉成一條銀棍，放在了老者手中，怕了怕老者的肩膀，對着眼前的老人，好像又對着酒樓上所有的人，輕輕的道：“正道英雄，有那麼多人唱頌，也不缺你一個，以後就好好拉胡琴去吧！這些往事，就不要再說起了！”
老者不敢說話，連連點頭稱是。
男子出了酒樓，已是黃昏，眼前的一切好像被夕陽照的更加破舊一樣。向著燕山的方向，男子的身影漸漸的消失了！
燕山！
男子一步三晃踏在燕山的石階上，一位燕山弟子看到了，快步奔下，扶住男子，道：“三師父，你從不喝酒，這幾天怎麼喝這麼多呢？”
男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搖了搖頭，撥開扶着他的弟子。獨自向山上走去。
此刻，燕山的正門中間，葛鷹背手而立，他看着柳三醉醺醺的向山上晃來，只是嘆了嘆氣，沒有過多的表情，這年事以高的老人，經歷了太多的變化，對於眼前柳三的這點變化，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柳三看見了師父，前走兩步道：“師父。”
“你怎麼喝成這樣了？”
“弟子閑着無事，就喝了點酒，不想喝了這麼多。”柳三道。
“你以前從不喝酒，這幾天你天天喝酒，這是怎麼了？”葛鷹問道。
柳三一直低着頭，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師父的話。
葛鷹對着柳三身後的燕山弟子道：“雲天，扶你三師父回去！”
“是，師祖！”
說完后葛鷹轉過身去，又道：“以後就不要喝這麼多了！”說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身後不見有任何動靜，他停下，轉身，這次他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愛徒。
柳三突然跪下，道：“師父！”
葛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聲調帶着幾分顫抖道：“老三，你是想跟我道別？”
“師父，”柳三不知道怎麼回答，一頭是自己的恩師這般親切的問着，另一頭又是自己無法忍受的對正道甚至是對燕山的厭惡。
“不，師父，我只是心中苦悶，向到處走走。”柳三趕緊道。
葛鷹好像沒有聽到柳三說的話，他的目光越過柳三，飄向更遠的地方，接續道：“老三，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害了老七？
柳三的嘴唇抖動着，昔日的惡戰又牽動了他最痛楚的回憶，道：“師父，七弟為什麼一定要死呢？倘若我燕山要救他，那又會怎樣?”
“是的，他是不必死的，但那麼多的巫山弟子為他而死，他又怎麼會選擇活着呢？”葛鷹道。
“也許吧！”柳三抬起頭，看着師父，道：“世人都將我燕山說成神話，將我燕山之人當作神人。可是，師父，你知道的，這不是真的，七弟不是惡魔，不是！”
自巫山回來，柳三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那又怎麼樣呢？倘若世間的一切都能說清楚了，也就不是世間了。”這位武林神人，這樣說的時候，也看着滄桑了許多。
“我不知道，”柳三說著，慢慢的起來，轉身向下山的路上走去。
“老三，”葛鷹喊道：“你還回來嗎？”
柳三感到全身忽然震了一下，那一貫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一世的師父，那萬人敬仰的武林神話，此刻變成了一個平凡的老人！
柳三的身子停下，微微的偏了一下頭：“嗯。”快步的向山下走去，似乎在晚一刻，他就無法再選擇分開了！
葛鷹就那樣站着，看着柳三漸漸的消失！
山下，柳三停住了腳步，回頭，向著燕山，向著師父，投去他最為深情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