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商議（3）

幾天後，來燕山的武林各派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這天燕九在書房中靜思，他還在想武林在燕山的這次聚會，每個人的神情面龐都在他腦海中閃現，他感覺到這次聚會對燕山好像有些不利的地方，可哪兒不對，他怎麼也想不出來，搖搖頭，對自己道：也許是我多慮了。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是燕山弟子，那名弟子道：“掌門師父，上清寺的禪無大師要走了，他讓我前來跟你說一聲。”

“哦，他有什麼交代的嗎？”燕九問道。

“禪無大師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讓我告訴師父一聲。”

“好吧，你下去吧！”

那名弟子轉身離開，燕九似乎想到什麼，忙道：“等一下。”

那名弟子停住，回頭問道：“師父，怎麼了？”

“禪無大師現在何處？”燕九道。

“還在客房中。”

燕九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那名弟子看了看燕九，轉身離開。

禪無大師為得道高僧，絕不會因為這點俗事讓門下弟子前來轉告，想必是有什麼話要說，燕九這樣想着，出了書房。

燕山的客房很多，然而禪無大師的客房是在一處獨立的山腰上，安靜，簡單，甚至是簡陋。這個地方還是葛鷹生前為禪無大師準備的，這裏和半蓮峰相隔二里左右，中間是一片起伏的竹林，帶着幾分出家人清新淡雅。

這裏不像是客房，而更像是禪房。

禪無大師微胖的身子站在房前，看着遠處。微風先是拂過那片竹林而後拂過禪無大師的面目、鬍鬚和他的衣衫，他的臉色永遠的平靜，淡定，祥和。

燕九出現在他的身後，靜靜的站着。

過了片刻，禪無大師道：“燕門主怎麼不說話？”

“晚輩怕打擾了大師的靜思。”燕九道。

禪無大師轉身，微笑道：“談不上靜思，老衲只是看着你燕山的青山竹海，一時呆了。”

燕九也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禪無大師看看燕九，換了一種語氣道：“老衲馬上要離去，走之前有幾句話想跟燕門主說說。”

燕九正色道：“大師所言，自是妙語，晚輩愚鈍，也當儘力領悟。”

禪無大師搖搖頭，道：“不是什麼妙語，老衲想問問燕門主，若當真屠殺巫山一族，你心中可有不忍？”

燕九心中一震，自己也這樣問過，可是沒有答案，今日禪無大師一語道破自己心結，當下不知道怎樣回答，迷惑的道：“大師，我也不知道。”

“正道也罷，巫山一族也罷，皆是生靈。不知道老衲說的對不對？”

燕九道：“大師說的自然是沒錯的，天下萬物皆是有自己的命運輪迴，何況巫山一族還是活生生的人。”

“阿彌陀佛，”禪無大師一聲佛號后，道，“燕門主心有此善意，當真是武林之福，蒼生之福。”

“可是大師，”燕九面帶難色道，“那巫山一族作惡多端，若是我手下留情，豈不是禍害了天下蒼生？”

禪無大師嘆道：“你師父生前，也和老衲這般說過，這麼多年，老衲也因這個煩惱過多，老衲為佛門弟子多年，可還是不能參透這中間的曲折善惡，真是慚愧。”

禪無大師轉身，和燕九一起看向眼前的竹海，接着道：“可是，天道輪迴，老衲想勸告燕門主，萬物皆有定所，這其中許多不是誰能改變得了的，即便是面對巫山一族，也希望燕門主心存慈悲，免得遭不必要的殺孽。”

燕九的眉角抖動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那個跌入幽谷口的身影在他的腦中閃了一下，心想：他當初是不是也想改變什麼呢？

他順着禪無大師的目光，看着遠處，輕輕的道：“大師，我明白。”

“那是再好不過了，”禪無大師停了一下，沉沉的道，“茫茫大地，你我皆是滄海一粟，老衲希望燕門主不要被往事左右，往事如煙，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燕九沒有說話，他似乎看到到了通天峰上的七哥，或者回到了小時候，或者更久遠的美好一刻：當真能嗎？當真能甩去那一切么？

他的臉變換着顏色，痛苦還是快樂？

禪無大師指着眼前的竹海，道：“你看，萬物更替不可違，這因果輪迴是多麼的相似，甚是是殘酷。”

禪無說完，轉身雙手合十，向燕九行禮后慢慢離去。

燕九看着燕山，看着眼前這片竹海，感受這微風拂面，想着禪無大師所說的因果輪迴，忽然想到荊城被燕雲天所殺的李忠，他口中重複道：因果輪迴，不可違，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