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伊拉克
奔向
終於獲准可以進入伊拉克了。
從安曼到巴格達的距離是1000多公里,行車之苦難於想像,但大家明白,更麻煩的是進關。
很多讓人驚慌的勸說這幾天不絕於耳,我們橫下一條心,即使遇到再惱火的事情也不露出絲毫不耐煩的神色。設想着打開每一個箱子,撕破每一個包裝,任何物件都被反覆搓捏,任何細節都被反覆盤問,而我們始終微笑以對的有趣情景,心想,到了別人的地界還有什麼脾氣,何況我們是自己找來的,忍一忍、熬一熬,沒有過不去的事。
在邊防站的鐵絲網前,我實在看不懂眼下發生的一切,只能抬起頭來看天。今天早晨我們4時出發,在約旦境內看到太陽從沙海里升起,看着它漸漸輝耀於頭頂,又在我們的百無聊賴中移向西邊,終於,在滿天凄艷的血紅中沉落於沙漠。就在這一刻,我怦然心動,覺得這凄艷的血紅,一定是這片土地最穩固的遺留。
一次次輝煌和一次次敗落,都有這個背景,都有像我一般的荒漠佇立者。他們眼中看到的,是晚霞中的萬千金頂,還是夕陽下的屍橫遍野?
我今天沒有看到這一些,只看到在骯髒和瑣碎中,不把時間當時間,不把尊嚴當尊嚴。想想也是,這片最古老的土地,說起四五百年就像在說一瞬間,對於勝敗尊卑,早已疲鈍得不值一談。
直到黑夜,才勉強同意進關。這時,我們面臨的是600公里的沙漠,惟一的一條公路就是國際間非常著名的“死亡公路”。不知有多少可怕的車禍在這條公路上發生,據說不止一國的大使都是由此而結束生命。我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餓着肚子拚命趕路。
早已打聽明白,沿途除了一個加油站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而劫匪卻經常在這一帶出沒。路上有一輛神秘的小車緊隨我們的車隊,我們快它也快,我們慢它也慢,我們故意停在一邊讓它超車它又不超,這在此地可算是一個險情,不管是警是匪都十分麻煩。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它沒有任何行動,車隊終於在凌晨趕到了巴格達。
蘇美爾、巴比倫、亞述、波斯……在伊拉克人的身後,有着人類文明最古老最豐厚的遺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