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較技
那頭目收手后恭恭敬敬地對尹夫人道:“尹夫人,方才小人曾言道,我家老爺不允許任何人打擾那頭豬。不知道為何尹夫人偏要執意孤行?那豬可還是活的,貴屬下卻下如此狠手,也似乎太過了吧?”頓了一頓,那頭目似乎考慮到自己身份,既然到如今還並未有不可收拾的結果,也不想逼人太甚,接着道,“此令並非今日才出有意針對各位,早已出了一月有餘,還請尹夫人就此收手吧!”
尹夫人望了望那頭安然無恙、仍在湖中穩穩酣睡的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瞪了呂大一眼,恨恨地道:“沒用的奴才!”呂大滿臉通紅,來到那頭目近前,怒道:“兄台好手段!竟然能無聲無息地截下我之一招,兄弟我可要得罪了。咱倆現下就比劃比劃吧!”
那頭目對呂大卻沒對那尹夫人般客氣。瞥了呂大一眼,淡淡地道:“呂師兄遠來是客,在下不敢無禮。就請呂師兄恕在下藏拙了!”言語之間,雖是避而不戰的意思,可在場諸人卻均聽出,他並非是因本事不濟才如此,而是渾沒把呂大放在眼中,似乎一出手就會讓呂大下不了台,所以才說出“不敢無禮”這等話來。
呂大聞聽此言,怒氣更盛。只是人家既然避戰,以自己在太師府的身份,卻也無法公然去拉拉扯扯地糾纏不休。無奈之下,快步回到湖邊,對着湖中的豬重新拉起架式,回首對那頭目道:“我此舉並非是要對太師不敬,只是盼能與你放手一戰!”竟是要藉著對付湖中的豬為由,來逼迫那頭目出手。
那頭目目光忽然變得深邃,盯住呂大,緩緩地道:“你確定要如此?”呂大回過身來,穩穩站定,雙手拱起,道:“兄台,請!”那頭目盯着呂大,望了半晌,方才拱手道:“既如此,就如呂師兄所願!在下風林,呂師兄請了!”
呂大再不說話,提起雙掌猛然就向風林揮去。掌到半途,已然變得赤紅如火,熱浪襲人!那風林卻見慣不怪,待掌到來,並不招架,側身半步讓開來勢,身形急速迴轉,早已站到呂大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在呂大背上虛按一掌,隨後霍的退出圈外,淡淡地道:“呂師兄,你輸了。”
在場眾保鏢侍從都是明眼之人,見風林隨手就擊敗呂大,不禁驚嘆不已,暗道:“不愧是太師府,果然藏龍卧虎,隨便一個小頭目,就有如此身手。”
呂大面如死灰,自覺無臉再留於此地,也不告罪,逕自飛一般尋路出府去了。眾保鏢侍從見此情形,面面相覷,均覺得無趣得緊,有失眾人臉面,不由得全都轉頭向一人望去。
那人本來隱在人群之中,只是想跟着看個熱鬧而已,如今見眾人一起朝自己望來,自然明白眾人之意,只得尷尬地一笑,乾咳一聲,站了出來。遠遠朝風林抱拳拱手:“風師兄好本事!在下龍安吉,見獵心喜,卻也想向風師兄討教一二。”
那龍安吉卻不是哪家的侍衛,他本是鎮京大營中東營的一名偏將。他身份低微,本是來不得這太師府,只因與主帥魯雄交情頗深,那魯雄一時興起,帶他來見識見識。到來之後,人家個個顯貴,他也只能與這幫侍衛扎堆在一起了。
風林聞言,微微一楞:“可是魯大帥麾下的龍安吉龍將軍?”龍安吉一笑,道:“原來風師兄也曾聞及賤名,有辱清聽,安吉不勝惶恐!。”風林笑道:“龍將軍說笑了。久聞將軍有一法寶,名喚四肢酥,見者無不四肢皆酥。風林卻是不敢與將軍交手了。”
龍安吉笑道:“風師兄何必過謙。我有法寶,風師兄未必沒有。風師兄擅口吐紅珠傷人於瞬息之間,龍安吉也是聽聞多時了!真正交手,恐怕我法寶尚未取出,已被風師兄的紅珠所傷吧。只是今日我等前來是為拜訪,卻並非兩陣交鋒,不如身外之物暫且放下,就各自憑胸中所學切磋一番,風師兄以為如何?”
風林聽得暗暗點頭,暗自尋思:“相比之下,這龍安吉比那呂大何止高了一兩個檔次,言談舉止甚是得體,更兼說話滴水不漏。這種人向來不會做無把握之事。今日既然出頭叫陣,我未必在他手下能討得了好去。本來倚仗自己法寶速度奇快,搶先下手倒也能勝之,卻被他一句話給封死了。”轉念又一想,“即使贏了他又如何?他乃將軍,我一個奴僕而已,贏了他是非多多。罷、罷,尋個機會認輸就是。以我這身份,輸給他,倒也不會辱沒太師聲名。”
想至此處,風林微微點頭:“既如此,風林就聽將軍所言,還望將軍手下留情!將軍請!”
龍安吉一笑道:“風師兄客氣了,請!”說罷,抬起手來,擺了個起手式,卻是顧及身份,不願意向風林先行出手,只是等着風林過來。
風林知道龍安吉自顧身份不會先行出手,也不再客氣,展開身形,使出所學,向龍安吉攻了過去。兩人交手,戰在一處。
交手數合,龍安吉心下駭異,適才見到風林出手,已是約略知道了風林高明,但心中已有分寸,以為自己想要勝過風林,雖不是容易至極,卻也是十拿九穩的事。如今真正交起手來,才知道風**藝竟然高明若斯。自己想要勝過,恐怕還真得費番功夫了,稍不留意,說不定還得陰溝裏翻船,失卻一世英明。當下打點精神,拿出全力對待。
龍安吉固是心下駭異,卻不知風林更是暗暗心驚。想當初,風林有幸,曾見識到京城第一高手、鎮國武成王黃飛虎與人比試,對其武藝佩服至極。后只因武成王單通武藝,卻並不諳道術,自己才沒把其放在心下。而如今這龍安吉一個小小的偏將,僅觀其武藝,就已經絲毫不在武成王之下,而其更兼精諳道術,如此這般的對手,委實可怖。
小雲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了。現在,時間對他來說沒任何意義,他只是不停地在感覺,感覺體內的那股氣流不斷的在經脈中往複循環。從開始的極其微弱,到其後的越來越粗壯,小雲的感覺也越來越靈敏。而伴隨着氣流的增強,他稚弱的身體開始承受不起,最終,不可避免的痛楚出現了。
經脈太狹窄。不斷粗壯的氣流順着經脈在體內遊走的時候,是硬生生地擠過去的,那種撕裂的痛,沒法讓小雲再安然熟睡,可是,儘管他痛苦至極,偏偏就是醒不過來,他只能在睡夢中咬着牙承受着這痛苦。。
經脈也太脆弱了。氣流過後,經脈支離破碎。那肉體極強的修復能力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把經脈修補好,然後,等着氣流的再次到來,實現又一次的支離破碎。
漸漸地,小雲實在承受不了這非人的痛楚,就在睡夢中,他暈了過去。現在,他不再是睡,而是——昏迷!
而就在他昏迷之中,身體的變化也並未停下,仍在繼續!他就算在昏迷之中,仍舊要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龍、風二人翻翻滾滾拆了數十招,未見勝負。四周圍觀的人卻是越來越多。風林暗叫不好,自己本來平日裏就刻意低調從事,今日迫不得已出手阻攔呂大,以為不過隨手之事,沒想到現在已鬧出如此動靜。
那龍安吉為人果有一套,似是看出風林有所顧慮,借個空隙停下手來,道:“風師兄且住!”風林收手,誠懇地道:“將軍果然厲害,風林自愧不如!再繼續下去,風林就要丟醜了!”龍安吉哈哈一笑,道:“風師兄說的哪裏話來。”看了看四周圍觀的眾人,“我看今日長久一戰多有不便,不如我倆就以一招定勝負,就此收手吧。”風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龍安吉點頭:“既然如此,風師兄請勿留手!不然就太沒意思了!”二人哈哈大笑,重新站定,各自體內暗運真氣,就要拿出平生絕學以決勝負。
其實,自風林出手阻止呂大,兩方生起摩擦,早有人飛報與太師得知。聞太師正陪着眾賓客,與人飛觥交錯,聞聽此事,對侍從家僕之間的衝突倒是一笑了之,不甚在意,未放於心上,倒是聽聞此事因那異豬而起,卻不敢大意,對眾人告一聲罪,離席而去,直奔湖邊。待到得湖邊,正見到龍、風二人蓄氣待發,欲作最後一搏。
龍、風二人交手之時本府主人不在,其餘圍觀賓客人等儘管見到,想那侍從家僕之間意氣之爭,無非各為其主,非私人恩怨,下手均自有分寸,不至於鬧出不可開交之事,自是樂得瞧個熱鬧,也沒人出來阻止。而此時太師聞仲駕到,作為主人,聞仲卻不能聽之任之讓此事繼續下去,眼見二人正欲動手,趕忙開口喝道:“且住!”
只是太師雖然開口阻止,怎奈那二人蓄勢已久,早已沉浸心神,物我兩忘,此時已然各舉拳掌,大喝一聲,風雷之聲頓起,聞仲的叫停聲恰在此時響起,二人各自大驚,想收手時又哪能收得住,只能硬着頭皮勉強改變出手的方向。但四周全是觀戰眾人,發出的勁氣又哪有地方可去?無奈之下,但見兩股勁氣迅疾而出,直奔湖上而去!
一霎那,飛沙走石、天地無光!
兩股勁氣奔向的落點,赫然一隻渾身正在顫抖着的豬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