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從武漢到上海
夜色中,曾凡看到李瑤領着自己的三個孩子和小芳雪晴興奮的眺望江邊,心中卻有一個遺憾在心頭,幾天後,就能見到史芸了,只有墜兒,她的距離就離自己幾里路,卻無法相見。什麼時候能回到這裏,他也不知道。時局這麼亂,就是真的回到這裏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她畢竟是自己一生中很重要的女人,沒有她,他很難回到山村裡,也很難有一段平靜的時光。
等了很長時間,終於聽到了汽笛的鳴叫,船真的開來了,多年的夢想真的要實現了。
到了船上,曾凡的眼睛有些模糊,是的,還有呂迎春羅探春,還有曾文曾震東兄弟們,還有好多的孩子,他們都與他朝夕相處過,現在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
李瑤說:“別在這裏傻站着了,風這麼大,你穿的又不多,小心着涼。”
曾凡說:“孩子們呢?都睡了?”
李瑤點點頭:“那我回去拿厚點的衣服來吧,我也睡不着。”
李瑤回去后,曾凡等了很長時間,才看到李瑤出來。
“小芳脫衣服時,發現了一封信,肯定是墜兒寫的,你看看吧。”
曾凡一擺手,“我心裏很亂,你讀給我聽吧。”
李瑤說:“我們都糊塗了,天這麼黑,怎麼能看得清?”
曾凡說:“墜兒和你呆了這麼久,你們怎麼都沒有學到對方的特長?你說話還是口無遮攔,她還是把心事悶在心裏。”
李瑤說:“我們的性格都太鮮明了,沒有辦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看到曾凡不說話,李瑤又說:“墜兒姐就是這個脾氣,她既然這樣,肯定有她的想法,我們就隨着她吧,但願她和阿忠平實安安,好好的活着。”
曾凡立即拉起李瑤:“我等不急了,回去看信去。”
李瑤笑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我在船艙里看過了,背給你聽吧。”
“曾凡李瑤,你們終於熬到頭上,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祝福你們。”
“不是不想見你們,是擔心見了你們無話可說,我這個人你們應該清楚,我心裏不好受很難做出高興的樣子,會影響你們的情緒的。”
“再說時間也很短,如果節外生枝,就更麻煩了。還有一件事,你們要提防,縣城已經有人跟蹤而來了,你們到了上海,要快點走,孩子們一定在要你們的視線之內,特別是小芳和雪晴。他們要是跟到了上海,一旦用孩子威脅你們,就更危險了。”
“這是我的熟人偷偷告訴我的,所以我們一見面,就會被他們連鍋端。所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也離開這裏了。”
“再次祝福你們,無論遇到什麼,你們都要風雨同舟。”
“如果有緣,我們還會相見。”
曾凡說:“這麼危險的事,你為什麼剛才不和我說,看了不止一遍吧,都背過了。”
李瑤說:“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怕你知道了更擔心,可沒想到你居然誤會了墜兒,我就只好說出實情了。”
曾凡說:“她和阿忠準備到哪裏去?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呢,讓小鳳給他們找個工作吧。”
李瑤說:“以前在山村的時候,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我當時就說,如果阿忠向你表白了,你們就去上海投靠小鳳吧,你猜她怎麼說?”
曾凡說:“應該說和阿忠不可能吧?”
李瑤說:“你錯了,她說要是亂,先從上海亂起來。”
曾凡說:“我也有點擔心,現在長江上中國客船都不敢走了,南北雙方已經在長江中打起來了。”
李瑤說:“太冷了,我要回去了。”
這時,前面傳來隆隆的炮聲,幾個英國水手跑過來把甲板的人轟回船艙,並命令把燈滅了。
第二天,船艙外面站着幾個英國人,看到人出來,就伸出手拚命的往回推。
整整一個星期,船艙中的人都沒能再到甲板上享受陽光,一些外國人破口大罵,還有一些人拿着酒瓶,喝得東倒西歪的,見人就撲上去,非得讓人家喝酒。
曾凡嚇得門都不敢開了,過了兩天後,有個金髮碧眼的老太太領着一個小女孩來叫門,曾凡和李瑤把小女孩迎進來,老太太不斷的在胸前畫十字架:
“上帝啊!可憐這些無知的人吧。”
李瑤用英語和老太太說著話,小女孩用中文和夢寒說話。
曾凡說:“這個小女孩是你的孫女啊?中文怎麼說的這麼好?”
李瑤說:“老太太是小女孩的外婆,他的父母都在重慶,都呆了八年了,和麥校長一樣,也辦了個學校,因為要打仗了,老太太不放心,就來接外孫女回美國老家了。”
曾凡說:“原來這樣啊,戰爭要是迅速結束就好了,如果戰火多年都沒有熄滅,和平就永遠沒有希望。”
七天後,客艙到了安徽安慶。
這時,前面出現了一艘軍艦,軍艦上的人登上客艙,和船長嘰哩咕拉說了一通,大鬍子船長無奈的聳聳肩,攤開手。
一個中國籍的船員大聲的對船艙內的人說:“前面正在打仗,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都呆在船艙里,最好躺在床上,不能隨便走動,更不能四處張望,被流彈打死我們概不負責。”
幾個外國人還有一個中國人立即準備向船長交涉,船長摸出了槍,“蠢貨,廢物,你們願意走就從這裏跳下去,游過去吧。”
那個中國人害怕了,對一個洋人說:“我算是裁了,你也認了吧,上海的工人都造反了,我那些貨物保不住了,而你的手下,早就見了上帝了。”
那幾個洋人說:“他們要是不住手,就再來一次八國聯軍進京吧。”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傳入耳中的除了咒罵聲,就是嘆息聲,還有女人們嬌滴滴的說話聲。
終於,傳來了南方革命軍攻佔南京的消息,長江暢通了,客船也終於向前行進。
看到了外灘聳起的高樓,船上的人大聲歡呼,“終於到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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