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後的知己
其它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曾凡陪着王簡,王簡說:“以後的生活你是怎麼打算的?難道要一輩子呆在這裏?”
曾凡說:“我是喜靜的,如果去不了美國,就只能在這裏獃著了。”
王簡說:“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可真的不多了,好多的人都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即沖入戰場,大砍大殺一番。還是盡量去美國吧,我看幾年後仗一打起來,中國就找不出幾個安靜的角落來。”
曾凡說:“北京現在怎麼樣?”
王簡說:“北京更亂,我想那些北洋軍閥們更是沒有穩定天下的能力,三大派系你爭我奪,哪有精力騰出手來對付南方的革命黨?現在相當多的人張口閉口都是革命,沒有多少人能夠坐下來研究學問。如果你確實去不了美國,等天下一亂,我給你再指條路,跟着學者們到大西北或大西南去研究學問吧。”
曾凡說:“算了,我才疏學淺,幫不了多少忙的,只會添亂,再說我拖家帶口的,沒這個精力。”
王簡說:“是的,等時機吧,南方革命黨真的要北伐,臨時還打不到這裏,你還有足夠的時間觀察時局。無論誰來勸你,你都要有自知之明,輕易不要出手。”
天亮后,逯洪和史芸把行裝準備好,史芸又恢復了來時的裝扮。
李瑤和孩子們串完門,和史芸又說了一會兒話,上海的客人就準備上路了。
史芸在出門前,對李瑤說:“還有三年,就到了十年之約的時間了,你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們上海見。”
李瑤說:“你們也要好好活着,有空常來信,有時間帶着小鳳來。”
逯洪說:“那當然,我一定把你們的問候稍給她。”
過了三天,王簡也要走了,臨走時,他用力的拉着曾凡的手,“我快要退休了,退休后一定來這裏躲避戰亂。”
李瑤小心的把那些寶貝用布包好,裝在王簡帶來的箱子裏,曾凡說:“這個箱子有點沉,拎着會很吃力的,要是讓別人看出來怎麼辦?”
王簡說:“我都想好了,你給我找個可靠的人,幫我拎着,到了火車站我就放在一旁,下了火車會有人接站的。”
曾凡找來阿同,對他耳語幾句,阿同就拎着王簡的箱子,和他上路了。
幾天後,看到阿同回來,聽說王簡已經順利上了火車,曾凡才放了心。
在曾凡的遊說之下,學校終於沒有被取消,可是,經過大半年的折騰,學校的元氣大傷,學生由原先的幾十個減少到七八個。
只有曾文去了縣裏的中學,其它的人包括小芳和雪晴都失學了。
曾凡擔心的對李瑤說:“照這樣下去,學校遲早要關閉的,我爹的努力很可能要付之東流了。”
李瑤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學校不行了,我們就有理由離開這裏了。如果學校很紅火,我們要想走是沒那麼容易的,慢慢等吧,”
曾凡無奈的說:“一開始我是信心十足,真的想不到越來越不好乾,真像爛泥,用手托着還勉強粘在牆上,一鬆手就立即掉落在地上。”
李瑤說:“我現在有點相信楊子瑜的話了,沒有革命,可能五十年後這裏還是老樣子,革命就是打破鄉村的頑固勢力,十幾年前的那場革命,你們男人頭上的辮子表面上是剪了,可是心裏的辮子還在。”
曾凡說:“沒想到,所有的熟人都告別而去,我們反而是最後的知己了。”
李瑤說:“楊子瑜說過,我們都有弱點,都有軟肋,那就是總是考慮自己的利益,沒有主動聯繫勞苦大眾的動機,不把底層大眾發動起來,革命就是不徹底的,也是不完整的,必然會帶來後遺症。”
曾凡說:“真想不到你比楊子瑜還會說了,變化這麼大。”
李瑤說:“你不知道我在沒事的時候,都把楊子瑜帶來的書看完了。現在,王老又帶來了很多書,又夠我看一段時間的了。你有空也看看吧。”
曾凡說:“不是都燒了嗎?怎麼還有?”
李瑤笑了:“燒的都是廢紙和無關的書籍,重要的書全藏起來了,我們這裏有天然的藏寶的地方,只是藏的不是金銀財寶罷了,而是精神食糧。”
曾凡說:“沒想到我身邊就有一個革命者了。”
李瑤說:“我並沒有完全接受書中的思想,和楊子瑜是有很大的分歧的。最大的收穫是對形勢有了一些了解,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已經和甄女士聯繫上了。我們去美國有很大的希望,再等一段時間,她和麥校長會找到合適的理由接我們去的。”
曾凡有點激動,緊緊的抱着李瑤,“過了這麼多年,我們現在才是真正的知己,同甘苦共患難。”
李瑤說:“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好過,一場新的革命即將到來,也許會有一些懷有各種目的人來到這裏,我們一定要心中有數,不要輕易出擊。”
曾凡說:“那就等着吧,再等三年。”
李瑤說:“逯洪說的很對,上海的局勢非常關鍵,革命黨要是學太平天國,把洋人得罪了,革命不僅沒有成功的希望,革命黨還會面臨分裂的危險,中國就會群龍無首,陷入全面混戰之中。”
“洋人們是最願意看到這種局面的,可是洋人們並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各自懷有如意算盤,中國會面臨又一次被瓜分,我們真的就成了亡國奴了。”
曾凡說:“那十年之約還不一定能實現呢,三年之後上海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李瑤說:“還是亂點好,我們可以趁亂出國。我和甄女士商量好了,會安排人把我們送到一艘軍艦上。如果不亂,還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你記着,到了上海,盡量不去參加聚會,特別是不去陌生的地方,千萬不要受任何人的鼓動。”
曾凡說:“你應該了解我吧,我又不喜歡到陌生的場所,也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
李瑤撇了撇嘴,“陌生人還好辦,要是熟人呢,如果小鳳叫你去見一些人,如果史芸鼓動你干一些事?你還能理直氣壯的拒絕?如果師座讓你參加他們的組織呢?我還不了解你?不用人家明說,你自己就會自投羅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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