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從洗手間出來回到座位。
我才打算要起身時，他忽然問了一句：
“嗯…你可以跟我說說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嗎？”
“咦？”我的動作頓停。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知道他哪裏里輸了、怎麼輸了、為何會輸了…
他直接坐下來，眼神中除了撐出來的堅強，還有一絲失落；雖然很不清楚，但是我感覺得出來。
我緩緩回座，有些手足無措：
“嗯…我覺得跟“他”在一起覺得很快樂啊……”
“然後呢？”
““他”、“他”很會玩，跟“他”在一起感覺就很多刺激…”我心裏忽然有種聲音要我將所有感覺說出來，而且要說清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我覺得不是那麼輕鬆自然，好像有點怪怪的……”
“嗯，then？”
“可是“他”不會給我這種感覺…我覺得好像相反吧？可是、可是我跟你說，我也是有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哦~~因為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跟你在一起比較平靜……”
“平靜啊…”
“嗯，可是…你太悶了，我之前也有暗示過你，如果你當時向我開口追求的話，我就會點頭…但是你沒有說。”
“什麼！？”他的驚訝反應好大：“有嗎？你有向我暗示過嗎？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咦…？有、有啊…就是上次你到我家喝咖啡的那一次，我應該暗示得蠻清楚了吧？”我心裏忽然也是一驚：“你沒感覺嗎？”
“有嗎？！”他還是驚訝。
“有…有啊！”我輕輕地翹嘴：“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還在考慮什麼，所以才沒有說的……”
“哪裏有啊~~~！那時候你有暗示我什麼嗎？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有啦、有啦！我有暗示啦~~！”
他瞧着我，時間delay了五秒，然後他啞然失笑，表情滿是懊悔不甘。我也了解了，我們在陰錯陽差之間又錯過了，一年前的戲碼是不是又再次上演？我也無奈地笑了，真的無奈又無奈。
“你的暗示還真是‘清楚’啊……”
聽到他的反諷，我什麼話也接不上來。
他猛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已經漸漸沒人的街道，語間儘是無力：
“原來還是烏龍一記，你以為你暗示得清楚了，可是我卻遲鈍得還不知道你在暗示我……錯過了，還能說什麼？”
“…………”無言，我只能無言；心裏多少也感到不意，沒想到我本以為我們之間的默契已經足夠，可是居然在最着要的時刻才互相忽略了彼此的真實心意。
““他”是怎麼追到你的啊？”他聽來想轉移話題。
“其實，“他”說“他”已經追我追到快放棄了，在最後關頭時我才點頭的……”我該老實地說出來。
“追到快放棄…？”他看來沒所謂地補上一句，只是話是極酸的：“那我也追到快放棄，可是你卻都已經交過兩個男朋友了……”
“不是啦！之前的‘他’那是一時衝動而已，現在的“他”才是“他”追到快放棄…”
話出口，我還在着急，但他忽然填上一段讓我心裏十分愧疚的話：
“一時衝動？呵呵~~原來對‘他’是一時衝動，現在這個是“他”追到快放棄你才答應的？那我呢？你對我既沒有一時衝動，就連我追你追這麼久，追到可以說根本已經放棄了，你還是沒有點頭……我還能說什麼？”
“不是…我、我……”我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看着我，忽然又笑說：
“哎呀~~你幹嘛這樣啊？我沒有怪你啦，都是我自己遲鈍，該要發現卻沒發現，還讓你這樣受了這麼多委屈……好了、好了，你不是要走了嗎？那就走羅？”
“嗯……”
我跟着他起身，可是心裏卻有萬千激動。他說的話真的戳破了我的內心，好痛、真的好痛！他沒有點破之前我完全沒仔細想到我對他的感覺，沒想到…他的感覺竟是這樣的？我覺得好愧疚、好懊悔，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樣傷他的心的。
看着他的背影，我在心裏卻又快哭了出來。
我回頭看了剛剛坐着的桌椅，忽然好想將時間倒回；如果可以將時間倒回，我會繼續選擇現在就說出來、對他坦白嗎？我也不知道。
付完帳走出店門時，我發現他盯着我的頭髮一會兒，接着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我那已經留長了的頭髮；這感覺卻讓我察覺有點異樣…？這是不習慣還是心裏開始有疙瘩？
“嗯…，”我擠出小微笑：“你這樣好像怪怪的耶……”
“我？怪怪的？為什麼？”他雖然還是笑着，但是表情卻嫌僵硬。
“因為…因為我有男朋友了呀……”
“哦~~呵呵！你想太多了啦！我只是看到你頭髮上有髒東西而已，你別想歪了，我可比你還清楚現在的情況呢。”
“哦……”
踏出店門站在街道上，他望着我該去的方向，輕聲問：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呃…不用了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在躲他。我好像不知所謂地將他當成外人，不能再接觸。
“哦，那好吧…回去的時候自己小心點，晚安。”
“嗯…晚安，bye-bye。”
“bye-bye……”
我不敢多看他，於是立刻回身就走。黑夜的天空黑夜的心，我怎麼會這樣對他反應？他不是跟我很談得來嗎？我們應該會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我會這樣對他？
轉過街角，我心中有太多紛雜與不堪糾纏着，真的好難喘息，我不敢想像接下來我之後面對他，會是怎樣情景。
我不想再次尷尬，不願意多年前的情況着新上演，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破除這個可能就要發生的戲碼…
我只能輕輕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