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歡欣很明顯的，但我心裏現在還是上下起伏。

離開了那間咖啡店，我和“他”走向他停車的地方。天真的暗下來了，一天已經緩緩步向落幕。

其實我現在心中的感覺很複雜，我擔心我剛剛的點頭答應太不經大腦，也擔心剛剛“他”的陽光笑顏只是一時，怎麼…我難道在後悔？

“你怎麼了？”“他”發現我的表情低回，試探地問上一句：“不舒服嗎？

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呃，不…沒有。”

“…………”“他”沈默后的開口：“看來一時間要讓你感覺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你似乎還不習慣吧？”

我無言，因為“他”說得切中。

忽然間，我感覺我已不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我身邊的“他”從現在，也許是從剛剛，已經正式走入我的生活，我不能再擁有完全屬於我一個人的時間，關於這點我有相當的恐懼。

我真的需要自由奔放的空間。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那我也不……”“他”的語氣已經開始落寞。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聽到“他”這樣的語氣心中的激動竟如此的強烈，讓我自己都不禁嚇了一跳。難道，與“他”認識這麼短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和他認識這麼多年的情意了嗎？

“沒有啊！我沒事啦！”

話說出口，換來的是“他”的精神一振…以及我更是複雜的心聲，我居然真的這樣care他的存在。

“只是，”我吞吐地把話說完：“我想今天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不用送了……”

“真的嗎？你沒事吧？”

“嗯，那我先走了…”

“哦……好吧，那你回家的時候自己小心一點啊！”

“嗯，bye-bye。”

“拜拜~~！”

我偏頭對“他”微笑，接着轉身走回我該走去的方向；也就再次折回那間咖啡店前，也準備再次經過那個街角。

愈接近那個街角，我心中的無形壓力就愈沈著。下午我都已經答應“他”了，我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可怎麼還是這樣難以放開過去？我看到那個街角就會想起一年前之前與‘他’在這裏的經過，我心裏簡直快要黑壓壓一片。

可是偏偏我又無法向誰傾訴…他？能嗎？現在還能嗎？

背包里的手機又響起來，我輕輕地放下背包、掏出手機，銀亮的手機屏幕上出現的號碼與名字讓我的心揪了一下，也讓我的眼睛瞬間茫然。

他。

該不該接？現在可以接他的電話嗎？我真的好想釐清心緒，但卻這樣無從撥雲見日。忽然想起他說過的話，要相信自己的感情，我…接了起來。

“喂…？”

“喂？在忙嗎？”他的聲音沒發覺一絲異樣。

“沒有啊…現在要回家了。”

我有點心虛，可是卻不知為何要如此？我應該可以跟他老實說明現在我的情況的，因為我們已經都很清楚了彼此的感情，他了解我的心情也能體會我的處境，我可以放心將事情說出來的，不需要有什麼顧忌的。

但事實呢？我不敢說。至少現在不敢。

怎麼我會不敢說？因為我又擔心會有更壞的結果，我怕他會因為這樣所以從此不跟我聯絡，也擔心即使現在已經和“他”交往了，但未來真的是未定論；我不想失去他這位可以吐露心事的好朋友，也不願對“他”這樣不信任。

“啊？你人還在外面吶！？”

“嗯…就要回去了啦！”我的解釋似乎就是在替我的內心交雜辯解。只是他不知道。

“ㄟ！你該不會從下午那時候就一直待到現在吧？”

“……嗯。”

“哇咧~~你到底是在等誰啊？這麼無怨無悔的啊？呵呵！懊不會是等男朋友吧？”他的話是開玩笑，但在現在的我心上卻是一記刺針，狠狠地戳上一個深洞。

好痛。

“不是啦！只是朋友而已……”

話出口我才驚覺，原來我心裏還不把“他”當成男朋友嗎？原來我之前與他說的坦承就這種程度？原來我就這麼只想到自己…？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

“哦呵呵！真的嗎？”

“嗯……”我的迴音低沈到幾乎聽不見，他並沒有發現我的聲音已經透過手機傳達出不詳的意味。

“哦…那、那，其實也沒事啦！只是打來問問看你到家了沒~~那你要快點回家哦！路上小心一點。”

“哦，我知道。”

“那沒事了，嗯…算了！下次再講啦！晚安。”他的猶豫一聽可知，只是我卻覺得沈悶的空氣愈是揮之不去。

“嗯…晚安。”

掛掉手機，我已經走到這街角，除了深深一口嘆氣，我已經做不出其它反應了。

夜晚，路燈下的街角居然顯得這樣孤寂。

剛剛我怎麼欺騙了他？我怎麼會沒有向他說明？至少，我也應該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不是？可是為什麼我說不出口？

挂念他的反應？顧忌？

天吶，我是不是需要時間給我幾天調適一下？我不是有意不跟他說的，因為現在我心裏也是亂糟糟一團，我得先讓自己弄懂事情的發展吧！否則，話怎麼說怎麼算，到時候誰來負責……

我背靠在街角的牆，覺得五味雜陳、心力枯竭。

沒有人管我的反應怎麼回事，可是我好想讓人管一下，不管是誰…“他”還是他。都好。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在誰都不在我身邊。

“飛機……”我望着黑暗的天，一架飛機流過。

我伸手去抓，一口吞下，只許了一個願…誰來陪陪我，現在。我知道這樣一許之前的六十八次願望就破滅了，但是我現在不在乎。

“咦！？你怎麼在這裏……？”

是不是每次都是這樣？在我需要人扶住我的時候，他就知道；在我想要找人好好傾談心中的壓力時，他就會了解？就連現在，我才剛許了一個願，他就出現在我面前…

“你不是回家了嗎？”他臉上透露着關懷，那是一種急切且發自內心深處的真實思緒：“怎麼還在這裏？”

“我覺得有點累。”

“嗯…要不要、要不要進去坐一下？”他慌張地指着這間今天已經兩度進出的咖啡店。

本來我是想推辭的，但剛剛在手機里沒有說清楚的後悔一時沖湧上心頭，我應該是要把握機會同他說明的，是不？誠如之前他說過的，真實面對自己、真誠對待感情。因為我也怕拖久了，他的反應會更讓我無法模擬。

我知道會傷透他的心，可是若我不現在講明，以後只怕他會傷得更着，而我也會更是愧疚。

我選擇了點頭。於是我今天第三度進來這間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