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午後的時光,滕玖玖不知從哪裏買來珍珠奶茶,與裴若凝兩個人守在空蕩的宿舍慢嚼珍珠,不多言,頭靠頭翻着買來的八卦報紙,笑着娛樂明星的娛樂精神,饒是走廊過道喧嚷嘈雜,也遮不住室內的心靜茶香,執杯細數友情細水長流,着實美好。
滕玖玖是個神奇的孩子,她能把L城的美食如數家珍的一一道出,每道菜系各有什麼特色有什麼講究也是頭頭是道,即使她曾離開過三年,關於這裏的美食,卻從未淡忘。對吃的講究和嗜好是她與裴若凝所共有的,當很多女孩子褪去高中生涯的沉悶和土氣,省吃儉用只為添衣裝扮之時,她們兩個卻一如既往的揮霍在美食中,以苗條換體重也在所不惜。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載,即使不能肆意大快朵頤,也不能虧待自己的口腹之慾,清湯寡面粗茶淡飯的人生多無趣,她與她皆不願無趣了過此生。
愛吃的女孩子是可愛的,看滕玖玖香汗淋漓消滅掉一盆麻辣魚,那個場景太溫馨太痛快,裴若凝自覺若是個男孩子,她會愛滕玖玖這麼率性的女孩子。她問滕玖玖:“不怕長胖啦?”
滕玖玖一如為國犧牲的壯烈,“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口腹故,兩者皆可拋。”
滕玖玖是個可愛到讓人無法自拔的女孩子,有她在旁,人生再苦淡裴若凝也不覺難熬。裴若凝每次去寺院燒香,都會為滕玖玖許一個願,年年不變,她不是個貪心的女孩子,多年以後她發現自己什麼都可以放棄可以經受,但滕玖玖,她不可失去,她在佛前虔誠焚香,祈求佛祖可以予滕玖玖一世平安幸福。香火鼎盛,鼎聲繞樑,佛祖慈目似笑,她想佛該是能知曉她心。
翻完那幾十頁的娛樂八卦,林瀟的電話來的正好,是滕玖玖接的電話,她是故意的,她從裴若凝手上搶過電話,並示意她不要講話,裴若凝心領神會的站在旁邊掩嘴含笑,“喂,你好,請問你找誰?”
“喂,你好,我找裴若凝,煩勞讓她接電話。”
滕玖玖用眼神問裴若凝是否是林瀟的聲音,見裴若凝點頭,她賊笑賊笑的端着電話開侃了。
“哦,裴若凝啊,她不在宿舍,她和一個男生一起出去了。”
“男生?不是跟一個女孩子嗎?”
“不是,是跟一個男生,好像是她男朋友。”裴若凝看滕玖玖越說越離譜,欲接電話,被使勁憋住笑的滕玖玖搖手制止了。
電話那端有些沉默,滕玖玖見狀補了句:“請問你是誰?等她回來我轉告她。”
“我叫林瀟,她若回來了,煩勞轉告我找她,謝謝你。”
“不客氣,再見。”
掛上電話之後,滕玖玖終於不用憋住笑了,她靠在裴若凝肩上大笑起來,“你完了你完了,林瀟鐵定要找你算帳了,小媳婦一來就出牆,哈。”
“滕玖玖,你不是好人,你挑撥離間。”
“瞎說,我這是給林瀟製造危機感,要不他以為你鐵定是他的呢。”
“等會我就跟林瀟說,我跟一個叫滕玖玖的男生一起出去了,哈。”
“裴若凝,你要是出賣我的話,你就太沒良心了,整一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完全無視我的良苦用心。”
“哎,滕玖玖,誰是狗了?”說罷裴若凝就上去掐滕玖玖白白嫩嫩的胳膊。
“裴若凝你這個狠心的傢伙,有異性沒人性。”
……
兩人還沒鬧完,就聽有人敲門,裴若凝開門見到一臉焦急的林瀟在門口。林瀟見裏面的滕玖玖壞笑着看他們兩個,似乎一下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是滕玖玖第一次見到林瀟。裴若凝對林瀟的描述,並無誇大,實屬陳述事實,適當掩飾了他的一部分好。
此前關於林瀟,滕玖玖好奇過,揣測過,勾勒過,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能叫裴若凝如此輾轉難以割捨,牽挂到讓人心酸。高中三年,在高高的書本堆后,在安靜的教室內,在四季流轉之中,她無數次看裴若凝在紙張上滿頁滿頁的寫下“林瀟”二字,她知道裴若凝在想念林瀟。在她情海飄搖沉浮苦痛過後,她真切知曉了裴若凝當初心情,原來,太遙遠的思念糾纏也是種苦痛,痛入骨髓,卻叫人不能言,不能終結。後來的她也曾在紙張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一如寫下所有思念,筆下的墨跡塵封成思念的殘果,越久遠越不可抹,滿紙辛酸言,腐化了世間所有孤寥。
滕玖玖的好奇於今日得以終止和解脫,林瀟不失為最好的答案,經得起一切刁鑽挑剔與推敲,他值得少女寄託青春的所有情思與夢想,不止裴若凝,但裴若凝是幸運的,因他願為她守護,予她呵護,付她等候,捧她在手心,用堅守的歲月給她寫下一個真實的王子與公主的故事。
報道時節,宿舍走廊雜亂灰暗,身着白色襯衣的林瀟站在門口,似是一道明亮的光,如流沙過水,不留一絲塵埃,護佑着青春似水的裴若凝,郎才女貌,他們是般配的。
滕玖玖每次見到的林瀟身上必有白色元素,這也是裴若凝所愛好的,那是個優秀內斂的男生,剔除他背後的那些東西,滕玖玖所能見到的他,書卷留香,沉穩溫和,有禮有節,眉濃貌英,指長而有力,對裴若凝呵護有加,他着實是值得那麼好的裴若凝守候奔赴。
才子徐志摩有雲“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林瀟與裴若凝皆是幸運的,他們之間即使沉默不語,也能通知彼此心意,默契至此,怎能叫人不艷羨?
滕玖玖有生之年第一次覺得L城是個溫暖的城市,有太多的溫情和感動。看裴若凝等待煎熬換得今日相聚相守,她真心為她開心,她是知她的。守得雲開見天日,是為他們之間的真情所動。
過去的那些時日,滕玖玖是他們愛情的直接見證者,時空相隔,她忍受思念,翻山越嶺,來這裏,來他身邊,沒有任何揣測和遲疑,義無反顧,執著到決絕。年輕時的愛情太勇敢太偉大。
滕玖玖至今仍能記得裴若凝填志願時候空着第二志願時候的堅決,她不給自己退路,破釜沉舟,也要了結一場歃血為盟的愛情追隨誓言。滕玖玖明白裴若凝,若不能在林瀟身旁,她不甘心,她等了那麼久,再也經受不起與他的相隔,她要離他足夠足夠近,近到身側伸手就是他寬厚有力的掌,近到一轉身就是他溫暖的懷抱,近到她說想他他就會出現。
他與她之間,已然十二載年華似水流過,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於他們而言,人生或許還有許多個年輪可容他們廝守,但這過去的十二年,已然印入了他們成長的血液,深入骨髓,無法剝離。他們從相識,到相知,到相守,此間酸甜苦辣唯他們真切知曉。他與她這一場,不經意間竟已守了十二載。
有愛的國度,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風花雪月是因有愛才美好,古舊詩句最叫人愁腸叫人歡喜的,非“情”字莫屬。
林瀟對心中暗藏萬千感慨的滕玖玖伸手,“你好,我是林瀟。”
滕玖玖感覺到了那雙手傳來的友意,那是來自她珍惜的人愛的那個人的友意,“你好,我是滕玖玖。”
裴若凝最珍重的兩個人,皆在身邊,她秉看一切成圓,太好太好。
裴若凝端自己的奶茶給林瀟,“瀟哥哥找我做什麼?”
林瀟就勢喝了幾口,“問你晚飯怎麼吃,我請你們兩個吃飯如何?慶祝大家升學解放兼成功會合,不知兩位賞臉否?”
“賞臉賞臉,若凝知道我的,只要有好吃的,我一定不生分,哈。”滕玖玖對於這樣的建議和邀請,大有一副“深得朕心”的滿意表情。
“那好,我等會定個座。”林瀟看裴若凝,他知道她不會反對,他知道她對自己的信任,他知道自己了解她。
“那我豈非要當回大燈泡,狠狠照耀下痴情人?裴妹妹莫要怪罪我這個無心的燈泡了。”滕玖玖姍笑自己終究難逃燈泡的命運。
林瀟尋思了下,“要不,我再找個男孩,湊成雙數,也正好湊一桌。”
滕玖玖覺得可行,轉問裴若凝意見,“若凝,喊肖楚成不?就是我中午跟你提到的那個男同學,他是我以前的同學又是你現在的同學,你們三個都是一個院系的,這樣大家也不會太生分。”
裴若凝本就是好相處的人,滕玖玖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沒問題,大家都是同學,以後都要相處的,再說了,年輕人相處相處就熟了。”
三人商定完畢,林瀟說他要回教研室招呼聲,約好五點半報到處見。
報到處,滕玖玖逮住正要換班走人的黑師兄,“肖公子,我晚上沒飯吃,請我吃飯。”
“行,騰小姐一句話,我死而後已。”
裴若凝指着黑師兄問滕玖玖:“他就是你說的肖楚?”
“恩啦,不是他是誰。”
“滕玖玖,你鐵定又背着我到處說我壞話了,而且是恨不得把我打架鬥毆的那點事扒開來說,我就知道跟你認識只能這個下場。”
“肖公子,你還真是了解我。”滕玖玖連連點頭讚許肖楚的自知之明。
黑師兄其人終於有了名字:肖楚,也有了身份:大一新生。裴若凝不解,“不是應該師兄師姐們在這邊的嗎?”
肖楚不笨,理解了裴若凝的意思,“哦,我陪我哥在這邊,他大二,應該是他在這邊,我無聊,所以就過來陪他,順便看看我們系是不是像外界盛傳的無美女,發現外界純屬嫉妒性質的惡意謠傳,我守了幾天,得出的最終結論就是:我們系的美女比任何一個系都多,個個都是智慧與美貌的集合體。”
滕玖玖一臉的鄙夷,“咦,咦,色心不改。你哪來的哥啊?”
“英雄本色,哈。我哥就是我表哥,滕玖玖,我發現你這人特好學特較真,十萬個為什麼都擋不住你的好奇心,我覺得我祖宗十八代你鐵定比我清楚。”
肖楚看來很陽光,未經世事被人寵壞的孩子,有優豁家世堆積出的特有驕傲,說話做事並不沉穩,但卻有單純的可愛,想說便說,不拐彎不遮掩不修飾,直接明了,簡單的像一瓶純凈水,一望到底的通透,就連驕傲也毫不掩飾。簡單有簡單的好,口渴之時,人最念及的還是純凈水。裴若凝覺得這個城市的水土養出來的孩子多數還是比較開朗易相處的,比如滕玖玖,比如肖楚。
肖楚笑起來有一口白牙,有一頭健康的頭髮,三七分,很有當年張德培洗髮水廣告的味道,裴若凝喜歡有潔白牙齒的男孩子,如若沒有那一身被曬得黑黑的皮,她會給他的外形打一個很高的分,但分高不過滿分,因她心中有個滿分的林瀟。
L城南臨海,離L大有一段距離,林瀟定的是海邊的一個自助餐廳,他說那裏有很多好吃的海鮮,裴若凝不曾見過滕玖玖為美食猶豫過,這次也不例外。
路上滕玖玖與肖楚一路鬥嘴,沒能停歇,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熟恁起來,俗話說三歲一代溝,但大齡青年林瀟與他們三個小毛孩完全沒有代溝,裴若凝看肖楚恨不得跟林瀟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她的林瀟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叫所有人不得不喜歡,他是她最原始的驕傲。
他們六點抵達餐廳,靠窗落座,四人的長桌,林瀟和裴若凝坐一邊,肖楚和滕玖玖坐一邊。餐廳的位置和風景都很好,滕玖玖意識到他們今晚真的是一頓大餐。
林瀟為裴若凝取菜,給他們端來薑茶和紅酒,叮囑他們吃海鮮要喝點暖性的飲料,裴若凝一手托腮,眉目含笑的盯着林瀟,看他來來去去,她感覺到最平實的幸福。
以後,他們會有自己的家庭,他會是好丈夫,會是好父親,會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至愛伴侶,她會是他最溫柔的妻,執手相看不老,她要他陪她青絲變白髮,她要他與她一起變老。若可與他平淡到老,即使柴米油鹽醬醋日日困頓,即使貧窮,她也無謂。
後來的她曾換過一個電腦桌面,道說:“當有人對你說‘即使你青絲成雪滿臉皺紋依然愛你’的時候,一定是你仍然黑髮如瀑、容顏如花。”於他人她信,於林瀟她不信,她了解林瀟,了解林瀟對她的愛,了解自己對林瀟的了解,所以,她至信,即使時間荒蕪停止,他們之間的愛不止。這愛與容顏無關,與條件無關,與物質無關,只關乎他們之間無法分離的情意和緊緊相連的心。
肖楚去取菜的時候,剩下她們兩個女孩子在座,滕玖玖握裴若凝的手,“若凝,你是對的,他值得你這麼義無反顧。”
裴若凝用盡所有力氣回應滕玖玖相握的手,“玖玖,謝謝你願意陪我留下。”
“若凝,看着你幸福我才心安。”
“玖玖,我們會一起幸福的。”
滕玖玖對她的好,她又怎麼不明了,嬉鬧的滕玖玖興許會忘了所有,安靜的滕玖玖心中有個缺口,那個缺口她更明了,她的缺口林瀟代她補上,但滕玖玖的那個缺口會是誰來補呢?她私心希望那會是個很好很好的男生,好到讓安靜的滕玖玖心中了無缺失。如果感情和家庭可以金錢買賣可以兌換,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滕玖玖所有完整所有溫暖。只是上天不願人間完滿,非要給她們這樣那樣的殘缺,叫人按捺不住內心怨憤,卻也只能無辜消受。若說人間有恨,她恨蒼天不予滕玖玖圓滿。
林瀟對裴若凝的好是毫無掩飾的,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目光的終點,再容不下一絲一毫,他看她的眉眼之間儘是疼愛與寵溺,他替她剝蝦替她取菜,眼看她喝下薑茶,聽她的每個字句,唯恐漏了她的隻字片言透露出來的信息。他把關於她的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叫外人無從插手。
林瀟年長他們七八歲的光陰,他有年長者的成熟底蘊,他耐心傾聽他們每個人的話語,適時加入,不搶話不批判,中庸而溫和,與他相處有種窩心到極致的感覺。滕玖玖明白林瀟除卻對人友善的天性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情願去愛裴若凝愛的每個人,善待每個善待裴若凝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皆不過是為裴若凝,這就是林瀟,一個愛到極致的林瀟,他叫裴若凝怎能不愛?他叫裴若凝怎能罷手?倘若幼年的她遇到這樣的林瀟,滕玖玖相信自己也會義無反顧地去愛。
餐廳的背景音樂換了一曲又一曲,陳年的老歌最動人,本不是太大的事。
“……回憶慢慢地變淺模糊了你的容顏,
面對思念我已沒有感覺,
歲月慢慢的變遷再也回不去從前,
早該明了這一切渺渺走遠,
我的心我的心等你的心已經疲倦,
忘記你的美忘記你的臉忘記你的改變,
青春夢已老青春夢已老寂寞它無處可逃,
失去你的我的世界越來越小,
青春夢已老青春夢已老不願再為情煩惱,
讓我忘記愛的苦愛的甜愛的煎熬……”
這歌讓裴若凝側耳,她反覆的聽了兩遍變樣的國語“思念”之後,無意哼了幾句,發覺這一首唏噓青春愛情不再的歌曲,竟因得那幾句不合格的國語而讓她覺得並無悲傷之情,歌印心情,歡喜的人再悲苦的情歌也能聽出喜悅的味道。
“譚校長的《青春夢》。”肖楚聽她輕哼,便說了歌名。
高中時,她與滕玖玖都不是愛聽音樂的,偶有在單放機放磁帶的經歷,後來也是懶於更換電池,於是作罷,她們還是喜歡於言情小說里沉淪。
林瀟靠近她的耳邊,低低的一句,“你是我的青春夢,永世不老。”他唇鼻傳來的氣息呵着她的耳垂好癢,她欲伸手去撓,他尋着她的手,不容她動,輕輕的咬了咬她的耳垂,這個纏咬讓她心猿意馬,片刻紅了臉。
所幸他們之間的這個曖昧細節未被看到,滕玖玖一心與肖楚爭論事情,未曾注意到,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要被笑話到何時。她怒視林瀟的壞笑,輕掐他握她的手,他也不回擊。
嘔完肖楚之後,滕玖玖摸摸自己凸起的肚子,想着慶祝解放的人竟未舉杯,談何慶祝,把酒言歡,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此才算得得當,“敬裴若凝,敬林瀟,敬肖楚,敬滕玖玖,敬我們今日相聚,敬我們終於解放,敬……”
“敬我們青春夢不老。”裴若凝搬來林瀟幾秒鐘之前的話語。
滕玖玖拍案而起,“對,敬青春夢不老。”
四人一飲而盡,飲盡青春愛情不老傳說。
飯後林瀟招來服務員買單,多年之後,滕玖玖與裴若凝說,她仍能清晰記得林瀟當時的一言一行,她說一個男人最有成就感的時候,不在為心愛的女人攻城略地,不在為她打得頭破血流,而是為她肆意買單的時候。男人說出的“隨便花”三個字比“我愛你”、“嫁給我”更讓女人受用,那時的林瀟,在滕玖玖看來,就是那麼一個願為心愛的女孩子俱付所有的男人。
飯後林瀟帶她們去海邊散步,裴若凝脫掉的涼鞋,他替她提着,他看她赤腳踩在沙灘上,快樂得像個精靈,海灘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猶如半角的殘留記憶,他迎她的腳印前行,走她走過的路,那裏有她的痕迹,他要沾留。
海風輕拂他的眼,拂不去他滿眼滿眼的裴若凝,月色之下的她笑魘如花,飛揚的裙角是青春的驕傲,她是他的天使,是他永生永世無法剝離的夢,是他13歲至今唯一不屈不撓的堅持。
他面朝大海,眼眸深處印着遠處嬉鬧的裴若凝,呢喃輕語:“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他背後的肖楚,心中有句,“伊人若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只是不曾言說。
伊人在前方,有人前行,有人後退,有人不知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
那一夜,月光皎潔,應是好時節,有人卻失了眠。青春少年心中擱了夢,便無從消頓,都是各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