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半驚變

第五章 夜半驚變

在李逸還沒有到的時候,高踞上首的馨妃面無表情的對老太監趙如揮了揮手,老太監微微點頭。原本以顯惺忪的老眼突然一亮,跨前一步,用他如被捏着嗓子的聲音尖聲道:“娘娘有令,閑雜人等都退下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這話傳的有點莫明其妙,在座諸人有腦子笨點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屬於那閑雜人等,仍然還無所事事的吃喝等待,直到有相好的同僚把自己拉走,嘴裏都還哼哼唧唧的抱怨,要等着看好戲。

等到人都退的差不多了,帳中只剩下了王士及、宋無殤和伍大成以及趙清遠和他手下一個親信。就在此時,帳外有人傳話,李逸人已經帶來了!

“你就是李逸?今晚的值守官?”韓種沉聲問道。

“是,大人,卑職就是今晚前鋒營值守,現任前鋒營校尉李逸。”聽說帥帳傳自己,李逸來時本就一頭霧水,此刻剛進帳中見過大帥便被人問話,也不敢怠慢,老老實實回道。不過,回完話后心中卻更是奇怪,問自己話的是誰?為什麼不是大帥?這人是什麼來頭?而且做在那最中間的為何還是一個女子?當下,不由又偷偷打量了馨妃兩眼。那知道卻發現對方也正在打量自己,不經意間,兩人目光交錯。李逸嚇了一跳,趕緊低下了頭。

原本馨妃對這個李逸是比較好奇的,早在宮中時便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皆因他做出的椅子連皇上用了都誇讚不已。而就在剛才,還聽趙清遠說起,他居然敢公然頂撞監軍。一個小小的校尉能做出這樣的事,那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了。

此人個頭不高不矮,身材瘦削,丹鳳眼,雙目炯炯有光,鼻似懸膽,皮膚黝黑。整個看起來,倒也算得是俊朗英偉,站在那裏,如同一桿長槍。只不過,不知為何,那漆黑的眼中,靈光閃動,確不時閃過一絲憂鬱之色。正看到這裏,馨妃卻發現對方也在打量自己,心中不禁有氣,暗惱此人不懂規矩。自己是什麼身份?他居然敢如此無禮。當下,便向韓種使了個眼色。

“哦,那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傳你?”韓種得了娘娘的指示,問的更是理直氣壯。也不顧一旁的王士及。

“卑職不知!”李逸臉色更顯茫然。

“你不知道你手下小校章程抓住蜀軍細作的事?”看對方表情卻是不知情的樣子,韓種也就懶得再和對方羅唆,直接說道。

“這個……”李逸這時才知道了傳自己來此的目的,難怪章程此時也會在這裏了,看來那個黃臉漢子應當就是細作了。李逸看看韓種的臉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說,你知不知道!”看到李逸猶豫,趙清遠在一邊喝問道。臉上更是得意,在他想來,李逸這玩忽職守的罪名似乎已經定死了一般。

看到李逸的表情,一旁的王士及也不禁微微皺眉,可此刻卻又萬萬不能出言偏袒,否則那更是幫了倒忙,因而也說道:“李逸,你是怎樣便怎樣,不要怕,特使大人必不會冤枉了你!”

李逸原本是拿不定韓種的意思,因而才猶豫了一下,可此刻聽得大帥這樣一說,心頭不禁一跳。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難道出了什麼事?

雖然自己不知道抓住了細作的事,可是自從楚蜀開戰以來,有那一日沒有抓住過對方的細作了?這樣的事,本就不可避免,對於交戰雙方來說,更是平常之極。往日都是下面有專人負責審問看管,從來沒有因為這樣的事而驚動統帥的,除非是得到了極重要的情報,可這樣的時候卻少之又少。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細作不但驚動了大帥和監軍,更是驚動這什麼特使了?而更意想不到的是,這事看來自己還要擔不小的責任。他卻不知道,也該是他倒霉,這事他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個棋子,一顆趙清遠藉機打壓王士及的棋子。

想到這裏,李逸心中更是忐忑。不過,事情既然來了,便沒有躲過的道理,當下也只有老實回道:“回特使大人和監軍大人,此事卑職不知!”

“你是今晚的值守官,而且又是你的手下抓住的細作,你為什麼不知道?”韓種繼續問道。

李逸聽了問話,不由一愣,這話是怎麼問的,讓人怎麼回答?當時他正在帳中偷睡,這事除了許虎外再沒人知曉,這事卻萬萬不能說出,否則那可真正是只有等着砍頭了。當下,只好硬着頭皮回答:“回大人,當時卑職正在營中巡視,想來是章程找卑職時,錯過了。”

韓種見李逸這分明是託詞,不由厲聲道:“胡說,前鋒營就那麼大點地方,既是專門找你稟報軍情,豈有找不到的道理?”

李逸雖在軍中已是校尉軍官,可實際在軍中時日卻不長,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之所以這麼快能升任校尉,全是憑自己的本事以及伍大成的暗中栽培。本就是少年心性,因此頗是心高氣傲。今天這事雖錯在他自己,可細作的事在軍中大家早已經習以為常,平日裏根本就沒有細細追究。可此時卻突然冒出這麼個傢伙,執着自己的鼻子往自己頭上安插罪名,而且還是一副非得置人於死地的架勢。不由也引動了他的傲氣。

當下,也不再恭身執禮,昂然答道:“既然大人不信卑職的話,那還問卑職幹什麼?何不幹脆就置卑職的罪,那樣不是痛快的多了?”

“大膽,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棍!”

“住手,等一等,韓統領!”眼看自己的人就要被拉下去打板子,伍大成再也忍不住,出聲阻止道。

“哦,驃騎將軍有話要說?”韓種緊緊盯住伍大成,目光陰沉。

“不錯,末將有話要說。”說完,伍大成一指正被兩個羽林軍夾住的李逸。“此人是我的手下,而且今晚也是我任命他做值守官的,如果他有罪,那我也脫不了。請娘娘也一併責罰吧。”

伍大成人雖然看起來魯莽,可卻並不蠢笨,否則也當不得驃騎將軍,征西軍前鋒官。他說這話時,根本沒有看韓種一眼,而是對着馨妃娘娘說的。他這意思,無非是想要告訴帳中諸人,特別是那韓種。這裏可是人家馨妃娘娘最大,而不是你韓種,要打人也得馨妃娘娘說了算。

馨妃從小長於官宦之家,而且進宮也有幾年了。伍大成話剛落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想發話時,那宋無殤卻又站了出來。

“娘娘,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先生有何指教?請儘管說就是。”馨妃一揮手,准了宋無殤所請。

“娘娘,這細作帶來也有些時候了,不知是審還是不審?如果要審,那麼此刻似乎不該在這李逸身上浪費時間了,否則耽誤了軍情,這個責任誰負得起?再者說了,李逸是否擅離職守,一時間似乎也說不清楚。事情要一件一件來做,此刻應該先做什麼,后做什麼,還望娘娘明示。”

宋無殤這番話可謂正中馨妃的軟肋,馨妃本就對審問細作抱有極大的興趣,可現在被趙清遠和韓種這麼一鬧,倒把她最感興趣的事情給扔到了一邊。雖然不會責怪他們,可心中不快卻多少有那麼一點。對於她來說,現在只想過過審細作的癮,至於其他則暫不在考慮之列。這個李逸,雖然開始對自己不恭,不過這卻也不算什麼大罪。待會等審完細作后,再略施薄懲就夠了。

果然,馨妃聽完宋無殤的話后,臉上欣喜之情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來。見此情形,趙清遠和韓種兩人無奈的對望一眼,顯然是失望之極了。這麼一個可以好好打壓王士及的難得機會,就這樣眼睜睜從眼皮低下溜走了,實在是可惜。兩人心中不禁對宋無殤是恨之入骨。

馨妃重新讓人把那在一邊涼了許久的蜀軍細作帶了上來,此人在一邊看了半天好戲,早已明白此時帳中人的身份,心中不由暗暗驚嘆,另一邊卻也高興不已。驚嘆是因為這帳中居然是以這女子為尊,看來真是天要亡南楚,南楚皇帝居然昏庸到如此地步。高興,則是因為自己此行沒有白來,無意中竟然釣到了大魚,看來要把計劃改一改了。

當他再看向馨妃時,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厲色。

馨妃此時正沉浸在興奮之中,當然沒有注意到人犯這一變化,而帳中其他人,多半卻都各自想着心事,因此也沒有發現這一幕。而那老太監,此時更是如同睡著了一般,不聲不響。

唯有突然間又變成了看客的李逸,看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變化,心中隱隱有所覺。可是,今晚早裝了一肚皮閑氣的他,卻是理都不想理。

“既然如此,這李逸的事就先放在一邊,那頓板子也先記下了!”馨妃整整臉色,故意壓低了嗓子說道。

就在她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卻聽得帳外隱隱傳來一片喧鬧,那聲音雜亂無章。王士及、宋無殤等人不禁疑惑的對望一眼,細細一聽,雖然聽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可臉色卻倏地變了。

“報!!!”就在此時,王士及親兵來報。語聲急促,神情慌張,腳下更是踉踉蹌蹌!

看這樣子,不問可知,軍中有大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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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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