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撲朔迷離
"二少爺你自幼從未曾修習過武道,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修為境界之類的事。何以能夠隨意踏入藏經閣,遍閱其內珍藏的經書秘典?"。海叔疑惑不解地問。
"呵呵!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已,包括葯谷高層也曾懷疑禁制封印是否出了問題,后經查實無誤,再也找不岀其它合理的解釋。礙於葯谷數千年來的規則,唯有不了了之。所幸我只是個終身不能修武練丹的廢物,縱算學富五車,胸羅萬象,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理論上的宗師而已。"陸隨風輕嘆了一氣。
"說得也是!不過這卻是一筆無比珍貴的財富。日後定會有用武之處。"海叔不甚唏噓地寬慰道。
"海叔說得沒錯!我在葯谷時,從早到晚都會有谷中的丹師找上門來,幾乎都帶着丹道方面的各種疑難問題,專程前來尋求解惑。當然,每次都須付出相應價值的報酬,天下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陸隨風歪了歪嘴角,頗有幾分奸商的意味。
這位二少爺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全身上下似被一團輕霧包裹着,似是而非,撲朔迷離,巳再不是海叔記憶中的那個二少爺了。
"二少爺!今日之事太過離奇,這些黑衣人竟是衝著二少爺你來的,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海叔如梗在喉,耿耿於懷地道。
陸隨風茫然地搖搖頭說:"我與世隔絕了十年,剛一出谷便在途中遭遇襲殺,自己卻雲裏霧裏,不知所以。實是一件很遭糕的事!如虻在背,令人寢食難安。目下唯一的線索便是黑衣人臨走留下的這把斷劍。劍柄上刻有"流雲"二字。"
海叔接過二少爺遞過來的斷劍,細細地察驗了一番,此劍由精鐵所鑄,堅韌無比,竟被人在剎那間生生折斷,試問自己終其一生也未必做得到。
"流雲!是個名字,地名,或是某個門派的名稱?"海叔漫無邊際地猜道。
陸隨風略略思索了一下,"武技分為天、地、玄、黃四個品級,將你擊飛的那個黑衣人,實力修為應該在地階境巔峰,所展現的武技屬於玄品中級,是"流雲九劍"中的第八式"穿雲逐月",而海叔的"斷流刀法"只是黃品中級,整整懸殊一個大品級,在實力修為上也比對方低了二階,一擊之下受傷震飛當是必然的結果。玄品以上的武技通常都只會出現在大宗門,大勢力之中,所以,這些黑衣人的來歷背景一定十深厚複雜。"
直到此刻,海叔才有些相信二少爺在葯谷的那段故事。憑他在一眼之間,便能從電光火石般的一擊中,將雙方的修為境界,武技的品階,甚至連刀法劍法的名稱和招式都解讀如此精準無誤。這豈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所能做到的?
四名護衛似巳療傷完畢,身上劍傷己然結茄,看上去人人氣機充盈,精氣飽滿,重新上路應無問題。四人跪於兩堆新墳之前,滿臉悲切之狀。平時親如兄弟手足的同伴,轉眼間便被一捧黃土掩埋,從此將永遠留在這荒岒之上。
人世間最深切的哀傷,莫過於生離死別。逝者巳去,眾人再次默默地哀悼一番,抬頭望望天光,月近中天。匆匆收拾悲傷的情懷,蹬上蓬車重新上路。
"平嶺"只是一個小鎮,人口數萬。地處邊陲,西北面是荒嶺古道。平時人流往返,十分稀疏,顯得頗為清冷,入夜時分更顯沉寂。整座小鎮只有一家稍像點樣的客棧。如不留意還真不容易找到。
客棧的一間上房內,一燈如豆。昏黃的燈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盤坐在陰影中的床沿上,低眉垂目,有如老僧入定。門外傳出十分輕微的腳步聲。
須臾,房門開了一道縫,三條黑影一側身,閃了進去。
"事都辦妥了?"老者一動未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語調平緩,卻含着淡淡威壓。
"失手了!請長老責罰!"黑衣人頭領惶然道。
"哼!"老者重重地冷哼了一聲,緩緩睜開垂閉的眼廉,二道有若實質般的神光橫掃過三人。眾皆全身一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長老!弟子…"黑衣人頭領吱唔着,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有些惶急地道,"這個……因為……"
"老夫只問結果,不問原因!看在你是老夫記名弟子的份上,給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不能令人信服,你知道該受何種處罰!"老者一臉陰冷地道,重又垂下眼皮,不再多言。
黑衣人頭領輕舒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小心異異地道,"弟子懷疑有葯谷中人在暗中隨行護送!"
"僅僅只是懷疑嗎?"老者動了動嘴唇。
"弟子遭到了對方的暗算,身受重創!"黑衣人咬咬牙,堅持地言道。
"繼續說!"
"弟子當時使出流雲九劍中的第八式"穿雲逐月",一劍震飛了陸家護衛隊長陸海,挾雷霆之勢直指簾后之人,但···"黑衣人頭領略為頓了頓,看了老者一眼,接着道,"就在弟子一劍穿透帘子的剎那,驟然感到自己的劍被什麼東西給牢牢地夾住,無論弟子如何竭盡全力也再難寸進分毫。正當弟子進退兩難之際,簾內突然爆出一道無與倫比的氣勁,電流般的順着劍身瞬間透入整個手臂,不,是全身!全身上下似被千萬隻蟻蟲撕咬呑噬…弟子欲想聚氣抵抗,駭然發現筋脈中的氣機潰散,根本無法凝聚。情急之下唯有棄劍,同時咬破舌尖,激發體內的氣血,才得以全身而退。否則,此刻只怕巳被留在那裏了。"
老者低眉垂目,靜靜地聽着,臉上隱約透出旁人不易察覺到的微妙變化。
黑衣人頭領見老者並無應答,繼續剖析道,"對陸家的底細,我們已然了如指掌,此行中唯有陸海尚有一戰之力,可陸海當時巳被震飛,車內如無葯谷的高手藏身其中,但憑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如何能擋住那驚天一劍,甚而反重創於我?"黑衣人頭領越說越激動,"並非弟子自視過高,縱使陸家主在埸,要想接下"那一劍"也非輕易之事。更別說重創弟子了。"說到"那一劍"時,神彩飛掦,自負的神情蕩漾開來,大有捨我其誰之氣概!這種感覺稍瞬即逝,代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鬱悶和沮喪。
老者的神態沉靜如水,心中卻是波瀾湧動。他十分清楚黑衣人的實力修為,更清楚流雲九劍的威力。那是他私下暗自傳授,尤其是那第八式"穿雲逐月",陸家此行中的人,無一能與之抗衡,擋者非傷即亡。故對黑衣人的說辭頗有幾分認同。葯谷的傳聞,也時有聽說,寧可信其有,避而遠之。沒想到葯谷中人竟會對這個廢物少年如此看重,沿途還派出高手暗中護送。當真是始料未及!
老者沉吟片刻,緩緩抬起垂閉的雙目,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直看得對方心裏發毛,頭皮發麻,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暮地,老者的身形驟然微動,一隻枯手直向黑衣人手腕脈門扣去。
猝變突生,黑衣人大驚失色,身體迅速作出反應,意欲閃避退讓,身形剛動,腕脈巳被枯手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慌什麼?"老者寒聲冷叱,"老夫見你面色潮紅,替你把把脈!"
"弟子愚頓!望長老見諒!"黑衣人惶惶地道。
老者臉上的神色連連變幻,雙眉越擠越攏,嘴角隱隱透出一絲苦笑的意味,"葯谷的傳聞果然非虛,連老夫都不是此人的對手。此地不久留,須速速離去!記住,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分毫。否則……"老者冷哼一聲,身形閃動間,已失了蹤影。
黑衣人楞了楞,隨吹熄了房內的燈,跟着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