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兒郎氈帽自西歸
安子木坐在那爛陀台邊上,宮祗境強者以及那場雷劫帶來的體悟,絕對是彌足珍貴的。識海中忽的出現一篇字符,一旁還靜靜地飄着一張道符。
安子木眉頭一挑,他敢發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複雜的道符,更加是聽都沒聽說過,靈力凝成的道符竟然可以凝而不散。可惜,無論怎麼催動,那道符紋絲不動,根本不理會安子木。
安子木只能作罷,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篇灰色文字上。
洪……
看到第一眼,安子木就頓時識海一陣眩暈,不得不停止閱讀下去。太可怕了,究竟是什麼靈技,難不成是金珠中那位前輩留下的?
安子木略微調整了下氣息,準備繼續往下研讀。
洪……識海一陣眩暈,安子木忍着刺痛感繼續讀下去,洪荒……這種來自精神上的威壓無疑是恐怖的,安子木臉色蒼白,終於,看完第三個字后,體力不支的他倒在了地上。
洪荒……體……
一竹出現在安子木身邊,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識海虧空,難不成還有高手偷襲?”兩人消失在後山。
兩個時辰后,安子木從禪房內醒來。
“安施主,究竟是何人傷了你?”一竹見安子木醒來,凝重道。能在他不察覺情況下直接傷了安子木的識海,的確需要警惕。
“和尚,有沒有一種經文,看了就會頭痛?”
一竹搖搖頭,道:“安施主說的是那種能夠傷到識海的?小和尚只聽說過看多了會頭暈的,像安施主所描述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頭疼。”安子木拍了拍腦袋。
“殿下?”老徐擔心地喊道。
安子木接過老徐手中的茶,道:“沒什麼事,是我差點走火入魔了,好在小和尚……呃,一竹大師救我。”
“安施主還是叫小和尚比較妥帖,畢竟小僧才十九歲。安施主的識海虧空倒是像走火入魔的樣子,修行在於日積月累,切不可囫圇吞棗。”
屋內很安靜,桌上油燈跳動着。只有老徐和安子木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麼,小僧說錯什麼話了嗎?”一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不敢看老徐和安子木**裸投來的目光。
老徐坐下來,道:“小師傅,你確定是十九歲?”
一竹仔細想了想,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殿下,我先出去下,想靜靜。”
安子木弱不是頭痛的要命,也想出去。他分明聽到老徐出去的時候,說了一句“這輩子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安子木躺到床上,平靜道:“小和尚,你出去,我想靜靜。”
一竹順從地退出了禪房,走出門時順帶着將門帶上,然後一愣。
“不對吧,這好像是小僧的房間。”
“真是頭疼。為什麼會這樣?洪荒體,這應該是一門煉體功法吧。”安子木摩挲着下巴,實在有些無從着手。這東西不像一般靈技功法,可以借閱他人,總不能把識海給別人看吧。那樣安子木情願將這功法爛在識海里。
“真是頭痛。”
安子木的手指敲打在床框上。借閱?抄錄?對啊,我怎麼這麼笨啊。安子木將禪房桌上的筆墨挪了過來。
他意識再次進入識海。這次,他刻意不去看那篇灰色經文的前三個字,而是往第四個字凝神望去,然後迅速退出識海。
安子木的額頭已經滲出了虛汗,真是太恐怖了。安子木顫顫巍巍地寫下剛剛看到的那個字,然後凝神恢復片刻,繼續看第五個字。
翌日清晨,安子木剛剛走去禪房,便迎面碰見端着清粥的一竹和尚。
“嗬,安施主為何休息了一夜,臉色更加蒼白了?”
“額,沒睡好,沒睡好,從小就認床。”安子木解釋道。
一竹將粥放到桌上,對安子木說道:“安施主,徐施主清早便下山去了,應該是準備一些回去的雜物了。”
“恩。”安子木喝了口粥,識海已經麻木到無法思考的狀態,根本沒有理會一竹說了些什麼。昨夜經過一夜的努力,終於抄錄了十五個字。當安子木連起來讀完那十五字,瞬間暈倒在床上。
“洪荒體上篇,練至大成境,劈山裂海,操……”最後一個並不是安子木有感而發的感嘆詞,確實是那經文上的第十五個字。
“安施主,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大昭寺了。”一竹道,“昨日晚上和師父商量后,決定封閉山門。”
“封閉山門?”安子木有些驚訝,按理說一竹可以說是宮祗境第一人,不說可以爭霸天下,至少獨守西荒是不成問題,現在卻更加低調,選擇封閉山門。
“師父說了,一來佛門是清凈之地,向來與世無爭。安施主,你這是什麼眼神?咳咳,這二來,也是為了應對終南山道門的挑釁,所以選擇封閉山門。”
“那位白衣僧是傳說中的佛主?”
“小僧是不會告訴施主他是佛主的。”一竹貌似說漏了嘴,連忙補上一句,“是不會告訴施主他是佛主的弟子的。”
安子木呵呵一笑,敷衍了一句“知道了”。
反正這大昭寺封不封山也和他沒關係。那白衣僧是不是佛主也只是他好奇罷了。只是他更好奇的是,那位佛主似乎總是躲在後山,有些奇怪。他也沒問,等一竹端着碗出了禪房,安子木繼續往下抄錄著那蠻荒體,
中午吃過了齋飯,老徐早早地就把一些雜物衣物什麼的在山下備好,等着安子木下山。對於一竹的熱情,安子木對他的印象有了大幅度的改觀。一直送到山腳,依然不肯離去。安子木笑道:“小和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回去吧。等那日大昭寺再度開啟,我一定來拜訪。”安子木朝一竹揮了揮手。
“啊?小安施主,你誤會了。小僧此次正要隨你同行,師父可沒給我盤纏,你可不能丟下小僧。”一竹說是遲,那是快,一溜煙地鑽入了前邊的馬車,連坐在趕馬位子上的老徐都沒看清楚,只留下安子木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好。還在揮動的手僵硬地放下。
前邊傳來一竹的呼喊。
“快點啊,傻站在那幹什麼?”
“……”
馬車內安子木盯着一竹,小和尚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安子木,然後將手伸向桌上的花糕。“一個花糕一個問題。”安子木將那盤老徐山下買來的糕點的作用發揮到淋漓盡致,就差沒把小和尚賣了。
一竹絲毫沒有作為一個宮祗境應該有的覺悟,在安子木面前倒像個小弟。
“你跟着我幹什麼?”
“傳經。”一竹自從吃到一塊花糕后就愛上了這一口,回答完這個問題后,又迫不及待地拿了塊花糕,塞在嘴裏,然後仔細地將手上的碎末吸入嘴中。
“我說你還有沒有一個身為出家人的矜持?”
一竹小聲回答道:“有。”
碟中花糕又少了塊。
安子木一挑眉,惱怒道:“這也算?”
“算。”小和尚嘴中嚼着一塊花糕,手裏拿着兩塊,眼睛還盯着碟中剩下的兩塊。安子木強壓着心中給小和尚一頓揍的憤怒,道:“傳經你跟着我幹什麼?”
“師叔說你有大氣運。”
“那你能幫我殺人嗎?”
“不能。”
“為什麼?”
一竹直接將碟子拿了過來,將其中一塊花糕放回碟子,然後把手中的花糕放入嘴中,含糊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殺生。安施主,小僧已經多回答你一個問題了。”可能是覺得獨吞了這些花糕有些內疚,一竹直接坐到了馬車外邊。
面對這個剛剛在後山斬了虎長空,而現在又臊着臉說不殺生的厚臉皮和尚,安子木直接倒在馬車中四仰八叉,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和尚托着腦袋,看着旁邊的安子木時而冥思,時而在一張紙上寫些什麼,便問他在寫些什麼,安子木也不理睬他,自顧自地抄錄著洪荒體。安子木抄錄到後來,越來越困難,後來甚至一天只能看三個字,便頭昏眼花。
小和尚看着日益虛弱,臉色蒼白如金紙的安子木。開始以為是走火入魔,後面才有所察覺,哪有人天天走火入魔的,變更加好奇安子木在幹什麼了。可安子木提出條件,必須一竹替他出手一次。出家人還是有定力的,從安子木開始敲竹杠之後,一竹便再也不問安子木在搗鼓什麼了。
安子木也沒空去和小和尚磨嘰,始終沉浸在洪荒體的抄錄中,到後來的速度更是慢到一天看一個字就會一蹶不振,要休息上四五天才能完全恢復過來。安子木簡直像吐血。馬車緊趕慢趕地走了一個月,終於趕到了嘉峪關邊境。
安子木終於是抄錄完了上篇的洪荒體,整個人都輕飄了許多,步伐虛浮,神形枯槁。倒不是練了什麼蓋世神功,實在是整個人都需的很,下個馬車都搖搖晃晃地,整一個病秧子。安子木怕入關是出什麼么蛾子,乾脆給一竹來個個包裝。不知從哪淘來的一頂氈帽,又給他套上見綢緞子,瞬間接上了許多地氣。最後老車夫、怪小生加上個病秧子這種奇葩隊伍還是迎來了邊關的注意,好在老徐拿錢擺平。
若是兵荒馬亂的時候,想入關,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