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背水而戰
黝黑的夜晚，安靜而深沉。陰冷的寒風敲擊着窗戶，發出魔鬼般的嚎叫聲。隨着時間的慢慢流逝，原本喧鬧的大街漸漸平息下來。街上那殘留的燈光如瞌睡的眼，忽明忽暗。
墨菲雅焦急坐在床上，時而抬頭看着牆上的鐘錶，時而透過窗戶遠眺。已經十點半了，她還沒有得到安吉拉的消息，就連維吉爾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這麼晚了。。安吉拉會跑到哪呢？天又這麼冷。。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才好。。”窗戶的玻璃上倒映着墨菲雅那憂心忡忡的臉孔，不知道為什麼，她老是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盤旋在自己的腦海里。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企圖甩掉這些不吉利的想法。
“墨菲雅，我們是不是應該向校長求助一下，畢竟這麼深的夜，兩個孩子在外面實在是不安全。”伊琳娜看出墨菲雅在心裏為那兩個孩子擔憂，出於好心，向她提出了建議。
墨菲雅搖了搖頭，“算了，天色這麼晚，人家估計也早就休息了。再說，那小子還是有點功夫的，一般的毛賊歹徒還不一定能把他怎麼樣。。我應該多往好處想才對。”說到這裏，墨菲雅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不僅是向伊琳娜證明自己沒有擔憂，同時也是安慰自己那顆懸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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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邊。。。冰冷的大街上，白色的雪地里到處潑灑着血跡。
“咳咳。。。”維吉爾用手支撐着地面，艱難的爬了起來。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咳嗽兩聲。
雖然處在這寒冷的天氣下，可維吉爾的額頭依然冒出了冷汗。剛才米歇爾的那一拳差點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震碎，要不是平日裏墨菲雅的那些訓練，否則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讓我來分析分析你是怎麼一個人就能模擬出大部隊的聲音。。。”米歇爾並不着急殺人滅口，反而頗有興趣的揣測起維吉爾剛才聲東擊西的手法。
“先是把這些被線綁起來的破銅爛鐵整齊排列的放好，然後再把它們掛起來，通過鐵絲做成的簡易鐵鉤將它們固定在你所設定的高度。最後，再用一根長長的繩索將它們連接，並延伸到我所在的地方，而繩子的末端，則被你牢牢抓在手裏。。。”
“只要你輕輕一用力，有節奏的拉動繩索，那些視線被固定好的鐵器就會按照你所想要的節奏而擺動，撞擊地面。就像這樣。。。”
“噠噠噠。。。”米歇爾用劍挑起地上的鐵頭盔，在地面上有節奏的敲擊起來，發出類似於鐵鞋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
“這看似簡單的手法，其實更是利用了我心理上的警覺因素，就把我從這裏騙到了你所想要的距離。。。小子，你的心思還真夠縝密。。。”
維吉爾沉默了。。米歇爾不僅沒有被自己的小聰明所誤導，反而快速的識破。對手很強，維吉爾不得不將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米歇爾身上。
“你。。你快跑吧。。”躲在維吉爾身後的珍妮顫抖着說道：“那個惡魔的目標是我。。你快逃，帶着那個小妹妹一起。。”
“我不能走。”維吉爾的態度十分決絕，臉上也不帶任何的表情。
維吉爾的話語讓珍妮心頭一熱，那快要乾涸的眼眶再次飽含淚水。一種莫名的感動滋潤着她幼小的心靈。不知不覺的，珍妮看着維吉爾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此刻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就是童話裏面被追殺的公主，而維吉爾則是永遠站在自己面前保護自己的。。勇士。
“你。。謝謝你。。。”珍妮忽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害怕了。因為在童話故事裏，勇士最終會將邪惡的魔王打敗，拯救公主並和她結婚。
想到“結婚”兩個字，珍妮的臉頰瞬間變的通紅。但。。。
維吉爾卻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他之所以留在這裏，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逃走的可能。雖然米歇爾遲遲沒有對自己下手，但維吉爾看得出來，那是獵人對待獵物的方式。玩弄，比屠殺更有意思。
“。。。。”維吉爾沒有理會一旁的珍妮，只是默默注視着米歇爾。說實話，他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應該一棒把珍妮打昏，然後帶着安吉拉從反方向離開。
“喲，還真看不出來啊。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子。”看起來米歇爾也和珍妮一樣，認為維吉爾是為了保護珍妮才留下的。
米歇爾就這麼慢慢的往維吉爾的方向走去，他一邊笑一邊說道：“其實我還真心不想殺你。像你這麼聰明還有情有義的小鬼，世上還真的不多見。不如這樣吧，你乾脆跟我混，等我把自己的事情辦完了，我就把我畢生所學全部交給你，相信過個七年八載的，你就能達到我的境界。到那時候，你就有足夠的能力吧這個小公主娶回家，這樣多好？”
米歇爾說完以後，帶着少許戲謔的眼神在兩個孩子的身上來回遊走。
“你。。不可以！”珍妮瞬間害怕起來，尤其是當她看到維吉爾依然沉默的時候，“喂。。你。。。不會真的相信他吧。。千萬不要相信！”珍妮急了。
回答珍妮的還是沉默。
“不。。不要。。。我以布蘭德帝國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不能相信他的鬼話！”珍妮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她只能以自己的身份來逼迫維吉爾。可是，在這個緊要關頭，身份又有什麼用處呢？
就在這時，維吉爾那緊繃的身體突然緩和下來。他默默地脫下自己僅有的一件破舊外套，並把它平鋪在地。接着，將安吉拉抱到了上面。
“嗷嗚嗚。。。”原本在口袋裏呼呼大睡的小雪不滿的叫了起來，但是同樣的，它也被維吉爾拿了出來，一併放在那件衣服上。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后，維吉爾無情的將珍妮推開。
“你。。不會真的要投靠他吧。。？”無助的感覺順着呼嘯的寒風，侵襲着珍妮的身體。“你這個白痴，混蛋！枉我剛才還想着以後會嫁。。。器重你，給你高官厚祿！你太讓我失望了！等我回去以後，我一定饒不了你！”珍妮憤怒的話語劈頭蓋臉般撲向維吉爾。
“吵什麼吵，給我安靜點，小心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米歇爾不耐煩的對着珍妮罵了一聲。
頓時，珍妮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在臉頰上。“混蛋。。膽小鬼。。大騙子。。嗚嗚。。。”珍妮只能小聲的哭訴着自己的情緒。
“嗷嗚嗚。。。嗚嗚。。”一旁的小雪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歡快的跑到了珍妮的身邊使勁的往她身上蹭。還時不時的吐着小舌頭舔舔珍妮的手指頭。
珍妮慢慢的將小雪抱起，一邊撫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邊瞪着站在那裏沉默不語的維吉爾，“小可愛。。你說你怎麼就跟了這麼一個大混蛋呢？太過分了。。！”
維吉爾慢慢的移動腳步，那被布條包裹着的劍此時正緊緊握在他的手裏。漸漸的，他和米歇爾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維吉爾在一個合適的地方停了下來。
“歡迎加入我的陣營。”米歇爾滿臉笑意的看着維吉爾，“不過小子，在公主的眼裏，你似乎成叛徒了呢？”
維吉爾只是看着米歇爾沒有說話，沉默已經成了他的代名詞。
“你似乎還是個謹言慎行的人。。。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因為一些對自己不利的非言非語而煩惱。”米歇爾說到這裏將劍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一點也不假。你說假如有一種人，為了自己守護的東西連命都不要，那他算不算英雄呢？”
“。。。。”
“呵呵，或許你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在我米歇爾眼裏，連屁都不算！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資格談英雄？即使是所謂的能創造一切的神，也不過只是個虛無的泡影而已。”不知怎麼回事，米歇爾越說越激動，似乎到了忘我的程度。
夜，越來越深。原本漆黑的大街上，漸漸染上了一層薄霧。
“好了小鬼，既然你做出了明智的決定，那就幫我把公主帶上，跟我走吧。”米歇爾說完便轉身欲走。
後面的維吉爾依然沒有出聲。但米歇爾也沒有在意。
但就在這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從米歇爾心頭升起。
“嗡。。。。。”一聲金屬嘶鳴的聲音突然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嗤啦。。”瞬時間，兩劍交鋒，火花四濺。
隨着劇烈的碰撞，維吉爾的身體再一次承受不住強大的衝擊，身體直接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兒，風也似的滾落在地。地上的冰雪吸附在他那不停翻滾的身體上，直到背部撞在了建築物的牆壁，他才停了下來。縱是如此，維吉爾那握住劍柄的手卻一刻也沒有放鬆。
薄霧之下，雪地之上。那包裹着劍上的布條在此刻被消磨殆盡。。黝黑的劍身在周圍冰雪的映襯下，是如此的突兀。
維吉爾靠着牆壁，藉助手中的劍，一點一滴的站起。而距離他不遠的處的米歇爾，此時正有一團火紅的鬥氣護住全身。他緩緩的向著維吉爾的方向走來，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傷害。每踏出一步，米歇爾周邊的雪就會被鬥氣所蒸發，化為一縷縷水汽，消失在了空中。
一旁的珍妮被震住了，臉上的淚痕也似乎在她的臉上凝固。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維吉爾會突然和米歇爾交起手來。
“你是第一個。”
米歇爾就這樣慢慢的走着，他的雙眼略帶一絲驚訝，但是同時，他的臉也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有着聰明的頭腦，並且一出招就能讓我如此狼狽招架的人，你的確是第一個。雖然我今天碰到過很多驚訝的事，但是你，小鬼，真的讓我很難想像。”
米歇爾不經意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剛才的維吉爾的一擊力氣大得驚人，雖然自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自己的手臂上的麻木感到現在還沒有消失。
“這十年時間，莫得比桑發生的變化還真多，尤其是你們這些小鬼，一個比一個出色。我很欣慰，同時也很惋惜。。。”米歇爾抬頭仰望着無邊的黑夜，“你們原本都會有光明的未來，但是現在，卻要我一一將它葬送。”
維吉爾只是默默地聽着，他靠在牆壁上不停地喘着氣。剛才的一擊正是墨菲雅所教“秋色三分”中得第一式。
按照劍招所指，要求施展者毫無保留，以脊椎之力發出最為強勁的一擊。這一招看似平淡無奇，但往往出其不意，一擊制敵。但是同樣的，這一招存在着致命的缺點。一旦被人躲過，自身就會因為無法周轉而變得十分遲鈍，如果這個時候受到攻擊，那後果非死即傷。
雖然第二式正是為了彌補前一式的漏洞所創，但是以維吉爾現在的情況根本施展不出來。因為他只會按順序出招，所以只能慢慢等待自己的體力回復差不多的時候再伺機行動。
米歇爾那火紅的鬥氣倒映在維吉爾的瞳孔內，但是下一刻，那團紅色就朝着自己沖了過來！
“砰！”巨響在維吉爾的耳畔不停的盤旋。
米歇爾的拳頭好似一台打樁機，在維吉爾剛才所在位置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維吉爾看到如此場景，倒抽了一口冷氣，死亡的恐懼籠罩在他的心頭。剛才如果不是自己閃的快，估計被打穿的就不單單是自己身後的牆壁了。
“喲，反應還不錯嘛，不過接下來就不知道你躲不躲得過了。”米歇爾冷笑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維吉爾的腦後！
恐懼，再一次侵襲着維吉爾的身體。他甚至能感覺到在自己背後，米歇爾鬥氣所散發的熾熱溫度。
維吉爾不想死，求生的慾望逼迫他再次拼盡全力。只見他身體前傾，雙腳綳直。
“秋色三分”第一式！
維吉爾手中的劍頓時劃出一道黑芒，帶着凜冽的劍風，對着米歇爾作出全力的反擊！
“鏘！”寂靜的空氣再次迴響起金屬的錚鳴。
電擊般的麻痹感在維吉爾的手臂上肆掠着。感受着自己激烈的心跳，維吉爾卻一刻也不敢鬆開自己的手。因為他知道，一旦鬆手，自己的性命也將隨之消失。。。“又是這一招，”米歇爾的語氣帶着些許嘲弄，“而且似乎你的力氣要比之前少了一半呢
，看來你的體力還有待提高啊。。”
“刺。。啦。。”兩柄劍就這麼相互撕扯，摩擦。。彷彿像是在演奏一場重金屬的交響樂。無數的火花濺射而出，在黑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扎眼。
這是一個好機會。在這一刻，維吉爾立刻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漆黑的雙眸如同覆蓋上了一層冰霜，化作一片虛無。。
維吉爾用力往前一推，頓時與米歇爾產生了半個手掌的距離。但是這距離足夠了。。。
“秋色三分”第二式！
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維吉爾的腳尖一轉，身體立刻往後仰，就好像是一隻輕盈的春燕。手中的劍同時往身後一挪，最終反手一揮，猛地從地面一掃而上！
空蕩蕩的天幕突然揚起了一陣雪花。。。
“我的眼睛！啊！”漫天的雪花飄飄洒洒，如同寒冷的冰錐，刺入米歇爾的眼睛。
隨着米歇爾的聲聲慘叫，從他的眼眶中緩緩流出兩道血痕。
雪花緩緩飄落，維吉爾的腦海中突然想起墨菲雅的聲音。。。
“刺，瞄準對方的心臟，再次發力，一擊斃命。”
“啪。。。”腳步重重的踩在雪地上，維吉爾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這三式的節奏他太熟悉了，以至於他完全不加以考慮便舉起自己手中的劍。
第二式所產生的雪塵漸漸消散，而米歇爾也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但是，就是在那一刻，米歇爾的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嗡。。。！”
漆黑的劍身如同一條黑色的長蛇，猛地向前刺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維吉爾慢慢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的最後一劍。
“叮。。”維吉爾的劍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
這最後一劍，沒有使出。
換句話來說，維吉爾的劍還未觸及米歇爾的胸口，就被那層渾厚的鬥氣層所阻擋。米歇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在蔑視的笑容之下，他的手掌就已經重重擊打在維吉爾的額頭。
這致命的一擊將維吉爾連人帶劍轟飛出去，再次撞在了牆壁上。用儘力氣再加上身身受重傷，這讓維吉爾的身體嚴重虛脫，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嘴裏吐了出來。。
“喂。。你。。沒事吧？！”珍妮似乎才從之前的驚愕之中清醒，她連忙跑到維吉爾的身邊，關心的問道。
維吉爾沒有說話，準確的說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
“剛才還真的是好險啊，要不是提前吃了藥劑，我還真的要被你這個小傢伙給陰了！”米歇爾擦了一把冷汗，隨即得意的看了地上的維吉爾一眼。“好了，玩的差不多，你也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